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魅影
這一日,夜幕降臨之際,竟下起了雨來,格外的陰冷。
諸女無事,均在西院樓上坐一整天了,焦慮等待中數著日子,等待著郡主的好日子。
越是臨近婚期郡主亦是亂了分寸,心中難名的臊動,一時難已平息,又不想與眾人說話,坐立不安。四女婢是寸步不離。
房間里亦是沉悶的,踫巧外面下起了雨來,似乎不用再擔心外人眼雜的,郡主便帶著冬雪,夏荷推門來廊前走走,透透空氣。雖說天氣陰寒,卻遠比房里清新。
天色陰暗如墨布蓋降了下來,雨如斷珠,「嗖嗖」聲入耳,甚是稠密;雨中,花草無比淒慘無助自是搖晃不休,枝頭的梅花兒落了一地,隨風滾動,樓下院子里一片零亂。
瞧來令人甚是煩躁。
郡主依著欄桿,緩緩道︰「冬雪,此時此刻咱們王府里恐怕可沒這大的雨吧?」
冬雪笑道︰「是,往日里有雨要等到谷雨時節的。咱們那里此時此刻正是冰天雪地的!小姐,是想念王爺王妃了吧?」
郡主無語。
夏荷道︰「誰說不是,我昨日晚上作夢還夢見在王府里的咧!過得真快,回來已是三個多月了!」
郡主回首鄢然一笑,道︰「你們說,是在王府里好,還是這里好?」
冬雪搶著笑道︰「兩邊都好。哪頭不是家?還能挑三揀四的!俗話說狗兒還不嫌家寒呢!」
夏荷道︰「呔,你才是狗呢!要我說啊,當然是這里好了唄!沒有多少規矩,自由自在,老爺老太太又疼愛咱們!」
郡主淡淡道︰「我亦覺得這邊要好,不似王府重地,自沒了那種戒備森嚴,冷落空曠,揪心之感;平添了人間少有的歡樂與笑語,甚樂其融融!」
夏荷伸手接著雨點,道︰「更難得的是啊,小姐能天天見到爺,用不著思念唄!」
冬雪推了夏荷一把,笑道︰「說的是你自己吧!」
郡主淡淡一笑,道︰「瞧你倆的出息!也不怕別人听去了笑話!」
夏荷咯咯直笑。三人皆不好意思笑了起來,自是說中了彼此的心事。郡主乃大度之人,自是沒將此放心上。冬雪二人緊繃的心方落了下來,對郡主自是更敬重了一層。
郡主手托香頜,望著雨簾,道︰「沒幾日便是婚期了,要是爹娘能來該多好啊!這富貴人家也有莫如平民百姓的時辰啊!」
冬雪笑道︰「那是。不過听說咱爺已將婚期托丐幫飛鴿傳送過去了,王爺王妃眼下是該已得曉了,只是王爺王妃又要接信思念咱們了。」
夏荷笑道︰「誰說不是,說不定老王爺會偷偷跑過來的,這亦不好說的了!」
郡主笑道︰「這怎麼可能的,臨安可是對老王爺愛恨有加!爹爹豈會身入虎口啊!」
三人不語。
一陣大風刮來,雨大如注卷入到了走廊里。
冬雪夏荷忙一把拽過郡主,郡主一個驚慌,三人擠成一團,笑聲不斷。
三人忙起身,忽見得樓下院牆邊一個黑影一閃。
三女一驚,三人揉揉眼,面面相覷,嚇得大氣亦不敢出。三人再抬頭瞧去,雨大得很,啥亦瞧不清。
冬雪小聲安慰道︰「是不是咱們眼花了瞧錯了?」
夏荷道︰「不太可能的,哪里有三人同時眼花的!」
郡主肯定道︰「不好,有賊子惦記上這邊了!」
冬雪上前一把摟住郡主,按下郡主的頭,彎腰拖著郡主逃回房去,關門上鎖。
夏荷護著二人退回到門口,見二人進得房去,忙撒腿下樓,去找小三宮銘他們,大氣亦不敢出得。
夏荷來到任智他們門前,舉手急捶門,忍不住回頭又往身後瞧去,就見院牆上一個黑衣蒙面人正抬頭朝這里張望。夏荷自是嚇得魂飛魄散,連連捶門。
任智一開門,夏荷飛身閃進去,反手關上門,臉無血色,語無倫次道︰「快快,西院里有個黑衣蒙面人,嚇死人了!」
諸胡僕聞听各取下兵刃,開門飛出,直撲院牆邊。
沙烏爾老道,點腳飛出時,抬手刺耳哨聲起。
哨聲未止,樓上飛下大和尚鹿謙,前院飛出任天琪與一點紅。
眾人聚一起,任天琪怒道︰「咋回事,新年頭里沒事發啥驚呼?這是在軍營嗎?發啥子的警告!」
沙烏爾忙回道︰「回爺,夏荷道有一不明黑衣人方才在西院出現!」
任天琪一回頭,愣道︰「黑衣人?夏荷呢?郡主她們呢?」
沙烏爾道︰「夏荷在樓下小的房里,受驚嚇不輕,郡主冬雪她們正躲在房里,暫時沒事!」
任天琪等人忙巡視了一下西院,果見得牆頭,樹上有幾塊新的損傷痕跡,來人落腳處的地面牆頭還未給雨全淋透,看來確是有人來過,而且就在方才。
郡主等人是沒看錯,是有人前來造訪了。
眾人沉默不語,瞧著任天琪,任天琪鐵青著臉,一臉殺氣。
唐生智天賜亦飛跑了過來。
唐生智道︰「咋回事?」
任天琪迷起了眼恨恨道︰「怕是有人打起了郡主的主意了!」
一點紅道︰「婚期就在眼前,大家可不能再出任何的差錯了!我看天琪就不要顧慮啥禮數不禮數的,自今日起應改宿樓上姑娘們房里;生智與天賜搬過來住天琪房里。大家輪流留下留守,留守以鹿大哥與天寶為主;西院里再增派人手,馬兄弟你便住前面院門口,凡不熟悉外人一律擋在外。」
眾人點點頭。
夜里,任天琪宿郡主房里。
彼此極為尷尬。任天琪壓抑住自己的沖動,坐立不安,不住地喝茶,再喝茶;郡主自是緊張得很,端坐在床沿之上,臉色緋紅,連氣也不敢大出的,不住地拿眼楮瞄著這近在咫尺的冤家。任天琪所激動的是他已然知曉了男女之間的床幃之事,又與數位姑娘們偶爾地在一起,生理之需的壓抑與那種偷情的誘惑還是令其萬分地渴望的;但他又是膽怯的,心虛的或者是心理陰暗的。他怕郡主瞧出自己心理的那一點小的秘密,他知曉自己對不住郡主,更不用說一但郡主知曉了自己的不忠後自己究竟會如何地去處置,他時常為此夜不能寐,時常在睡夢中給驚醒。與冬雪的偷試風雲或許是有近水樓台之釋,可那何姑娘,東方白呢?那又當何論的?縱然何姑娘是自己身不由己的,也對其每多少的感覺,但何姑娘的淳樸就好比是一股清爽的春風,令人爽悅,這是家里這些女子們所沒有的,自己從內心來講也沒有對其不理不問的打算,自己是想給其一個名分,只是郡主這一關不好過,哎,真煩!任天琪有時候也是瞧不起自己的,認為自己很壞。自己貪慕容燕之身,是乘人之危;饞東方白之情,明知故犯,欲壑難填;還時刻想念著師妹紅繡的那一舉一笑,歷歷在目的……大凡這一切是沒有一樁能對得住眼前的這位可人的。郡主今晚穿得很隨便,外面的寬大衣衫均已褪去,房間里溫暖如春。冬雪她們特意為郡主裝扮了一番。郡主無比的尊榮豐滿與恬靜。郡主身著一身金人的貼身長裙,腰屬黃絲帶,凸顯出郡主成熟的身材,這是其他女子所沒有的,更何況這是貼身的內裙,半遮半現的。任天琪不住地咽下沖動的口水。但其卻不敢有絲毫的玷污郡主之心的。
郡主是幸福的,她喜歡任天琪的矜持與忠貞。她更渴望今日地早一日到來,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與檀郎的洞房之夜會是這樣的一種情況。這要是說出去有誰會相信的,上都的那些個閨蜜姐妹們聞听了此事後還不要笑話死自己,堂堂一個郡主的初夜竟然是如此狼狽的。但她沒有絲毫的不快與怨言的,神仙眷侶們的生活歷來是令人妒忌的。她所不明白的是究竟哪一個心態陰暗之人會如此的頻頻偷窺姑娘們的起居的,是昔日的仇人冤家的嗎?不會,咱們回來還沒有幾日,況檀郎的身手之高是有目共睹的,來人莫非是想自討苦吃的!是任家堡的舊怨嗎?當然也不太可能,公公婆婆向來仁義賢惠,鄉鄰無不交口陳贊的,可沒听說過有啥子解不開的疙瘩的,是何人會惹出此等不要臉的鬧劇的呢?郡主抬頭瞧了一眼檀郎,她瞧得出檀郎眼里的那一股欲火與膽怯。郡主會心的一笑。
郡主輕聲道︰「相公在干嗎呢?」
任天琪沒能听得見,其猶在那里天馬行空地遐想。任天琪茫然地抬頭瞧著郡主笑道︰「郡主,小妹你要喝水嗎?」
郡主笑道︰「我說話你是沒听見呢,還是,還是成心地答非所問的?」
任天琪面紅耳赤,起身笑道︰「小妹你是在跟我說話的嗎?我我每注意的。我這就給小妹陪過不是!」任天琪舌忝著臉蹭到床前。
郡主的心都快緊張得跳了出來的。郡主讀得懂檀郎那眼中的**與沖動,自己又何嘗不是的?郡主忙低下頭,笑道︰「相公等今日等得好久好辛苦的了?別人也是如此的嗎?」
任天琪那時恬不知恥的,在此刻他是欲火難抑的,他今日見了郡主如此的嬌女敕可人的,那些心頭的顧忌與猶豫早就不知給拋到何處去了。任天琪忙輕輕地坐上床沿,展臂輕輕地摟著郡主的肩頭,沒有出聲。他感覺到郡主的身子在微微顫動的。任天琪是明白女子第一次的不安與亢奮的。冬雪,慕容燕莫不四如此的。
郡主倚在任天琪的懷里,道︰「相公,過了今日你我便是同林同棲的鴛鴦鳥了,你可曾有過此的準備的?」
任天琪摟著愛妻,輕輕模索著,笑道︰「爺我每一日不在準備著的,爺總覺得是在作夢,我任天琪何能何德竟能得上蒼眷戀娶到妹妹此等的賢惠美人的!爺我覺得無比的幸福啊!」
郡主閉眼笑道︰「小妹也是如此的。相公,你不覺得我要比你宋家的女子略遜一等的嗎?….」
任天琪伸手捂住郡主的嘴,笑道︰「小妹言錯了。這天底下之人本來沒啥區別的,說啥子的南北之分的,在爺的眼里,郡主便是天底下最美最賢惠得體的女子,爺我今生無所求,唯小妹兒足矣!」
郡主眼含淚水雙手緊緊捧住檀郎的手,笑道︰「相公的話我信的!只是相公大可不必做得如此的,想相公如此風流倜儻的少年英雄,天底下的那個女子不愛的?就是小妹身邊的這幾個浪蹄子又哪個不是對爺一片痴情的!爺的那些個師妹們又哪一個不是心懷妒忌小妹的?小妹不是那種妒忌沒肚量之人,我不求專有相公一人的!」
任天琪急道︰「小妹說的是哪里話,爺我是非小妹不愛的,此類糊涂之極的話爺是不許小妹你再說的!」
任天琪說著雙手可沒閑著,他可不想在此時此刻去談那些傷腦子的事情。今日還有比說話聊天更為神聖而重要的事情的。
眾女自是睡在外面,沒有睡意,干點著燈,齊擠在一張床上干瞪著眼。後來干脆一個個坐了起來,還不時地潛伏到窗口偷偷開得一絲向院里瞧著。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停了,一彎明月爬上了樹頭。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里,夏荷起身吹滅燈。偷偷跑到窗口,捅破窗戶,緊緊注視著樓下。
其余幾人反正亦是睡不著,一窩蜂的下床擠在窗前,透過洞口朝外面瞧著。
院子里冷靜得很,一陣風起又一陣風起,吹得地上敗花殘枝嘩嘩直響。院子里一個人亦沒有,亦不見一點燈火。
倒是院牆長長的倒影映在地上,亦是靜悄悄的。
幾雙眼楮自是將院落里不知掃描了多少遍,未見得一個人影。
夏荷嘿嘿一笑,低聲罵道︰「是哪個要死的跟咱們開玩笑呢?」
秋月嘴一尖,道︰「開玩笑?這里咱們可有啥熟人的,虧你還想得出來,不是賊就是盜了!」
冬雪道︰「可院中亦有不少的家丁,那看來來人身手不弱啊!」
春桃道;「誰說不是,咱在明,對方在暗。難說啥時不會出點啥事的,這可不太好!早知這樣,還不如將木華通他們均帶過來的!」
秋月忽然驚叫道︰「快看,那人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