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慕絕塵心中窒痛，語氣中帶了毫不掩飾的怒氣，面對她的嘲諷，他平靜如湖的心不再那麼淡定，變得有些浮躁。雙手抓住她縴細的雙肩，逼她看著他的眼光，目光在觸及到她眉間隱藏的疲憊，眼中紅血絲，眼睫遮蓋下的黑色陰影，他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所有的憤怒，在這一刻，盡數被心疼代替。
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疼惜，柳鳳曦唇角勾起一絲幾不可見的譏誚冷笑，苦澀卻在心口緩緩蔓延，心中的悲哀愈發深刻。
「曦兒，你……」慕絕塵震驚的看著她，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覺轉弱，語氣中隱藏著一絲焦慮，疼惜道︰「你怎麼會這樣？」
眼前的人兒，眼楮下那一圈黑影投射在她白皙如凝脂肌膚上，看上去竟是那般刺眼，刺痛他的眼，灼痛他的心。這兩天，她到底去哪兒了？
柳鳳曦連甩開他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覺異常疲憊，接二連三的事情，消耗了她太多精力，她只覺心身疲憊。先是為了葉晚晚，半月未曾睡過一個好覺。就在她想要放松，好好休息時，又傳來清風的事，她再堅強，經歷了這麼多，也會感覺疲憊吃不消。
畢竟，她再堅強倔 ，武功再高強，也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子，偶爾也會有脆弱的一面，只是她習慣了隱藏，習慣了以笑容代替一切。
「將軍若無其他事情，可否先讓鳳曦一個人靜靜！」清淺的嗓音淡淡的說道，語氣中藏著一絲幾不可察的倦怠，若是用心去听，便會發覺。
慕絕塵看著她倔 的表情，絕美的臉上隱藏著不願讓人看到的脆弱悲哀，他不知道，這兩天她到底遭遇了怎樣的事情。那雙絕世無雙閃著聰慧的碧玉美眸，淡定從容中隱有疲倦呈現。
看到這樣倔 的她，他的心一陣窒息揪痛。
「曦兒，我就在這陪著你，我不打擾你。」慕絕塵說著，在柳鳳曦詫異的目光中，將她攔腰抱起，就往內室走去。
「……！」柳鳳曦抿了抿唇，終是什麼話也沒說。
慕絕塵將她放到床榻上，動作熟練的替她月兌了鞋襪，蓋上薄毯，坐在床前，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眉宇間浮現難能一見的溫柔，黑曜石的墨眸溫柔的似是能滴出水來。
這一系列的動作，一氣呵氣，仿佛他曾做過幾十上百次，他面上沒有一絲尷尬，這一切在他做來，是那般自然，理所當然。
他眼中的溫柔令人心驚，柳鳳曦轉過身，背對著他，閉上眼晴，將他的溫柔隔絕在外。或許，連慕絕塵他自己也未察覺他眼中的傾世溫柔。
滿心滿身的疲倦，在這一刻，被一種莫名的悸慟替代。雖然閉著眼楮，心身疲憊，柳鳳曦卻是怎樣也無法入睡。眼皮好沉重，心中思緒卻是千回百轉，頑強的意志力在與倦怠睡意，就好像兩個頑皮的小人在心里做斗爭。
一個不讓她睡，不許她在慕絕塵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在他面前睡到失去意識。
一個卻在她耳邊說著，睡吧，睡吧。困了就睡吧，不要在意那麼多，不要去考慮那麼多。
平靜如湖的心無端升起一股莫名的浮躁，終是轉過身來，一睜開眼楮，觸不及防撞進一雙溫柔深情的眸子里，到嘴邊的話就那樣卡在那里，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那些帶著怒氣的話，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四目相撞，一時之間，兩人皆是無言。
他看到她臉上一閃即逝的驚詫，只見她紅唇微張，臉上露出千年難得一見，獨屬于女子的嬌憨，嬌媚可愛，惹人憐惜。看著她臉上顛覆一貫清冷漠然的表情，慕絕塵心中突然就生出一股想要將她摟在懷里，好好疼愛，一輩子將她呵護在他羽翼下的沖動錯覺。
柳鳳曦驚詫的看著慕絕塵，臉上神色變了幾變，眸中神色變幻不定，緊抿的唇，讓人看不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房間里靜得只能听得見他們彼此之間清淺的呼吸聲，此時無聲勝有聲，一種莫名的情愫在他們心間緩緩蔓延！
不知過了多久，慕絕塵磁性不同于往日冷漠，帶了異樣情緒的聲音響起，道︰「曦兒，你先休息，我突然想起還有事情沒有做，晚上我再過來陪你。」說罷，起身就要往外走。
「將軍……！」柳鳳曦清澈的碧玉美眸中閃過一絲異色，清淺無波的嗓音在他身後喊道。「我的侍女她們在哪兒？你到底對她們做了什麼？」她是何等聰明，經過剛才的溫柔深情相望，她居然還能如此清醒，關心她的侍女們。
慕絕塵唇角笑容苦澀，道︰「她們沒事！你放心，等你醒來，一定會看到她們的。你……先休息罷，我先走了！」
說罷，他不再回頭看她一眼，大步離去。
苦澀在心底緩緩蔓延……
不論他怎麼做，她都能保持清醒的頭腦，根本不會沉醉在他編織的溫柔情網中。哪怕是一刻，也不會！
而他卻不知，背對著她的他，並沒有看到她眼中浮現的深深情意。哪怕是回頭看一眼，他便能看到她眼中的溫柔，她痴痴的目送著他頎長的背影，從她面前離去，瞬間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如果，哪怕他回頭看一眼，他們的結局，是不是就可以改寫？哪怕他回頭看一眼，後面的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他是不是就不會做出那些傷她至深的殘忍事情！
慕絕塵離開後，柳鳳曦唇角不禁勾起自嘲的笑，嘲笑她的痴心痴情，六歲那年的一眼，他的身影便從此深深撂印在她的心底，從此無法磨滅，擦不掉，忘不了。
她明知他娶她只有利用，沒有真情，她卻仍在他漸漸陷入他精心編織的情網中。
他的冷漠，他的嘲諷，他的警告，她可以一笑置之，冷靜應對自如。唯獨，他的溫柔深情，她無力……亦不知該如何面對。
縱然，他曾那樣傷害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