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鳳閣
一路上任天琪陪著大家聊得好暢。古一平與王重陽皆是受邀前去朱家莊觀摩西門清遠金盤洗手的,皆有恩與任天琪,又都為俠義心腸,彼此相談甚歡,竟似舊年摯友。任家堡大老爺等人與古王等故人再見,又是萬分高興,敘不完的話語,寨子里擺下盛宴,又請過大寨任頌德父子相陪。天敏有事未回。
夜深人靜,任天琪躺在床上睡意全無。一旁相侍的春桃早就睡得真香;冬雪今兒不適,一人睡在外間。任天琪瞧著春桃的臉片刻,一骨落爬起,躡手躡腳下了床,穿上衣,抓起斑竹劍,掀門簾來到外間,正要下得樓,早已驚醒了冬雪。冬雪忙下得床,上前低聲道︰「爺,天這般晚了,還要出去?」
任天琪嚇了一跳,忙回頭一笑,點點頭,上前親了一下愛妻,耳邊叮嚀了幾句。冬雪點點頭,莞爾一笑,自去里面瞧瞧。
任天琪下得樓,叫起馬本清,二人上了房朝寨外飛去。
盛夏夜里,水氣甚足,多薄霧,相當涼爽。二人正下得寨牆,就見不遠處,一人騰地而起,直撲牆頭,身手之輕瑩,輕功之高,似乎是不在任馬二人之下。二人大驚,尋思本寨里輕功上勝過自己的沒有,外來的南宮雄王重陽兩位,久負勝名乃前輩高人,義名俠膽,自不屑此等偷雞模狗之行蹤。二人尋思要不要去得跟蹤下去瞧清來人是誰,就見那人又從寨牆上跳下,落地無聲。就見那人起身站定,站著略見猶豫,拔腿朝東飛去。任天琪一見正好同路,朝著馬本清一打眼,二人便遠遠地跟了下去。
跟下去幾里,前面是一叉路口,一邊朝著大寨,一邊朝著廣陵縣城。就見那人身形又略見遲緩一下,飛奔朝大寨去了。任天琪二人來到路口,亦猶豫不決跟是不跟。
馬本清瞧瞧任天琪,一皺眉,道︰「爺,要不一邊一個,我去跟蹤,你去朱家莊,如何?」
任天琪點點頭,微微一笑,轉身飛去。馬本清朝總寨飛去。
馬本清近來在任天琪,溫庭玉,鹿謙等人的精心照料教調下,不但體內的寒毒幾乎治愈,功力亦是有了長足的進步。夜風許許,頗為涼爽舒暢。馬本清小心翼翼跟在那人身後,不時口中發出一兩聲的怪叫,令人心驚膽顫。
就見那人在前面發腳狂奔,迅捷如電,卻從未回過頭去瞧瞧,顯得十份穩當與自信。
幾經回轉,就來到了任家堡總寨。就見那人並不走正門正面,而是繞過正面,來到西北一處臨水面開闊之處,收腳住身,掩身一土堆後面,探出頭四下打量。此處本原是片開闊河面,由任家前輩依水堆壩而建寨堡,寨牆與水面間有數丈的陸地地面便于來往,卻盡在箭羽的射程之內,開闊而危險。
馬本清暗藏旁邊,亦不住打量四周。看來此處自是任家前輩考慮欲利用寬闊水面來做為寨子的一道天然防護屏障。那人所立之處卻是在河面這邊,離著寨牆有十幾丈遠,開闊的水面一直綿延到寨牆牆外,又通過陰蔽暗道,與寨里水流相通。就見那人靜待了片刻,不見得寨牆上有任何動靜,又抬頭瞧了瞧夜空,已是近四更天了。
就見那人站起身,甩袖卷過身旁一棵小樹操在手里,彎腰甩手急射出。樹落水里,如飛魚穿梭于水面。就見那人一點地飛身起,空中幾個跨越,腳落水面樹桿上,再一點一踢那樹桿,略沾水花,人再度飛起跨越,再落下彈起。眨眼間,幾個起落就已經來到了寨牆之下,就見那人雙腿微點,人已飛天而起,升至寨牆頭,一搭手,越牆不見了。
馬本清在後面自將這一切瞧得仔仔細細,其見得寨子里寂靜無聲,亦不做多停留,嘴里幾聲怪叫,如雄鷹展翅已飛上夜空,在空中幾個跨躍就飛過了牆頭,落到了寨牆之上。放眼警覺四下查看,除了不遠處有一莊丁正熟睡發出均勻的酣聲外,無其它動靜。
馬本清再抬頭一尋找前面那人。那人已在數丈外,正朝著寨里二老爺府上飛去。馬本清一驚,忙飛身跟上。
二人飛身在屋頂之上,越過幾排民宅,繞過一塊林子,就來到了任家大院前。前面那人顯得對寨子里大院里情況十分的嫻熟,一路上幾乎沒遇著啥人。眼看那人飛到大院前就要越過牆進入了大院,卻見他空中猛一收身一個翻滾落地,轉身面對身後。
馬本清嚇了一大跳,騰飛在空中的身子忙一哈腰一伸頭,空中一個轉向,嘴里驚嚇得尖叫一聲,慌忙跳下民房去,「噗通」一聲摔過正著,落在地上趴在那兒是一動亦不敢動得,一顆心砰砰跳過不停。
對面那人亦給馬本清的驚叫聲嚇得一抖擻,不覺後退了數步,雙手蓄勁護在胸前。那人略一遲疑,點地飛起飛上房去,四下睜大眼觀望,查看了良久才慢慢地跳過院牆飛入院里。
馬本清在地上那是大氣亦不敢出一口。耳听得那人遠去良久,口里又發出一兩聲怪叫,側耳靜听,仍舊不見動靜,馬本清方自地上緩慢爬起,略微活動了一子,長長的舒了口氣,才又點地飛上牆頭,警惕地繞任家大院轉了一圈,再未見得任何異常,方偷偷地轉身返回,回得任家堡右寨去。
不說馬本清,就說任天琪一路小心地進入了朱家莊寨里,尋到了大哥鹿謙等人。大伙進入房里,關上房門。鹿謙略見不適坐在椅子上,道︰「听說煙花盟今天又損失了四名生死門年輕高手,均是為十殿閻羅所殺。晚上十殿閻羅又前來拜訪西門清遠,現下正在議事廳里敘舊下棋,不知是否已離去。」
任天琪聞言一驚,問道︰「十殿閻羅?難道他亦是生死門的殺手?」
鹿謙點點頭,道︰「這是肯定的。寨里的三個生死門劍客恭稱其是魔王,神情甚是畏懼與敬慕。而且我亦和他對了一掌,盡管我使了八成功力,卻仍不見佔上風,一條胳膊到現在還是有點麻木,卻亦無大礙的。」
任天琪聞言驚大了雙眼。
鹿謙笑笑道︰「我自是沒事的。聞听後來議事廳里又發生了些變故?」
鹿謙一點身邊一個大漢,道︰「里面的事你清楚,你來說說。」
那人一點頭,道︰「回大將軍的話,後來廳里又闖上來了兩個銅面之人,在廳上與十殿閻羅怒目相對,卻又相安無事。後來兩銅人並未與十殿閻羅發生打斗就離開了。里面到底發生了何事,小的因在廳大門外值勤未能進去,就不曉得了。再後來,廳里又多了個背木箱子的劍客,我等亦曾奉命進去捉拿,卻叫三眼先生止住了。」
任天琪點點頭,贊許地打量了這個精干的中年人,笑道︰「你等幾位兄弟是勞苦功高,等解決了這邊的事,就一快調到大將軍府里作事。」
那中年人听了,慌忙撩袍跪倒,謝道︰「小的原是落蔻的強人,已蒙大將軍不棄留在軍中,已是衣食無憂;去年探得城防圖,本是份內之事,卻又受得嘉獎,得在老家置得點薄產,小的幾個全家上下均已是感激將軍萬分,今兒是十分不敢妄想再受寵的了。」
任天琪鹿謙聞言一驚,想不到此人竟有如此的坦然胸襟,不覺互對一眼。
那中年人又道︰「據小的思量,先前的銅面客雖說神出鬼沒的,來去卻未見莊里任何聲響,想必此二人必是莊里高手,或是三眼先生的手下,相互間必有另外勾通方式。」
任天琪點點頭。
那中年人又道︰「後來的那劍客號稱天下第一劍,叫張丹楓,似乎是有人出高價請其出面來暗中保護三眼先生的,其為人有點孤傲張狂。」
鹿謙點點頭,揮手叫其站起,轉身對任天琪道︰「大將軍此來有何安排?」
任天琪笑笑,搖搖頭,道︰「我晚上睡不著,就出來看看的。既然已答應了三眼先生,咱就要說到做到。可我心下還是不放心這里面的事。還有,本來馬中軍與我同來的,卻在路上發現了一個可疑的夜行人,我倆才分頭行動的。」
鹿謙點點頭,道︰「那大將軍要不要夜里探查一下朱家莊,我可以安排下去。」
任天琪笑笑,搖搖頭,道︰「不必,我一個人去去就行了。只是今天寨中巡查口令是啥?」
方才那中年人道︰「回大將軍,三更天前是‘天門’,三更天後是‘地門’,眼下已是四更天了。」
任天琪笑笑,道︰「知道棲鳳閣里的巡查口令嗎?」
那中年人道︰「回大將軍,棲鳳閣處的口令是‘月輝如玉’。」
任天琪站起身,笑道︰「那行。我這就出去走走,你等不必分心。這幾日我皆留宿朱家莊里,只不過是要化化妝的。」眾人起身恭送。
任天琪出了房,取出玉面戴上,徑直朝棲鳳閣飛去。
未飛出幾丈,就有二人持刀劍攔住去路。雙方一打面,均一征。對面二人低聲喝道︰「來者何人?口令?」
任天琪粗嗓門道︰「地門。老夫奉命去巡查棲鳳閣。」
對面二人一抱拳,閃過一邊,一晃就不見了。
任天琪擦擦額頭的汗,靜靜心神,仍朝棲鳳閣飛去。幾次遇見有人攔截,均無大礙。轉眼來到了棲鳳閣。
院前更是戒備森嚴,十對大漢門前站立,各持刀槍。院門緊閉。
早有人發現了任天琪。一人持刀飛上前,橫刀擋住去路,低聲喝道︰「來者何人?口令?」
任天琪一抱拳道︰「老父東方白,口令地門,奉名前來進院。」
那人一還禮,喝道︰「本院通行口令?」
任天琪道︰「月輝如玉。」
那人聞言側身讓開路,一揮手叫後面之人閃開。
任天琪笑笑,一抱拳,點地飛起,一個起落就已飛入了大院去,身形之快瞧得外面之人直砸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