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二年七月初二,康熙被佟佳氏和烏雅氏鬧得不勝其擾,于是下旨,命四阿哥胤禛即刻搬入北五所,北五所里頭所住著大阿哥胤褆、二所住著三哥胤祉、三所迎來了新的主人——四阿哥胤禛。至此,胤禛的居所算是定了下來。
雖然搬除了承乾宮,但是胤禛處處以溫僖貴妃的兒子自居,日日晨昏定省,風雨無阻,且從不涉足景仁宮和永和宮。佟佳氏和烏雅氏雖然沒少派人去請四阿哥,但是胤禛都以各種理由婉拒,在那兩位額娘的騷擾下,應對游刃有余。反正不讓佟貴妃繼續撫養胤禛的是康熙,不讓胤禛給烏雅氏晨昏定省是太皇太後,胤禛自然有充足的理由不和她們見面。
日子過得飛快,這一日傍晚來請安,胤禛道︰「額娘放心,大哥和三哥都很照顧胤禛,胤禛沒有什麼不適應的。」
溫皙點頭道︰「你惠母妃直爽、榮母妃敦厚,她們教導出來的兒子自然不會差!」只怕是惠妃、榮妃都叮囑過自己的兒子要和胤禛好好相處吧。若是換了以前,胤禛是佟貴妃的兒子,就不見得這麼混得開了,佟貴妃當初執掌六宮得罪了太多人,人緣和溫皙沒法比。溫皙得寵而不攬權,而惠妃、榮妃都是宮中的老資歷了,都曉得帝王恩寵不可長久依仗,兒子、權柄更實在。溫皙和惠、榮二妃交情淺淺,不過貴在無利害沖突,又有共同敵人,是以能夠和諧相處。
溫皙並不擔心胤禛這只賊精的包子在北五所的生活,只是這兩天總覺得胤禛的神色有些怪異,秉承著不該多懷疑小包子的心態,溫皙也就沒有去深究,沒想到她一時的疏忽,倒是培養出一只小白眼狼。
那一日晨起剛醒來,人還困怏怏的,松兒在耳邊大喊大叫。說四阿哥跑去景仁宮給佟貴妃請安了。溫皙還如在夢中。
溫皙喝著燕窩,只淡淡地道︰「是麼?」佟佳氏到底是養了胤禛五年,果然還是重新回到佟佳懿婉的懷抱里了嗎?
松兒正在嘰嘰喳喳數落胤禛不是的時候,四包子來了。尷尬地立在溫皙面前,木木地見了禮。胤禛已經六歲了,六歲的孩子想必已經會為自己籌謀打算了,只是溫皙不明白。看眼下的恩寵,佟貴妃怎麼看都是不如她的,四阿哥怎麼就又回到佟佳氏的懷抱了?如果說是感情因素,溫皙只怕要笑掉大牙。
吳魯氏快步走到溫皙身側,低頭靠在溫皙耳畔道︰「這幾日,伊答應常常以佟貴妃的名義去北五所看望四阿哥。說了許多話。」
只是不知,伊爾木是如何說動了四阿哥的?溫皙心下很是好奇,四包子可是賊精的,沒有足夠的利益,絕對不可能讓他改投佟佳氏的懷抱。
溫皙吸溜吃一口燕窩,一邊斜眼看著乖乖立在那兒的四包子,神態很是躲閃,低著頭。好像做錯事的孩子。溫皙吸溜再吃一口。道︰「隔著那麼遠干什麼,害怕我吃了你嗎?」
胤禛急忙低下頭去。不敢對視溫皙淡然的目光,小嘴囁嚅著︰「貴額娘,胤禛給您請安了。」
「貴」額娘?呵呵,什麼時候稱呼又改過來了?自從去年那次烏雅氏不要他的事件發生之後,胤禛就一直喚溫皙額娘。
溫皙放下金胎琺瑯彩雲雁紋的小碗,用絹子擦了擦嘴唇,斂容懶洋洋地道︰「我這幾日天熱胸悶,身子懶懶的,不愛動彈,你以後不必每日晨昏定省了。」
胤禛小小的身子隨之一顫,急忙道︰「兒子給貴額娘請安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溫皙看著一桌子玲瑯滿目的佳肴,便沒了胃口,淡然掃了胤禛一眼道︰「本宮既非你的生母,又非養母,你以後只需記得,給養母請安才是理所當然。自然了,給生母請安也必不可少!」既然胤禛要離開她懷抱,溫皙自然不必再用自己的羽翼庇護他,既然這是他自己的選擇,重新在生母養母的夾縫中生存,那溫皙也可以清閑一二了。
胤禛咬著嘴唇,淚珠在眼眶里打轉,轉了許久還是未曾落下。心中舉棋不定,難道是他錯了嗎?腦海中不斷地回憶著伊答應的話
「溫僖貴妃縱然得寵,但是她這輩子就只是一個貴妃!佟貴妃則不同,她是皇上青梅竹馬的表妹,早晚有一日會是皇貴妃,甚至終有一日皇上會封她為皇後!」
「做貴妃的兒子好?還是做皇後的兒子好?以四阿哥的睿智,一定能分辨得出來!四阿哥的生母德妃出身內務府包衣,注定是你永遠抹不去的污點!只有成為佟貴妃的兒子、日後皇後兒子,好好孝順佟娘娘,佟娘娘自然為為你求皇上修改玉牒!讓你成為真正的嫡子!」
「‘嫡子’這兩個字的含義四阿哥不會不明白!太子就因為是嫡子,縱然沒有額娘,依舊是穩如泰山的儲君!在皇上眼中,嫡子、庶子截然不同!只有嫡子才會得到皇上看重和矚目!四阿哥的生母是包衣出身,也只比辛者庫出身的衛貴人好一點點罷了!現在德妃得寵還好說,日後若是失寵,德妃又能比衛貴人好多少呢?四阿哥又能比八阿哥好多少呢?!」
「退一步說,四阿哥真的溫僖貴妃是真心待你好的嗎?她若真喜歡你,為什麼不去求皇上修改玉牒,讓你成為上三旗鈕祜祿氏貴妃的兒子呢?還讓你繼續做包衣妃子的兒子!且她年輕貌美,又有恩寵,早晚會有自己的兒子!到那時候,你又算得了什麼呢?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四阿哥可千萬不能只看眼前啊!」
「承乾宮四阿哥是不可依附了,更不可仰賴永和宮,德妃是什麼樣的人想必你也清楚。她沒了六阿哥才看到了你,六阿哥在的時候,她何曾多看你一眼?她身子康健,日後肯定還會有兒子,若有了其他兒子,四阿哥又會被他拋棄。與其有朝一日再次被她拋棄,不如給自己找一個穩妥的額娘!「
「而佟貴妃則不同,我不隱瞞你。佟貴妃生下小公主便壞了身子。以後再也不能生養了!你要是回到景仁宮。你便是佟貴妃永遠的、唯一的兒子!日後更是皇後嫡子!!到底該如何選擇,四阿哥好好思量吧!」
腦海中不斷翻涌,最終他還是下定決心,雖然在承乾宮的日子皇阿瑪更喜歡他了,但是跟太子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胤禛噗通跪下,貴額娘。胤禛真的是想要做你的兒子,但是從未跟皇阿瑪提及修改玉碟之事,是您不想要胤禛,不是胤禛要棄您而去!想著,砰砰砰!磕了三個頭,直起腰身。仰頭把眼中的淚花生生逼了回去,哽咽道︰「多謝貴額娘一年來的照顧和扶持,胤禛永不敢忘!將來長大了,一定會回報貴額娘!」
回報?溫皙嘴角漫起淡淡的笑意,她何曾想要那東西了?溫皙幽幽地道︰「不用了,你在承乾宮的一年里,本宮不過是照顧你的吃穿用度罷了,而這些都是出自你皇阿瑪。以後好好孝順皇上就是了!」
胤禛咬著嘴唇。望著溫皙那依舊淡薄的笑容,磕頭道︰「是。兒子謹遵貴額娘教導!」
送走了四包子,果真他以後再也沒來請安,單單是每日給生母養母晨昏定省就夠累的了。溫皙也听說了,他早晨天不亮就起床,先去永和宮,而此時德妃顯然是沒有起床,他就只在殿外磕頭便離開,天快亮了的時候才去景仁宮,正好趕上佟貴妃吃早膳,便和養母一起用膳之後才去擷芳齋讀書。此舉讓德妃大為惱火,胤禛特意如此,分明是不想瞅見她!德妃便也漸漸淡了籠絡回來這個兒子的想法,便叫太醫給她好好調理身子,打算再生一個。
這一夜,陪著康熙滾完床單,康熙撫著溫皙白皙細膩的削肩道︰「朕听說,胤禛很久沒來給你請安了?」
溫皙渾不在意,只嗯了一聲,道︰「他有生母、養母兩下要去請安,已經夠累的了,所以臣妾就讓他不必辛苦了。」
康熙皺了皺眉頭,雖然沒再說什麼,但眼中的不滿卻是極為明顯。溫皙打了個哈欠,往康熙懷里拱了拱,道︰「宜妃快生產了,臣妾先恭喜皇上再添一個阿哥。」
康熙挑眉︰「你怎知是阿哥,不是公主?」
「可不是那位醫術超群的伊答應說的麼,宜妃肚子里肯定是個阿哥,她日前說得那麼篤定,整個後宮都傳遍了!」宋氏生了公主,人人都在嫉妒著宜妃的肚子,巴不得她也生個公主,伊爾木此舉更將宜妃推倒了風口浪尖。倒是給她自己減輕了不少壓力。這個伊爾木竟然也長了腦子了,難道懷孕能夠增加人的智商嗎?溫皙又想到了伊爾木憑借口才說動了胤禛離開承乾宮,重新投入佟貴妃的懷抱,看樣子以後真不能把她當腦殘對待了!
康熙嘆了口氣道︰「宜妃生產之後,伊爾木也該臨盆了」說著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康熙直直地望著溫皙道,「胤禛回到佟佳氏膝下盡孝,也是朕默許的。你阿瑪生前曾經給朕上過一道密折,說你若一直無所有出,而若伊爾木有所生養的話,就請朕將伊爾木所生之子記在你的名下。」
溫皙心頭一跳,遏必隆臨死前的確也跟她說過這樣的話!但是,他竟然為這點小事兒跑去給康熙上密折??!在溫皙眼里是小事,在遏必隆眼里可是天大的事兒!遏必隆未必僅僅是為了溫皙,也是在為鈕祜祿氏一族考慮,沒有個皇子阿哥為牽連,鈕祜祿氏僅僅有溫皙這個貴妃,還是不牢靠啊!
溫皙嘴角扯出一個笑容道︰「皇上不必在意阿瑪的奏折,人老了就愛關心些不必要的事兒!」
「是麼?」康熙幽幽的開口,「可是朕當初已經準了。」
「什麼?!」
「朕不能失信于先帝的輔政大臣。」
溫皙︰「??」(未完待續……)
ps︰好吧好吧,其實伊爾木挺逗樂的,怎麼那麼多人希望她早點屎掉?眾意難為,尤子會給她安排個死法難產死?還是讓她難產一場,然後讓別的魂取代?捉蟲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