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向我發動了攻擊。
一共兩台,呈滾筒機動隊形,交錯殺來。
一台使用裝甲機槍進行掩護射擊,一台拔出了熱能刀快速從下方靠近,一刀以屠夫切肉般凶惡的勢頭一刀劈來。
我踩下踏板驅動機體以最大推力垂直上升,努力讓自己忽視四周飛射的流彈火光,平穩地架起裝甲機槍,將瞄準光圈嵌在一刀砍空的雅克上。
目標是頭部。
鎖定時間已經壓縮到了最短,我一把壓下射擊按鈕。
如果這個部位被擊毀,機甲相當于完全失去了姿態控制能力和協調能力,就和人被一拳打暈了是一個道理。不過和人體一樣,機甲的頭部在中長距離空戰中尺寸小得可憐,要命中那里簡直和要你在一百米外用彈弓打靶心一樣困難。
可是數據顯示,在不使用貧鈾穿甲彈的前提下,30mm裝甲機槍的威力只能擊毀雅克的頭部和各個關節。
所以我只能賭賭看。
「篤篤篤」
像是察覺到了危險,雅克馬上收手,猛烈地盤旋半圈躲過一輪掃射後,馬上持刀快速逼近,泛紅的刀刃一瞬間把我的視野切成了兩半!
「冷靜,媽的冷靜點!」
討厭的恐懼感又蔓延上來,我費力地咽下想要扣死發射鈕狂掃一通的念頭,平穩地拉過光圈,鎖定了已經放大到幾乎和本尺寸相當的雅克的腦袋上。
「噠噠噠」
雅克圓滑的大腦袋上竄起無數火花,機甲垂死掙扎般高高舉起有一人尺度的長刀,卻再也劈不下去。我拉起機體一腳踢過去,失去控制的機體馬上拖著金屬碎片化成了一個小黑點,消失在我的視野里。
還有一台。
我扭過頭,同時迅速拉回機體迎戰。
千萬要給我趕得上啊。
「 」
我只來得及看見一排火束迎面襲來,駕駛艙劇烈顫動了一下,全部影像消失,只留下刺眼的「destroy」像擠眉弄眼的小丑一樣,在黑暗中一遍遍閃爍。
瞄準還是太慢了。
我嘆了口氣,在屏幕上觸模了幾下,警告字符消失,影像上重新出現了機庫內的圖像,只是在右上角多出了一個酷似手機上常用的沒充滿電的電池圖標,邊上刻著「level2,11」的符號。
也就是說這是我第十一次挑戰二級難度失敗。
前天檢查機體時我無意中發現這玩意兒竟然還自帶有地面模擬程序,馬上昏天黑地地練起來,到今天為止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干掉了一級難度,也就是單個敵人的攻擊,但是二級難度,也就是編隊級,就無論如何也打不上去了,這感覺簡直像是游戲劇情揭秘到最關鍵時刻,卻被一道關卡堵得動彈不得一樣憋屈。
而且就算在這個是科技高度發達的信息時代,人工ai的智商依然很有限,虛擬敵機的行動都是分毫不差地按照操典來的進行,打多了軌道和攻擊模式完全可以提前估算出來,但是真正實戰當然不會有那麼輕松,因為就算條約軍在怎麼被批評為「教條化」那畢竟是一群人類機甲兵,不是可能做到像機器一樣精密。
更可悲的是,我竟然連這種山寨貨都搞不定,戰力撐死也就五點幾的樣子。
真tnnd煩。
「唉,果然還是差很多。」
我咕噥了一句,拉開手柄,重達三百四十公斤的覆甲艙門在液壓機構的控制下,像城堡吊橋一樣放下來,早餐午餐晚餐夜宵遺留下的生活垃圾像下雨一樣掉下去,砸得下面的人哇哇亂叫。
下一秒,我馬上就被明亮的作業燈光照瞎了,差點沒掉下眼淚。對照計算機上的時間,我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在這個小空間里呆了一個上午了。
雖然說eeodas捕捉的影像質量非常高,但是為了配合駕駛員視覺需要,影像都經過了適度處理,和真實場景還是有一定區別的,在駕駛艙的全封閉環境下還是會造成機甲兵不適,這個問題在長時間操作後尤其明顯。不過還用著老式電視攝像機的毛熊機甲兵狀況更糟,我們教官描述爬出座艙的感受是「簡直像從一個空間穿越到另一個空間」。
我揉著眼楮打開隨身的小本本還有pcp,pcp上是我手上唯一一本和航空機甲有關的教材《機甲兵操典》,小本本上則是我凌亂寫著的經驗總結和失誤教訓,兩者是一種對照關系。
我按照習慣翻到第一頁,上面像自供狀一樣寫著我首次空戰犯下的「大罪」︰第一,在發射導彈後沒有采取任何戒備措施;第二,忽視敵機的陣型變動,放過了最重要的強擊型機甲;第三,機動動作混亂,和陸戰機甲操作大量混淆;第四,部分導彈慌亂中未經預熱(包括最後發射的四枚「響尾蛇p」),嚴重影響性能發揮……………
拍拍腦袋,我把小本本翻到最新的一章空白上,同時打開pcp上的電子文檔一條條對照著開始「認罪」︰第一︰機動動作缺乏彈性,容易遭到攻擊;第二,瞄準速度依然偏慢,相比昨天沒有提高……
「唔。」
我稍微展開手上不久前剛從米克爾那里順來的小折刀,用力刺下去,手背馬上像被毒蛇咬了一樣尖銳地刺痛了起來,我感覺自己的額頭上大量冒出了汗珠,看看周圍沒有人注意我之後,我咬咬牙,又準備再狠狠來兩下……
「呀,你在干什麼?」
身邊冷不丁傳來一個驚駭的女聲,嚇得我小手一滑差點把自己一刀捅了。
我尷尬地扭過頭,那是一個臉部線條非常柔和的少女,臉上的雀斑剛剛出現躍躍欲試的勢頭,看得出年紀並不大,大概也就是十六七歲的樣子。
不過更重要的是我記得她就是那天差點用繃帶勒死我的「洛塔」渣五醫務員。
「哦哦,無意中養成了一些不良習慣而已。」
我含混地說完,從口袋里自顧自地模出一卷像大號牙膏似的固體止血膠,從最底下一點點擠出已經癟進去的包裝皮的最後一點存貨給擠出來涂在創口上。
為了防止自己忘記教訓,我就想出了那麼個凶殘的法子加深印象,犯一次錯誤扎一下,重復犯錯雙倍附加,效果倒是好得驚人,基本上一下下都結結實實的記下了,比我記銀行卡密碼都還要牢固。
也要感謝現代醫療技術的強大,舊世紀起碼要一個禮拜才能愈合的傷口,現在只要半天就夠了,不過那疼痛可是實打實的,甚至我平時都能感覺愈合的位置在隱隱作痛,不知道有沒有留心理後遺癥。
「你的動作實在太熟練了,」少女驚愕地看著我,連連搖頭,「我們受訓時候處理仿生人也沒有那麼熟練。」
「東方文化中有一種叫‘頭懸梁錐刺骨’的努力方式,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我故作輕松地笑了笑,但是少女還是一副無法釋懷的表情。
「無法理解,愛護身體愛護生命本來就是人的天性,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連自己的天性都要放棄……」
「當你有一個**的時候當然就會,」我拍拍手示意自己沒事,「麻煩你別說出去,我不想別人多擔心,那個…誰來著?」
「海倫娜,海倫娜;赫爾辛福。」
報完名字,她還是很在意地強行扯過我的手仔細檢查損傷,拿出兩片抗生素逼我吃下去才算完。
這時,下方突然傳來一陣不安的騷動,然後我看見正在作業的維護人員紛紛放下手上的活計向中間的空地聚攏,肯定不是開飯,一是沒到點,二是就連值班室輕易不行動的警備兵都跑出來了,顯然是出了大事。
我作為外人,不方便下去湊熱鬧就站在固定框架的檢修過道上向下張望,只見老狼站在大部隊前面,板著他那張極具特色的凶神面孔宣讀某件事,他用的是當地土語而且是一種非常書面化的語調,我當時也只能听到幾個常用句子,所以他說些什麼完全不知道,只是看見全部人臉上的震驚迅速在擴大,不安的躁動也在不斷擴大。還不等老狼說完,就像是往油鍋里倒了勺水一樣,「 啪啪」的炸開了,一條條人影在昏暗的燈光下晃動,有人呆在那里,有人和身邊的人拼命交談些什麼,更有甚者,干脆沖著老狼大吼起來。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老狼對于這種無紀律行為沒有發怒,卻也沒有安撫自己的手下,只是像尊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默然看著他們。
我第一反應是該不會欠餉鬧起來了吧,那事可有點棘手了。不過看身邊的海倫娜也是一臉受到巨大刺激般的錯愕表情,馬上就知道有些不對了,趕緊問她老狼說了什麼玩意兒。
我整整問了三遍,海倫娜才稍稍回過神來,呆呆地回答我的問題。
「邦聯議會于今天下午一點,宣布前線所有部隊停止與條約軍的敵對行為,並宣布接受條約方面的談判要求,停止兩國的戰爭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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