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大將軍府里,戒備森嚴。
大將軍袁仁正坐帥廳,悶悶不樂,心思重重。上首三位夫人陪坐著,下首坐幾幕僚。前線軍情不明,前將軍溫庭玉代行文書到,請通州各縣急籌軍糧十萬擔,請通州大營急調羽翎十萬枝,軍馬三千匹,即r 起運,三r 內送至淮河大營。朝廷幾r 前亦有傳命,命袁仁立即西出揚州代為徐州兵之主。
袁仁何嘗不想成為徐州兵之主,以展其雄才大略。可其在等待一時機,一令自己既保全顏面名望,又得徐州兵之實之機會。等待為焦慮不安,為度r 如年,為盤算得失榮辱,為清醒,為人心扭曲。袁仁明知任天琪對自己歷來不薄,信任有加,授上將軍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徐州兵當仁不讓的二主;反任天琪背任天琪,取任天琪而代之,這是自己幾年來夢寐以求的壯舉,可真正到了該行動的時候,袁仁還是百般躊躇。袁仁深知自己雖為十縣之主,手頭卻僅有常備軍不足一萬,其中五千蒙古軍,空有節制之權而無擅自調用之權;各縣均有為數不等的少數軍馬,也約一萬,零散又久不動用,自不可與常備軍相提並論。自己已派人去各大營觀探,一萬常備軍皆駐扎原地,未調北上,可見前線軍情並未十分緊張。是了,翁婿之間,豈能真正刀兵相見,彼此之間不知已是有了多少的暗下往來,一切不過是作給外人瞧罷了。袁仁想得,自己手下五百死士頗有能力,如貿然出兵揚州,一忌揚州城防範森嚴,一時攻不進去;一忌任家雙寨外圍策應,任家堡數千寨丁可毫不遜s 手下死士,西去無疑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可不西出,朝廷之命又不能違抗;還有一個更令自己頗費周折的是昔r 的揚州刺史英貴全的存在,其人是自己取代任天琪最大的對手,不談英貴全在朝廷的人脈與歷來功績,就是眼下英貴全北上坐鎮徐淮亦是軍民皆服,在徐州兵中名望也已超過了自己。
袁仁正唉聲嘆氣之時,家人上前來報︰「老爺,門外有一人求見,自稱廣陵人,姓朱名龍俊。」
大夫人叫起︰「此刻何人來求見皆不見的,轟走算了。不見老爺正煩!」
袁仁揮揮手。
那家人y 轉身離去。
三夫人起身,急道︰「慢,老爺,此朱龍俊乃廣陵三大家之一朱家莊公子,乃三眼觀音之徒啊。此人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袁仁一抬頭,眼前一亮,笑道︰「三夫人言之有理啊,不似某些人豬頭,平r 里唯知裝嗲發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好,請書房相見!」
大夫人乃袁仁原妻,無知,生x ng強悍直率。二夫人乃淮河大營時迎娶之人,紅塵之輩;三夫人乃廣陵大家閨秀,年輕漂亮,多才多藝,又新近為袁仁添一子,素得袁仁寵愛。
家人下去。
袁仁笑著對三夫人道︰「煩請夫人同往!」
二夫人笑而無語。大夫人面s 紫紅,橫眉怒目。
來到書房,家人領一人進,乃朱龍俊。二人相知而情不深。
賓主落座,袁仁笑道︰「龍兄今r 怎有空來得吾處?不知有何要事需袁某代勞啊?」
朱龍俊自懷里掏出一錦盒雙手呈上,笑道︰「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大人笑納。」
袁仁朝夫人一揮手,笑道︰「多面的老友,乃故人了,何需如此禮數。令尊可好?」
朱龍俊呈送盒與三夫人,回座笑道︰「家父安好,家父叫小的問大人的安。家父常言大人乃龍困水潭,未呈青天之志,終有一r 會飛龍在天,貴不可言的!」
袁仁擺擺手,笑笑。
三夫人開盒一瞧,驚大嘴巴尖叫道︰「老爺,一碩大夜明珠,價值連城吶!」
袁仁探頭瞧了一眼,回身笑道︰「如此重禮,怎勞破費。」
朱龍俊笑道︰「小的大字不識幾個,但孝敬大人的禮數還是知曉的。小寨只有得大人之蔽護,才可安定,這點心意,不成敬意!」
袁仁笑道︰「龍兄爽快,啥為難之事盡管講來。不過本官坐鎮通州,少赴揚州,怕是幫不上大忙了!」
朱龍俊上前數步,笑道︰「大人,此言差矣。今任家二子生死不明,這揚州于大人您而言,無異是唋手可得啊!」
袁仁一驚,臉上肉抖顫了幾下,尷尬笑道︰「龍兄莫非是來挑撥吾與大將軍的,此乃殺頭之大罪!東西請汝收回,瞧在多年老友面上,放汝一馬,請回吧!」
袁仁自知朱任二寨乃水火不容之敵,不可調和,彼消此漲而已。今任家堡遭不測,聲名一瀉千丈,最開心的莫過于這朱家莊了。袁仁挺瞧不起這種見風使舵,落井下石之人的。
朱龍俊笑道︰「別別,大人誤會了。小的此來,乃是代揚州百姓請您去揚州代掌州事的!」
袁仁聞言一驚,抬頭瞧了一眼朱龍俊,笑道︰「為何,莫非城里出得大事?」
朱龍俊笑道︰「大人別急,先請過目這封兵部尚書呈送大人之信函!」
朱龍俊呈上信。
袁仁滿月復疑惑地接過信,兩眼緊盯著朱龍俊,冷冷道︰「這是啥意思?貴莊與尚書大人何往來?」
朱龍俊呵呵笑道︰「在下姐夫。」
袁仁「哦」了一聲,大悅,忙拆開信,閱畢擱信于桌上,閉目沉思不語。
朱龍俊一旁微笑注視著袁仁。
「尚書大人之吩咐,本官定當照辦。雖道我大軍傾巢北上,可探馬卻回報我通州各處駐扎軍馬未動;淮河口又有四萬大軍急速南下,以此來斷前面軍情必不急,可我徐州部又怎一下有如此多的軍馬?還有這四萬大軍急速南下用意何在?」袁仁睜開眼不明道。
袁仁知曉朝廷此時此刻在前線軍情未明朗之際定不會派兵北上,定不會將寶只押在他袁仁一人身上的,至少同樣的命令與任命亦是會送達英貴全手里,那這四萬大軍是沖著誰而來的,莫非就是自己。
三夫人冷笑道︰「人家將老爺扔一邊了,啥大事小事的還會告知與老爺您的?」
袁仁笑著搖搖手,道︰「大將軍絕非此兩面三刀之人,我對大將軍忠心耿耿,天地可鑒;大將軍對我亦是信賴萬分,萬目可矚的。只是大軍南下用意何為?」
朱龍俊笑道︰「大人斷不可為假像所迷惑,揚州城里大軍所剩無幾,連丐幫幫眾均叫來擔當防範之責了,可見軍馬之捉襟!」
袁仁嘆口氣,道︰「朝廷曖昧不明,累死三軍。連大軍北上抗金尚要提防朝廷出兵北上,此種朝廷豈又可靠!」
朱龍俊笑道︰「小的沒帶過兵,自不明這為將帶兵之道,可是小人知道朝廷待大人您不薄啊!一身二職,雙份薪俸!」
袁仁抬頭瞧了一眼朱龍俊,內心頗感恐懼,自己的身份只有朝廷幾個重臣才知,就連任天琪試探查訪多年均未懷疑到自己,可這朱龍俊又是如何曉得的,莫非自己已是給人出賣的祭品,會不會又是朝廷?雖說心里謹慎,但面上仍舊是裝笑道︰「那是,故本官並未曾背叛過朝廷。只是此次行事,尤其要三思而行的。」袁仁皺眉道。
朱龍俊笑道︰「大人所慮何事?」
袁仁道︰「大將軍生死未明,軍中多其死黨;前方戰事未見分曉;朝廷未必會出兵,出兵西下亦未必如願;吾手頭區區不足兩萬軍馬,尚有五千蒙古軍未必肯跟隨起事,或屆時為制肘則大為不妥;再則,揚州廣陵守軍必以死相爭,本官亦出師無名啊。」
朱龍俊上前一步,笑道︰「大人多慮了。眼下徐州兵群龍無首,四下里一盤散沙,人心不聚,難成氣候,均在等待能有一人登高一呼,重聚徐州兵之威。大人或許沒此心,可別人未必就不會有,像英貴全,這揚州本就是他的;像任頌義,昔r 的兵部侍郎,又是任天琪之長;像一點紅溫庭玉,平素代掌揚州軍務的,對一切輕車熟馬啊,誰不想坐鎮揚州的?只是任天琪生死未明,眾人還未到舍棄情誼只求名位之時!大家都在等待,在觀望。可此種群龍無首的局面亦不會拖延太久,畢竟大金國此次興兵南下就是趁著任天琪生死不明,想一探群龍無首徐州兵的威力,想一勞永逸的除掉,或收編徐州兵的,朝廷自然亦有如此的打算。大人,你可不能坐視不管,坐失良機啊!你有自身的條件哪!」
袁仁點點頭,揚臉道︰「兄台說下去。」
朱龍俊笑道︰「大人你是徐州兵的二當家的,任天琪不在,你的軍階最高;你如登高一呼,合情合理,無人懷疑與質疑,名正言順;再則,你出掌揚州借名代掌,無論任天琪生與死,皆與情理相符合,只會添威添望而無一弊;再則,你昔r 五百名手下雖說所剩無幾,但活下來的已確是非校尉皆將軍的了,多身居要職,你自可里外相應,就不怕徐州兵不跟你走了!」
袁仁點點頭,喝口茶,沉思了一會,道︰「現下揚州由誰代為坐鎮?」
朱龍俊道︰「二夫人與鹿謙。」
袁仁無不擔憂道︰「鹿謙身手可不弱啊!」
朱龍俊嘿嘿一笑,道︰「他身手再厲害,能有大人的五百死士厲害!何況大人的身手亦不弱啊!」
袁仁笑著瞄了一眼朱龍俊,笑道︰「嗷,兄台這又是如何知曉的?」
朱龍俊嘿嘿一笑,道︰「前年夏大人押鏢去得嘉峪關,沿路連殺十三家,天下震動啊!」
袁仁點點頭,起身拍拍朱龍俊的肩,笑道︰「明師出高徒啊。不過,此次去揚州還有一個大的問題,如是任家堡兩寨不服怎麼辦?那可是數千寨丁,不可小覷啊!」袁仁仰天長嘆。
袁仁猛轉身死死盯著朱龍俊。
朱龍俊舌忝舌忝嘴唇,冷冷道︰「一不做二不休,由我朱家莊出頭攪亂他!」
袁仁冷冷道︰「當真?敢?」
朱龍俊點點頭,道︰「當真!敢!」
袁仁哈哈一笑,坐下笑道︰「好,如此來此事大有可為啊!兄台,此次你共帶了幾人前來?」
朱龍俊笑道︰「還有三個家人,就在外面,沒人知曉我來大將軍您這里的!」
袁仁拍拍手,應聲︰道「好好好!」起身大聲道︰「來人,請楊雄騎尉過來!」
門外一人應聲而去。
不一會,一中年校尉進來拜見過袁仁,又見過三夫人,起身立于一側。
這個楊校尉可不是別人,正是當年龍虯莊在望ch n台設擂招收的那位楊雄。因袁仁曾去過龍虯莊協助鏢局事務,看中了楊雄的為人與身手,在龍虯莊賣出鏢局後楊雄就投袁仁來了,作了一名府中校尉。因為人老實忠誠,辦事周全緊湊,深得四位主子信任,均視其為心月復。
袁仁對楊雄笑道︰「你帶人去將朱爺的三位跟班安排在一個安靜又可靠的地方,好生侍候著。我自陪朱爺去後面喝幾杯。」
楊雄領命而去,袁仁則請朱龍俊去後廳喝幾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