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此時距離「轟炸」這個概念出現已經過去了數個世紀,但是整個作戰模式直到現在並沒有多大變化,直接來說,就是俯沖—投彈—月兌離的簡單過程。
我們使用的戰術是被稱為「死亡輪盤」的經典戰法,即各機拉成一條直線以高速從目標上方依次通過,投彈完畢後馬上拉起咬住前一機,相互掩護它的的後尾,以此往復循環攻擊,形成一個轉盤般的圓圈,只要進攻者彈藥充足,就能在敵軍頭頂上形成永不停歇的鋼鐵暴雨。
簡單來說就是對敵人的鞭尸鞭尸再鞭尸。
編隊的首機,也就是綽號「希特勒」的機甲兵第一個俯沖了下去,看得出他很緊張,對準目標的角度接近五十度,可以說並不完美,但是以同盟東部人的嚴謹,他還是非常及時地解開四枚集束炸彈的固定卡鎖,把這些鐵家伙一口氣全丟了下去。
略顯粗笨的彈體在月兌離掛架,扭動著它的水桶腰,慢悠悠降下了數百米,殼體突然沿著中軸線裂開,從內部迸射出像是暴雨一樣飛散的「火線」——超過兩百枚致命的子彈。
半個足球場大的空間被射彈完全覆蓋,地面上瞬間被炸成了一個沸騰的湯鍋,原本氣勢恢宏的德普機甲群在連鎖爆破中被成片的炸翻。以陸戰機甲的主裝甲或許能抗住三五發直擊彈,但是散布密度驚人的子彈幾乎是像病菌一樣無孔不入,往往能夠細致地炸毀了陸戰機甲外露的通風管線,關節還有電纜,一瞬間報廢機體的作戰機能。
我只是粗粗一估計,只是第一輪炸彈丟下去,就干掉了差不多四台機甲。
「over!「
希特勒因為過度緊張和亢奮而緊繃的聲線響起,加蘭德馬上搖搖晃晃地拉起,好在混亂中也根本沒有人想到還擊。
第二個是我,還好上周的課剛好教到了這一塊內容,讓我表現得不至于和菜鳥一樣苦逼。將火控計算機調整到轟炸模式,我驅動機體以標準攻擊角度俯沖,按照教材上教的方法均勻地把四枚集束炸彈丟出一個花朵型的著彈點,讓殺傷範圍擴大到最大限度。
投擲完全部重磅炸彈,我立刻以四十度角重新拉起,解除載荷的輕快操縱感讓人非常舒服。
「over。」
我覺得自己差不多干掉了八台,相比陸戰一台台辛辛苦苦地打倒是輕松了很多。
但是……缺乏激情。
「轟轟轟」
後繼的加蘭德也緊跟著上躥下跳的把自己手上的集束炸彈亂丟下去,然後以各種怪異的軌道爬升,我感覺死亡輪盤都硬是被他們開出的印度飛餅的味道。不過條約軍緊湊的反擊隊形,大大彌補了我們投彈技術上的失著,至少三分二的機甲都籠罩在了集束炸彈的彈幕下。
看著那些金屬秧子在自己布置的彈雨的切割下成片倒地,是件非常讓人愉快的事,大家的情緒明顯也受了影響。
「隊長,我干掉了三台。」
「隊長,我也干掉三台了。」
「…」
通訊函道里接連響起菜鳥們歡天喜地的匯報聲,感覺比他們上兩天領獎金的時候還要開心十幾倍,從某些意義上來說,他們已經「合格」了。
「真是群幸運的熊孩子。」
想到自己首次出擊,費了千辛萬苦才拿到的零點五個戰績,我感覺肚子里挺不舒服的。
已經被擊潰的反抗軍陸戰機甲群一看形勢大好,馬上重新振作起來,開著擴音器屋里哇啦的吶喊,亂糟糟地集合隊伍踩著同伴還要敵人的機體殘骸,再次猛殺回來。
「媽的,都給我慢點,這里還沒炸完!」
我對著無線電破口大罵了半天才想起空地還沒有約定通訊手段。
「干,快點上!」
死亡輪盤馬上重新拉回了一字直線狀態,搶在陸戰機甲前面向條約軍的二線陣地發動攻擊,就在這時我們遭到了首次火力攔截。
「咚咚」
兩枚炮彈在隊形上方炸開了花,幾台加蘭德都吃上了一兩枚破片,雖然沒有造成機能損失卻把年輕的機甲兵們嚇得不輕。
「啊,隊長,我中彈了!我中彈了!我要掛了!」
「屁,死人還能說話?給我安靜點看好點子!不然我弄死你!」
我惡狠狠地威脅道,把那頭的鬼叫唬了回去。
調整焦距,我看見就在二線陣地前沿,四台重裝德普已經把造型顯眼的榴彈重機槍調到了高射模式,用大口徑重彈向我們這里狂掃,轟地天空中黑煙四溢,看上去非常恐怖。
不過我知道這玩意兒沒有專用的炮瞄雷達,只能臨時作為要地防空火力的客串,精度很有限。再加上就算是100mm炮彈,只要不是狗運太差中一兩枚直擊彈,對加蘭德的裝甲基本不構成威脅,但是菜鳥的一大通病就是對鋼板的信任還沒有對信神的級別高,這點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用實戰慢慢彌補。
隊形在炮火轟擊下一點點出現了混亂,我不得連叫帶罵地調整,饒是嗓子喊冒了煙,編隊還是無可奈何地飛成了一個瞎眼的「s」型。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四台機甲終于搖搖擺擺地飛抵目標上空,我差點連攻擊命令都要喊不出來了。
「給勞資…….上!」
「死亡輪盤」再次轉動了起來,還是希特勒先俯沖,接連搶射出兩枚「地獄火e」空對地導彈,但是射彈偏差了一些,全部打進了陣地前沿,除了炸得塵土飛揚外沒有一點效果,榴彈重機槍依然在拼命掃射,好幾次差點打中了我們。
「閉嘴吧你!」
我根據eeodas探測出的炮位情報,不管不顧地丟進火控計算機里,連扣發射鈕,引導兩枚「地獄火e」射出發射筒向目標飛射而去,我不管不顧地馬上拉起沉重的桿子,掩護希特勒的後背,其他兩機也很快完成了投彈動作。
不能不說做完這一套戰術動作還是蠻累的,我感覺自己也開始大口喘氣。
但是……
「隊長,搞定了沒有?」
馬克辛問話道。
「靠,我哪兒知道。」
我咕噥了一句,拉動機體減速,想看看下面這一團裹在煙霧里的亂七八糟的玩意,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然後我就看見里面亮起一團火光。
「尼瑪,還沒死,快給我往死里炸!」
其他機甲兵也被嚇了一跳,死亡輪盤趕緊開始了第二輪旋轉,平均每個人又丟出了兩枚「地獄火e」導彈,把那里炸了個底朝天。
我重新調整圖像,見鬼,那鬼火似的東西還在那邊閃著。
一群人馬上又拉出了第三個大圈,這次不但是導彈,連菜鳥們玩得都不怎麼熟練的30mm裝甲機槍也用上了,火線也尾焰在空地間交錯飛射,直轟得天昏地暗。
可是那火光貌似越來越旺了……咦,等等,好像有些不對頭。
我制止了大家繼續攻擊,放大圖像仔細地做重新檢查。很湊巧的是,這時候及時吹來一陣西北風,把惱人的煙霧吹散了不少。
然後,我就看到了一片淒慘的景象。
破碎的零件,歪曲的槍管,倒塌的防護牆,穿頂的地堡,整個框架都被炸碎的機體一半埋在了磚瓦礫里………整個陣地上狼藉一地,機甲不是被擊毀就是潰逃,沒有一點人類幸存的可能性,讓我感覺汗顏的是我看到的火光貌似只是泄露的燃油燃燒產生的火堆。
媽的,這毛毛糙糙的老毛病真是扎十刀都不夠處罰的。
雖然白白消耗了十幾枚昂貴的導彈,但是好在值得慶幸的是,在我們的支援下,反抗軍經過苦戰,也付出了驚人的傷亡,終于艱難地奪下了核心據點的第一二道防線,他們對靠近勝利的喜悅,很好地掩蓋了我們犯下的很多低級錯誤。
當然,效費比有多慘烈,已經不在我們雇佣兵的考慮範圍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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