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怒放,眾人在客棧包廂里用飯,整整三大桌。任天琪手下的皆是些不可一世的英豪,眾人本來是向來舉止無所拘束的,但今日見了小家碧玉的何芷霞何夫人卻是一個個言行謹慎,不敢造次。何芷霞雖說沒見過大的世面,但其卻天生一種處驚不亂的大家風範,禮節面面俱到,則非冬雪與郡主的風情,自是咱漢人的一種禮數;難得主僕均如此的謙遜,酒桌上倒也是歡聲一片。任天琪與何老太爺瞧在眼里,這心頭自是無比的享用。翁婿之間少有的那一點隔閡也于此化解不復存在。眾人頻頻給何老太爺與何阿舅敬酒,何家父子也是頻頻還敬。席間又有馬本清推波助瀾地拿捏氣氛,眾人無不盡興。
馬本清醉眼朦朧起身為老太爺與任天琪各滿上一杯,道︰「我說爺,咱這一出宅子的那慕容家便知曉了咱們的行蹤,這還了得!我思量著夫人身邊不能不留下幾個高手以備不測的;再則嗎,咱佷女乃是將門虎女,不可不教習刀劍之術的,遲早還是要歸宗認祖的!」
沒有人比得何芷霞更為關心女兒身世的,她感激地朝馬本清投去一眼,緊張地瞧著丈夫。
任天琪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環視了包廂里各人一眼,久久未語。
何芷霞略見失望,忙起身招秀雲秀梅過來,笑道︰「咱家爺怕是連日的忙碌,勞累了,要不你倆先扶咱爺先回房休息去!」
任天琪忙擺擺手,睜著通紅的雙眼,扶著夫人坐下,笑道︰「無需妹子多操勞的,爺的酒量好得很,無妨無妨!」
任天琪抬頭看了一眼何老太爺,笑道︰「老泰山意下如何?」
何老太爺笑道︰「賢婿如此了得的難耐,俗話說侯門深如海,我一介老朽又豈敢妄自菲薄的,倒是這‘將門虎女’一事老朽覺得甚有必要啊!」
何老太爺的意思是說,你任天琪或許不將我女兒當回事,擱在蘇州落得個自己清閑也便罷了,可是這孩子卻是你任家堡的親骨肉,你任天琪總不至于連這孩子也不顧吧,何況虎毒不食子的!你只要還關心這孩子,甭管他是男是女,你只要想成就孩子的將來,你任家堡里的一切你便得掂量著給孩子留上一番的。任天琪以何揚名天下,當然是以其絕世的身手與彪悍的屬下。二者取其一,孩子與女兒也便有了自立的資本。
馬本清哈哈大笑,道︰「何老太爺與我的見識一般,二爺您可不能裝著糊涂啊!」
宮銘也笑道︰「馬大哥所說有理,嬸嬸與小妹的身邊不可沒有咱們自己的人照顧著!」
任天琪瞧了一眼何芷霞,笑道︰「爺不是那種無情之人,爾等就不必再擠兌爺了。爺如今思量的是何夫人在此倒是也有在此的道理,這倒不是全為了避免與郡主等的尷尬相處。大伙想想,爺如今是官家之身,雖說為貴,卻也是置身是非之中,誰知曉哪一日不大禍臨頭的?何夫人在此不也是為我任家堡留下一點血脈嗎!再說了,我任家堡本便起源于蘇州,如今後人回歸先人之地也是理所當然的。爺的意思是,孩子的姓氏恢復其原有的劉氏,大名便有請老泰山操心,我劉氏回歸蘇州便從這個孩子開始吧!」
開門建宗,那是莫大的榮耀,眾人未料到任天琪對何夫人與孩子有如此的厚望,皆喜出望外。
何老太爺顫抖道︰「好是好,可是賢婿啊,畢竟這孩子是個女娃兒啊,女娃兒家如何傳宗接代的?」
馬本清笑道︰「何老太爺莫非是老糊涂了,我家爺才二十出頭,這來日方長,多生幾個不就成了,只是苦了你家寶貝女兒了!」
何芷霞滿臉燥熱,道︰「瞧馬大哥是喝多了唄,怎可拿小女子說笑的!」
馬本清滿臉漲得通紅,連連喊罪過,眾人又吆喝著叫馬本清罰酒。
任天琪抬手壓制眾人,道︰「爺瞧著眾人是皆不便留在此的,爺估量著有慕容家在此罩著定能保得我劉氏安然無恙的;非但如此,我還想請慕容家代傳豬豬劍法。咱們男人家的那一套又豈能適合于女孩子家的!想那慕容家武術也是陰盛陽衰的,正合適教授咱豬豬的!」
眾人聞听異常詫異,一個個交頭接耳。憑著任天琪與慕容長恨的交情,要慕容家罩著妻小這本是小事一樁,但要慕容家傳授外人慕容家的功夫這恐怕難以辦到的,江湖上門派之風盛行,門派之爭甚烈。倒是何姑娘冰雪聰明彷佛是明白了什麼,一雙大眼緊緊盯著任天琪的臉。任天琪尷尬地笑笑,又吞了口吐沫。
任勇笑道︰「我說爺,這恐怕難以作到吧,你們漢人律來門戶之見甚深!」
任天琪搖搖頭,笑道︰「這天下便沒有他慕容家所不知曉的武功,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絕非江湖上浪得虛名的口號。爺所要慕容家傳授的是咱任家堡的武功,僅僅是換個角度或是方式而已,異曲同工。形式是次要的,咱要的是學得慕容家專研天下武功的精髓啊!」
眾人無不交口贊好,何芷霞也是歡喜萬分,道︰「不知爺想好要慕容家哪位來傳授豬豬的身手?」
任天琪瞧了妻子一眼,笑道︰「這爺已然拿定主意,便是慕容莊主同胞的妹妹慕容燕,小妹萬不可多想多猜忌的,慕容姑娘的身手可是遠勝過爺的!」
何芷霞會心一笑,道︰「爺拿定主意便是,我一個婦道人家又豈能會在一邊說三道四的,這還不令在座的各位叔子兄弟們的笑話咱沒有教養的!」
眾人笑道︰「夫人之賢惠舉世無雙。我等敬佩不已!」
「想他慕容家的有啥了不起的,得了,要不要我代你任二爺傳授虎女身手的!」話語方落,門簾一掀,進來一人。
正是喝的醉醺醺的東方白,雖說是女扮男裝,但大醉之下的東方白更是顯得一種風流倜讜與可愛。身後兩個年輕的書童跟進門來扶持著東方白。
眾人一愣,任天琪臉一紅,忙起身笑道︰「原來是東方公子,小三,趕快讓座,趕快上茶!」
小三會意正要上前攙扶過東方白。
東方白卻是輕輕飄過,來到何芷霞的身邊,仔細打量了一番何芷霞,笑道︰「嫂子竟然是如此的楚楚動人,任爺你可真是好福氣啊!小生東方白拜見過嫂子!」東方白倒頭便拜。
何芷霞忙著離桌還禮。任天琪也忙起身相攙。東方白倒是一抬腿在任天琪的座位上坐下了。
任天琪抬手給東方白滿上一杯濃茶。
東方白抬手推開,自起身拿過酒壺滿上一杯,一口而盡,笑道︰「方才听說各位要尋覓高人給孩子傳授武功,這天底下難道就只有慕容家一家了嗎?我東方氏便是不輸其慕容氏的;任爺,你瞧著兄弟我可否擔當得其教授你虎女的大任的?」
任天琪搓搓手,笑道︰「堪當大任,堪當大任,只是你我並無深交,我又豈能有勞兄弟你的!」
東方白哈哈大笑,扭頭瞧了任天琪一眼,眼角隱現眼淚,東方白道︰「既然是你任爺說兄弟我堪當大任,那虎女的身手在下便是教授定了。屆時可不要矢口否認你我搞得不愉快的,在座的各位可均要作證的了!」
任天琪為難地笑笑。
馬本清怒道︰「東方公子可不要在此發飆的,我家公子爺面前還沒有人如此的放肆的,不與你一般見識罷了!」
東方白哈哈大笑,猛然其身,一抬手一縷指風劃過馬本清的臉頰,射滅一根燭火。東方白狂妄道︰「就憑本公子的這一指,你飛天蝙蝠就沒有在本公子面前發飆的余地的!任爺,您說呢?」東方白扭頭痴痴地瞧著任天琪。
何芷霞從東方白的眼楮里瞧明白了一切。女人的心是最為敏感的。何芷霞暗嘆口氣,責怪地瞧了一眼任天琪,眼里並沒有多少的失落。她知曉丈夫這頭蛟龍絕非自己囊中之物,白操那個心干嗎呢!任天琪也正緊張不安時刻注視著何芷霞,他的眼里一絲愧疚。何芷霞微微一笑。任天琪便驚怔在那里。
任天琪抬頭瞧了一眼後面的東方白的兩個侍女,眉頭微微一皺。
兩個丫頭自是明白忙上前攙扶其東方白,笑道︰「公子爺喝多了,咱們先回去休息算了!」
東方白掙扎著不肯離去,仍舊痴痴地瞧著任天琪不語。
門簾一掀進來一人,朝著各位一見禮,笑道︰「在下慕容莊下人慕容名,我家姑娘有請東方公子過去一趟!」
任天琪一愣,東方白也是一怔。
任天琪認識進來的正是慕容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