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彥清的公事辦了很久,以至于傅清婉獨自一人駕馬回府了。
剛到府前,卻听到府內傳來聒噪的女人談話聲。傅清婉匆匆下馬,擺正姿態,入府。
入眼簾的是穿著裂錦的婢女跪在廊坊,一位穿金帶玉的婦人磕著瓜子,慵懶地躺在貴妃椅上,身後有丫鬟沏茶,有婆子在拾掇著東西。
細瞧,還真是不得了。昨日還病怏怏的榮夫人架子足的很,一面養精蓄銳,一面時不時地睜眼瞄向那跪在那里瑟瑟發抖的女子。
看得出,那是傅清婉賞給韻蓉的需用四十九位繡娘不眠不休繡成一雛形,由著有功底的繡娘用金線在外圍修成荷邊,上頭的珍珠更是價格不菲,整件衣服絲帛如紙。現在時日也不過春初,竟然讓韻蓉穿成這樣還是在大門口,一股火苗不由在心底滋生。
連榮華斜藐跪在地下瑟瑟發抖的韻蓉,漫不經心道︰「你給我哭啊,夜里不是挺會哭的麼。那哭的一個叫梨花帶雨,讓王爺,哦不!甚至本夫人看了都我見猶憐啊。」
韻蓉直道不敢,眼眸低下,一雙手早在廊坊內被凍成了胡蘿卜。
連榮華嗑瓜子的手顫了顫,剛才柔和的線條一下子變得憂郁。似是想起了什麼,一些不快的念頭浮過,面色黑的透徹。她一推果盤,撿起一個果子就朝著韻蓉的臉砸去。
躲閃不迭的韻蓉正巧被砸個正著,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青石板。她止不住的顫抖,身子早已搖搖欲墜,若不是拼著一股意念支撐,怕是早暈倒在廊坊。
連榮華雖是弱女子一個,可畢竟家族習武,連帶著她也學了些粗淺功夫。砸過去便是會連著皮肉一起砸爛,好在韻蓉躲得快,只是擦破了點皮。
如此依舊不能消除女子的妒忌,連榮華再次撿起一個果子砸去,這次她的目標是那張楚楚可憐的妖孽臉。
可惜,連榮華的願望是落空了。那果子被一只敏捷的手穩穩當當地接住。
「本妃可不記得又讓榮華妹妹代理本妃管教奴婢的!榮華妹妹此舉,不算是以上犯下嗎?」
輕飄飄地一句話卻是讓剛才還「威風凜凜」的連榮華一下子如花草般蔫了。
她低垂眉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干脆抹了把淚道︰「姐姐,妹妹一時糊涂,妹妹不是誠心的。況且這個丫鬟犯了家法,妹妹因听聞今日姐姐入宮,實在是拿這個丫鬟沒辦法就罰她在廊坊內罰跪。」
傅清婉暗笑,瞧了眼還在流血的韻蓉。臉色煞白,怕是撐不過多久了,只是有些話還是要讓她听到。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希望她不要那麼天真才好。
傅清婉譏笑道︰「本妃可沒說讓妹妹代理此事。更何況即便是丫鬟犯錯,做主子的責無旁貸。若是暗中教訓,本妃也就看在妹妹你的面子上既往不咎。你看可好?」
連榮華點點頭,便想要叫丫鬟,婆子攙扶著韻蓉往里屋走,忽的被傅清婉喊住︰「本妃說了那是在你的內室,而不是在大庭廣眾下。」
傅清婉略帶寒意的眼眸一掃周圍,那些躲在草叢看笑話的,那些走過路過的一個個被嚇的幾若寒蟬,不敢再冒出半句嘴。
「連妹妹,你真是讓本妃憂心啊。」傅清婉略撫了撫眉頭,繼續說道︰「妹妹說,在大庭廣眾下責罰奴婢是什麼罪?」
按獵月國律法,無論是老少婦孺,未經的家主同意是不可濫用私刑的。況且還在大庭廣眾下濫用私刑,便是處死都不為過。
連榮華越想越是心驚,急忙跪下哭道︰「姐姐,你要救妹妹。妹妹也是一時糊涂啊,都是這幫婆子教唆的。要不是妹妹昨日病重怕怠慢了王爺,也不會讓韻蓉這個婢子佔了先機,獲得了王爺的寵愛。听的婆子的話,妹妹便將王爺贈給韻蓉的衣衫撕毀,再命人給韻蓉穿上。
妹妹本無害人之心,便是听得這些長舌婦咬舌根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妹妹實在是年幼不知分寸,望姐姐看在妹妹一向乖巧,勤勤懇懇服侍王爺的份上,從輕發落吧!」
連榮華倒好將一干罪責撇的干淨,那些婆子便成了教唆主子的罪魁禍首,婆子見形勢不對,也是「撲通撲通」地跪了一大片,急呼道︰「王妃饒命啊。」
韻蓉感激地看了傅清婉一眼,眼中金星打轉,終于耐不住暈了過去。
而連榮華此刻的臉卻極為戲劇化,一面紅一面青,眼神恨不得想將暈過去的韻蓉掐死方休,可臉上卻還掛著楚楚可憐的姿態。
傅清婉看了眼連榮華對一旁默不作聲的丫鬟道︰「你們把韻蓉姑娘扶回去。」
丫鬟如臨大赦,趕忙攙扶著韻蓉走了。
處理完了這些,傅清婉才開口說道︰「來人,將這些教唆主子的奴才拖出去杖斃。」
傅清婉的話便酷似一道催命符,即便是說的如此不經意,可貼上面來的那股子寒意卻讓人緩不過氣來。
侍衛頃刻涌入,後頭的侍衛首領卻是一言不發,傅清婉觀望了一眼道︰「冷奕,你難不成想要抗命?」
冷奕的手搭在劍上,淡淡道︰「不敢。只是王爺如今在宮里,王妃此舉怕是會寒了眾人的心。」
跪在地上的婆子們見平日不聲不響的冷奕竟然感跟王妃對著干,心里不由感激。一絲活下去的希望抵住了全部的思緒,她們的哀嚎聲不由響徹了半邊天。
連榮華跪在原地,心里卻是月復誹不已。不是為了那群將死之人,還是為了這個行事雷厲風行的女子。那個她一直不屑的王妃。本以為連柔兒之死只是一場意外,看來跟這個王妃有莫大的關聯。
狡兔死走狗烹,殺一則儆百。這點她了解的太多。
傅清婉冷笑,緩緩取出懷中的玉佩扔至冷奕胸前,道︰「本妃以玉佩為尊,便是連收拾一堆以下犯上的婆子都不能麼?」
龍鳳呈祥玉佩被棄之如敝履,玉潤澤圓滑,羊脂玉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輝,傅清婉拋得力度不大,可玉畢竟是玉總是那麼的精貴。
幸得一雙手,接住了那一塊象征身份意義的玉佩,他抬眸,目露真誠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