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現在在做什麼?」溫皙許久不說,開口就問了這麼一句。
胡語搖搖頭,「許在陪著宋格格吧。」
溫皙眼中游移不定,也許是她想得太多,她肚子里的孩子男女未定,四阿哥也不過剛來行宮,想來不敢做這樣的事兒,而且還是在康熙眼皮子底下!但是,心中卻沒法丁點不懷疑,便道︰「阿語,去悄悄請了吳嬤嬤過來。
吳魯氏是鈕祜祿氏多年的老嬤嬤了,伺候溫皙多年,雖然在胤禛身邊也快四年了,但是溫皙有把握,她還是忠心于自己的!
趁著夜色,秋梧宮一派寧靜,只能聞得偶爾微風拂過,梧桐葉摩挲的聲音。秋梧宮燈火通明,康熙手落在溫皙肩膀上道︰「天色不早了,早點睡吧。」
溫皙搖搖頭道︰「我睡不著,皇上先睡吧。」
康熙嘆了口氣道︰「朕已經吩咐景福祿詳查了,玉錄玳和宛婧身邊伺候的人全都拿下,凡有可疑,一律嚴刑拷問。」
溫皙嗯了一聲,只怕不會有拷問出什麼來。這時候,胡語已經偷偷把吳嬤嬤叫來了。康熙听了,忍不住蹙眉︰「吳嬤嬤?不是伺候胤禛的人嗎?」
溫皙淡淡地道︰「原是伺候臣妾的人。宛婧和如嬿都無大礙,也不知道宋氏怎麼樣了,臣妾不大放心。」
康熙略送了一口氣,道︰「不過是個奴才,犯不著親自過問,隨便賞點什麼就是了。」
溫皙微微一笑,道︰「臣妾正是要好好賞她,皇上先去睡吧,臣妾一會就來。」
康熙也疲乏了,明日還要早早起來。回宮上朝,便去了寢殿。
小太監引了吳嬤嬤進來,溫皙刻意屏退了左右,精神力注意著四周,康熙也不曾偷听,便放心地問她話了。
吳嬤嬤略見發福。可見這幾年日子過得不錯。吳嬤嬤既然已經賞賜了胤禛,溫皙本不打算私下見她,如今見了,吳魯氏自然也猜得到溫皙問什麼,神色安然。
溫皙也不說廢話,直接開口問道︰「宋氏怎麼樣了?」
吳嬤嬤道︰「主子放心,宋格格水性好,回去喝了碗姜湯便歇下了。四阿哥這會兒也歇下了。」
「四阿哥怎麼會出現在清月湖周圍?」溫皙挑明了問道。
吳嬤嬤略帶笑容,道︰「四阿哥是最孝順的。用了午膳便一直在石榴林的亭中畫榴花,都畫了七八幅畫了!」
溫皙心頭微微一動,今日她的確說榴花開得好,不過一句隨口的話。胤禛也說要給她畫兩幅石榴,只是溫皙並未放在心里。不由地罵自己,太小心之心了!
吳嬤嬤不可能听不出溫皙對胤禛的懷疑之意,便道︰「四阿哥此次帶的人,宋格格是皇上賞賜的。侍衛是皇上安排的,宮女太監都是曾經從承乾宮走出去的小太監小宮女。」
溫皙不禁有些慚愧。胤禛這樣重用從她宮里出去的人,無疑是處于對她信任和感謝。而溫皙卻那麼沒有來頭去懷疑他!溫皙雖然有孕,是男是女且不知,害死這個孩子對他並無絲毫的好處!且他手底下雖有不少銀子,但論起勢力並不足以讓他有這樣的膽量做這樣的事兒。一旦揭露,康熙便不會饒過他!他現在不過是康熙十幾個兒子中的一個。縱然讀書用功,所能夠依賴的不過是她這個名義上的「額娘」罷了!他又怎麼敢和溫皙結仇?
確定了不可能是他,溫皙也松一口氣,道︰「阿語,取些燕窩、阿膠賞賜給宋氏。讓吳嬤嬤帶回去。」
只是,若非四阿哥,那麼是誰所為呢?一夜翻來覆去,後半夜才入睡,翌日醒來的時候,康熙已經走了。
一大早景福祿來報,查到宛婧帶進行宮里的桂花油不見了,而保管宛婧物品的侍女彩舟咬舌自盡了。這下子,好不容易查到了的一點點線索,又立刻斷了!
「告訴大嫂,立刻去查住彩舟的家人!」這種事兒本來是額娘舒舒覺羅氏去查必然更得力,溫皙讓瓜爾佳質心去查,便是信任她!到底是誰,居然能買通了鈕祜祿氏的家生奴才?!手都伸到了鈕祜祿家格格的身邊,居然還一直未曾察覺!出手之人必然是早就開始對付鈕祜祿氏一族的人了!昨日之事,不過頂多犧牲一個棋子罷了!
果然,隨即傳來的消息是彩舟的老母和姐姐全都被毒死了!下手之人果然狠辣,一計不成立刻毀掉棋子,讓溫皙沒法繼續再查下去!
晌午過後,四阿哥帶著宋氏,把自己畫的榴花圖全都送過來,順便謝恩和告辭。未成人的阿哥是不能長久離開宮里的。
溫皙招呼他坐下,命人奉了茶,「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
胤禛道︰「皇阿瑪只許了兒子兩日的假,前天下午來的,今兒下午便該回去了。」
溫皙點點頭,看著乖巧侍立在一旁的宋氏,溫皙雖不信宋氏是全然好心才救了玉錄玳,也是不肯放過救公主的大功勞。就算未必心純,溫皙還是很感謝她,不由地臉上笑容和煦︰「果然如本宮所說,是個乖巧的好姑娘。」
宋氏急忙福身道︰「奴才笨手笨腳的,不敢當皇貴妃贊譽!」
溫皙笑容款款︰「四阿哥身邊有你這樣的人繼續伺候著,本宮也放心了。」說著,便又讓人取了一斛上好的珍珠賞賜了宋氏,也算是安四阿哥的心。她昨夜大半夜傳了吳嬤嬤來問話,胤禛這個主人不可能不曉得,難免會擔心這個「額娘」懷疑他。如今溫皙重賞宋氏,想必他也能放心幾分。
四阿哥又帶著宋氏去偏殿見了玉錄玳,這才離開了行宮。
溫皙的心卻難以安定下來,線索全都斷了,她和玉錄玳雖然都無事,但是暗中之人若不查出來,只怕日後還會再出手!這樣的人,溫皙必然要捉出來,否則日夜不安!景福祿那邊也沒什麼進展,溫皙便叫他把無關的人都放出來。心中卻在細細思量到底是誰所為。
溫皙一直以為,宮里的人手伸不到行宮這邊,或許是她錯了!若她一舉得子,許多人的兒子地位都會受到動搖,只是溫皙與四妃從無沖突,昔日里也薄有幾分情面,惠妃、宜妃、榮妃,都是有兒子的人,是否會為了自己的兒子而做點什麼呢?只是,這樣的懷疑,太無根據了。
溫皙卻忍不住亂想,會不會是太後只是她與太後的過節不過是玉錄玳把她的金毛犬扔進水里,太匪夷所思了!太後不是孝莊,怎麼會為了一條狗要害自己的孫子孫女?
溫皙想破了頭,也想不到,到底是誰要處心積慮害她?!
自從這遭意外過後,康熙來行宮更加頻繁了,幾乎三五日就來一次,一般是晌午過來,翌日天不亮就走了。還叫景福祿加緊查問,前前後後杖斃了不少的奴才,也不知是真的有罪,還是無辜遭到牽連的。
連溫皙都看得出,是有人收買了鈕祜祿氏的家生奴才,安插了釘子,康熙何意拿那些奴才發火?溫皙勸了好幾次,都沒有用,後來還是那肚子里的孩子說,見血太多不好,康熙才停止了。
康熙原本也不是怒火太大,自從又回到行宮這幾次才愈發火大,莫非是查到了什麼?便問道︰「皇上是不是查到了什麼線索?」
康熙不由地一滯,隨即笑道︰「你怎麼會這麼問?」
溫皙沉聲道︰「這幾日皇上的火氣似乎大了些,像是被誰氣著了。」
康熙隨即道︰「當時被那些狗奴才氣著了,那麼多人都保護不好玉錄玳一個!全都是無用的奴才!」
溫皙卻格外地冷靜,眼楮直直望著康熙,道︰「皇上查到了什麼,對不對?」
康熙的丹鳳眼中立刻有了躲閃之色,急忙笑道︰「你不要多想!」
溫皙愈發篤定了自己的猜測,直視著康熙,帶著幾分逼問之色︰「是誰?!」
「好了!」康熙拍了拍溫皙的肩膀,「是你多想了!天色不早了,早早歇息吧,朕也累了。」
夜晚的寢宮格外寂靜,偶爾听見外頭有昆蟲窸窸窣窣的聲音和風吹樹葉的聲響,寢殿燈火通明,床榻的幔帳已經落下,康熙攜了溫皙的手坐在床上,面上不禁含了疲憊之色︰「朕明日還要趕回去上早朝呢。」
溫皙卻狠狠拉了他一把,不讓他躺下,「到底是誰?!是誰讓皇上這樣維護她?!惠妃?宜妃?榮妃?或者是太後?!」
康熙苦笑著嘆了口氣,搖搖頭道︰「怎麼可能會是她們,她們哪兒有這般本事?皇額娘就更不可能了!你太愛亂想了!」
溫皙卻從康熙的話中抓到了一絲半星的線索,忽的道︰「皇上的意思不是太後,更不是嬪妃?!」若連四妃也不是,那麼那些嬪和低品級的嬪妃就跟不可能了!
「皇上的更深一層的意思,難道不是後宮之人所為?而是前朝的手段?!」溫皙一直只周旋于後宮,一時間的確沒有想到干下這種事兒的是前朝的人或許未必是前朝,而是一個讓康熙都要盡力去維護的,尋常的臣子,康熙必不能容!而尋常的臣子,也不敢做這種事兒!
溫皙恍然想到了一個人,眼中的驚訝難以掩飾,望著康熙問道︰「是太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