千緋夜慘白著臉,此時要阻止傅清婉已經來不及了,一切都看王爺的決斷。剛才王爺眼中的很絕著實讓千緋夜倒霉了一番,如今看來自己是難逃命運了。
當他知道傅清婉非名門望族的小姐而是三王爺的王妃時就後悔了這個決定。他是隸屬三王爺部下的,思想不能被左右,自己只能听命于華彥清。他對自己的知遇之恩,千緋夜無以為報,自己的一條小命一直留到此時,便是為了為華彥清完成平生所願。
自己能做的就是幫助華彥清展出荊棘,盡他所能劈開一條路。他早就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可還是免不了想要那少得可憐的自由。
如兩人所料,剛才緩和的華彥清臉一下子黑了下來。如六月的天隨時都可能下冰雹一樣。傅清婉跟千緋夜對視一眼,不由嘴角都浮起了一抹苦笑。這次可真是捅了馬蜂窩了。
華彥清舉棋不定的態度讓兩人陷入不仁不義的境界,或許傅清婉的一句話並不能治千緋夜死罪,可若是被華彥清知道自己跟千緋夜暗中勾結,死的不只是他們兩個,還有千千萬萬的,只要是能遷怒的都可以。
沉默半響,華彥清終于開了口︰「目的何在?傅清婉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
傅清婉迎面直視華彥清灼熱的目光,毫不畏懼道︰「只為了可以護住我的安全!」
「笑話,難道本王就護不住你!」華彥清眼中駭人的寒意讓人不寒而栗,尤為可怖。
傅清婉沉默,是的,他護不住自己。
許是氣氛過于壓抑,華彥清不由上前一步扼住她的下巴,逼著傅清婉直視自己。
看著她眼中流出的濃濃失望,他緊緊扼住的手無奈垂下。
他讓她失望了嗎?或許吧,可是他的初衷不也是為了愛惜她,保護她嗎?
「傅清婉,這場戲你到底要唱多久?說什麼需要護衛,其實是寂寞難耐,想要去找個新鮮的男人滿足自己的脾胃吧?」
華彥清戲謔的聲音激發了千緋夜的怒火,盡管他不能對華彥清做出不軌之舉,但是他的話卻讓華彥清對他的防備更深。
「王爺,屬下與王妃清清白白,天地可鑒。請王爺不要誤會王妃,屬下願意以死明志!」
貼著腰間的劍一瞬息抽出,毫無留戀就要朝著胸口劃去。
只听那一聲撕心裂肺的「不要」,他怔住了,手下的動作一抖。抬頭,那張永遠雲淡風輕的臉上飄過的驚慌,讓他心頭一暖。
王妃,沒有必要。他不重要的,真的,不重要。為了她而死,他覺得值得。
他終于可以自私一回,可以用那沾滿了他人鮮血的劍了結自己。那對他而言是一種解月兌,他累了,不想在繼續無謂的殺人了。
只是他還放不下跟他相處了一月有余的她。
初相識,只不過是一個魯莽少年與一位風韻少婦的艷遇。那不經意間露出的風韻讓他點點錯亂。
從未有過的感覺爬上心頭,他不由的急躁,不安,魂不守舍。忍不住想要罵她,刺激她,讓她傷心,然後自己在安慰她。
她一貫的態度讓他止步,僅僅是一句朋友的關心。他知道,他不配愛她。所以,這點獲取自由的方式也是可以的吧。
可是他眼睜睜地看著一只縴縴玉手握住了劍稍,反手抽出。空氣中絲絲鮮血帶著腥甜的味道,一瞬息,血流如注。
身後是華彥清憤怒地呼喊︰「來人,快叫大夫!」
他不由迎上她沾滿淚痕的臉,她張開唇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撲騰流下的淚止住了,她說,不要!不要走!
她眼中的依依不舍,異樣的感覺五味陳雜,劃過心頭的暖流讓他不由淚滿盈眶。
她說,不要。
那一句,就夠了。
流的仿佛不是雪,而是一種微妙的誓言。原來在她的心里,自己是存在的。
所以她才會說,不要。因為她看透了他,因為她知道他不僅僅是保護自己的人,自己需要的是朋友,是知己。
所以她缺少的是友情,而不是虛無縹緲的愛情。
最後支撐她的是他停駐在自己身上的淚眼,那樣的清晰,那樣的完美,那一雙盈盈滿目,讓人心馳神蕩。
商州,琴韻閣。
芳草被擱置在了室外,書卷氣隨著人流量的繁多涌動。
羅一中正在為床上躺著的女人搭線治療。身後那一雙雙灼熱的目光讓年邁的羅一中不由泛起冷汗。
本來只需要半日的功夫,卻因為擾亂心緒,羅一中治療了有一日之久。
那在旁邊看的人也晃了一日之久,面上的憂容明眼人看了都會唏噓不已。
羅一中擼了擼胡須,轉過頭對華彥清瞪了眼,沒好氣道︰「年輕人,能不能不要晃來晃去了!」
跟在左右的紅葉正想上去徒手將老頭斃命,卻被華彥清攔住了。
「大夫,她是患上了什麼病?」
羅一中搖搖頭道︰「恕老夫直言,近幾年都沒有瞧出夫人有此癥狀。既然是產後怎麼會有虛寒?難不成是後天不當所至?夫人血虧,氣虧,故才會暈倒,老夫給你配些藥就是。只是夫人的體質不宜用寒性藥物,務必要記得。」
華彥清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不免回頭瞧了紅葉一眼,見依然是同樣的表情便釋然。想來不是家門不幸還是傅清婉不加檢點。
華彥清明明將最好的贈給了她,她卻毫不領情。自以為蔬果才是最適合自己脾胃的,卻不想產後沒有及時補充營養而血虧。自然華彥清是看在眼底,急在心里。不由涌現的一股愧疚,深深滋養了脾胃。
他不由問道︰「大夫可知內人什麼時候才會醒?」
羅一中道︰「少則兩三個時辰,多則需要三五天。一切看尊夫人是否可以熬過今晚了!」說著長吁短嘆一聲,見小伙如此俊秀,想必紗簾後的也是為曼妙佳人。可年紀輕輕卻如此,唉!
羅一中取出藥方,收拾了下準備出門卻被著急的華彥清攔下。「大夫,什麼叫熬過不久今晚?」那眼中的急切讓紅葉嫉妒的很。
羅一中道︰「尊夫人受寒太深,老夫無力根治。也不像是重了寒毒,倒像是有寒氣故意在朝著尊夫人涌入,讓夫人本就虛弱的身子再受重創。只可惜夫人命薄,若是熬不過今晚,怕是不是短命就是折壽啊!」
聞言,華彥清愕然。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
袖口中緊拽的手不由冒出滲滲冷汗,他冷眼瞧著羅一中走出了琴韻閣,對紅葉說道︰「在卿凡山的日子,你可曾虧待過她?」
紅葉遲疑了陣,搖了搖頭。
華彥清迎面劈頭就是一耳光,紅葉被華彥清的舉措愣住了,緋紅的臉蛋上五條血印讓她不知所措,她不由看向華彥清,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華彥清冷笑道︰「誰都說本王的護衛是最忠誠的,本王看也不過如此!若你不想做本王的護衛大可以說,本王必然會放你離去。」
「撲通!」紅葉雙膝跪下,腳不由顫抖。她也不顧自己的憐容,哭道︰「紅葉,紅葉不敢。紅葉不敢背叛主人,永遠不會。」
紅葉知道被華彥清舍棄的棋子是什麼樣的下場,所以絕不敢觸犯。紅葉本來有一個好友叫綠清,可就是因為背叛了華彥清被罰在蝕骨釘上剔骨刮肉,頭顱高懸在聚集地一月。
紅葉親眼看見綠清被抓走卻無能為力,因為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輕,救不了綠清。綠清死的時候華彥清吩咐只要是他的手下都必須觀刑,那血肉分離的場面至今都觸目驚心。
殺手的耐心,血性便被一點一滴的滋養,可當時的場面紅葉卻不敢忘。現在耳畔甚至都回蕩著綠清臨死前的話語「不要,不要啊!紅葉,不要!」
那發自靈魂的吶喊讓紅葉嬌軀一陣,淚流的速度急劇加快。她怕落到同樣的下場,她還不想死。
華彥清厭惡到了極致,也不得不繼續將紅葉拽在手里。這幾年紅葉的成長出乎他的意料,若他不懂的珍惜便是自尋死路。
「你要是說出你到底對了王妃做了什麼,本王必當饒了你一馬。否則。」冰銳之氣將整個房間都傳來一陣陰森森的感覺。「否則本王定要你給綠清陪葬。」
「我說,我說,我都說。」紅葉跪伏在華彥清的腳下,狼狽地扯起華彥清的衣帶。「主人,紅葉只是不尊重王妃,提醒王妃不要入後山而已。王妃不听,紅葉便勸誡,紅葉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遵循主人的意願而已。」
「遵循?!」可有可無的笑意在華彥清的臉上回蕩,快速一腳將紅葉踹開。「本王可有說過她是本王的女人,不是你們可以欺負的對象?」
紅葉噴出一口心頭血,血液逆流讓臉顯得異常慘白。她哽咽道︰「主人,紅葉都明白。紅葉知錯了,求主人不要將紅葉趕走。」
華彥清冷哼一聲,手化掌正要朝著紅葉的天靈蓋打去,可卻想到了床上還昏迷不醒的傅清婉便止住了,惡狠狠道︰「給本王滾的遠遠地,你從現在起革除執行之位,替本王把千緋夜那個臭小子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