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龍湯在雲龍殿內,黃琉璃歇山式殿,內霧氣氤氳,地面為漢白玉鏤刻葫蘆紋,寓意福祿多子。雲龍湯在殿中,有一巨池,長九丈、寬五丈,寓意九五之尊。長方形的巨大溫泉池,四角有龍首吐出溫泉,熱霧裊裊,燻得人眼前迷離。
溫皙踩著三寸高的花盆底兒鞋,特意穿了鞋底雕琢雲紋的,浴殿內濕氣重,底下滑溜,不得不穿防滑一些的鞋子。噠噠的輕微聲響在殿內揚起清澈的回音,伴著龍首吐出溫泉水的嘩啦啦聲,殿內顯得格外靜謐。
康熙正身在池水中,背靠著岸,案上放置著酒水茶點,還有一些新鮮的花瓣。溫皙放緩了腳步,瞧瞧走進了。康熙的呼吸均勻,似乎已經睡去了。浴殿中空無一人,顯然是都被康熙遣出去了。
縱然是在沐浴,康熙還是帶著明黃色嵌了碧玉的瓜皮帽,腦後余出一截子細細的辮子,鞭子上系著黃色絲絛,垂入略有起伏的溫泉水中。
「皇上?」溫皙蹲下神來,輕輕地叫了一身。
果然沒有回應,看樣子是睡著了,溫皙便大膽起來,「康熙?」
「老康?」溫皙又換了一個稱呼。
「康師傅?!」溫皙想起了曾經愛吃的某種泡面,她最愛吃老壇酸菜味兒的。
溫皙眉梢笑得得意,徑自回憶著金大大的某電視劇,嘴里吐出三個字︰「小玄子!」狠狠笑了一通,又道︰「不對,應該是老玄子了,哈哈哈!」
溫皙捂著嘴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這種類似太監的名字。的確很有趣!溫皙笑夠了,剛一抬起頭來,就瞅著了一雙近在眼前的帶著怒意的丹鳳眼。
溫皙的笑聲戛然而止,頓時傻在了那兒。做人真的是不能太得意,得意過頭就該倒霉了!溫皙訕訕笑了笑︰「皇上什麼時候醒來的?」
康熙的眼楮本來就是丹鳳眼,一眯起來就更加狹長了。里頭含著某種危險的因素,薄薄的嘴唇啟開道︰「朕,根本就沒睡。」
溫皙頓時一個重心不穩,噗通跌在生硬的漢白玉的地板上!沒睡?那豈不是都給听見了?!溫皙腦袋里頓時閃過「我完了」三個字。康熙的小心眼,她可是見識過的。
「哼!」康熙轉過身來,冷冷一哼,「你的膽子,是被朕慣得越來越大了!」
溫皙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兩聲,道︰「都說宰相肚里能撐船。您堂堂九五之尊,想必不會裝不下臣妾區區一個小女子吧?」
康熙的臉依舊寒著,「你似乎忘了,大不敬之罪在十惡不赦里排第幾了。」
「額」溫皙自然是知道的,十惡之罪,遇赦不赦。大不敬排第六,專指冒犯帝王。溫皙鼓著腮幫子道︰「又沒別人听見,別那麼小氣嘛!」何況那些個稱呼又不是她想出來的。額除了那個「老玄子」。的確是嘛,都四十歲的老男人了。不過這話溫皙可不敢說出口。
康熙臉上泛起一個狡黠的笑容。道︰「給朕再生個兒子,朕就大人大量,寬恕你了。」
能不能不要把什麼事兒都跟生兒子聯系上好不好?!溫皙怒瞪著康熙,絕對是屬狐狸的!這點小事兒都能給抓著不放,便扭頭道︰「臣妾懷孩子生孩子沒有一次是安安穩穩的!生玉錄玳大出血,懷胤祿差點摔倒小產。生胤禮更是差點一尸兩命,臣妾可不敢再生了!」
康熙忽的臉上笑容收斂了,沉聲道︰「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未來的事兒,誰都沒法決定,」溫皙緩緩道。「臣妾接連生養,在一些人眼中已經是壞了她們的事兒了,自然都想盡辦法要臣妾和孩子的命!」
康熙極力壓制下胸口的一口憋悶之氣,「朕」卻是說不出話來。
這件事,溫皙都能劃定出範圍來了,她不信康熙真的會什麼都查不到。那香料的來源必然在宜妃、榮妃(或者三阿哥)之中了。
「若不是有還陽丹,臣妾和孩子早就沒命了。」溫皙語氣里按捺不住怒氣,這背後之人必須揪出來,若真查不出來,溫皙不介意對榮妃、宜妃都動手打壓!寧可錯判,絕不放過!
「凶手並非平嬪,皇上想必心中也有數,否則就不只是禁足那麼簡單了。」就算平嬪是赫舍里皇後的庶妹,若真做了謀算皇家血脈的事兒,康熙也必然不能容忍!
康熙何嘗不知幕後還有其他人,只是平嬪也並無無辜罷了!康熙暗中對平嬪下藥已久,她的身體已經是很難有孕了。只是平嬪不知怎麼知曉了這一點,故而大力向旁人贈送香囊,所以康熙才將她禁足了。
「朕還在查,你別急,到時候必會給你一個交代。」康熙沉聲道,幕後之人是誰,康熙已經隱約猜到,只不過還沒有證據他也在希望是他猜錯了,畢竟血濃于水啊!
溫皙身側,鎏金龍首栩栩如生,大張著的口中吐出湯泉,落入池中,卷起一片泡沫,無休無止地流淌著。
溫皙趁機道︰「臣妾想在行宮多住一段時日。」起碼要住十天才行,即使如此也未必能夠全部知曉內情。不過趁機探听一下惠宜榮三妃的秘密也不錯。在後宮屹立不倒的這三妃,手上絕對沒有誰是干干淨淨的。
康熙忽的握住了溫皙的手,拇指緩緩地掛過溫皙的手心,略有些癢,溫聲道︰「多住三五日倒也無妨,朕會陪著你。」
溫皙真想說一句,你真的不用陪我!有你陪伴著,我會更累!若康熙真有心住在行宮,只不過是朝會不便罷了,奏折都可送來批閱,也可在行宮召見臣子,總之不會誤了國事。
「昌平行宮許多年都未曾修繕了,看上去有些舊了」康熙略一感嘆道,「可惜這幾日年河工吃緊,年年都要消耗大筆的銀子,等過幾年,海晏河清了,朕便擴建昌平行宮!」
溫皙道︰「其實行宮已經夠大的了!也只是偶爾過來泡泡溫泉,何必虛耗國庫呢?」的確沒必要,昌平行宮來的次數少,人也少,根本沒必要再擴建了。
康熙笑道︰「你二十七歲生辰也因為朕忙著河工沒好好辦一場,行宮就算朕欠你的生辰禮了。」
拿個行宮來當生日禮物?!康熙還真是大手筆!但是還是有些喪氣,道︰「每年又來不了幾次,要是皇上許臣妾每年都來住幾個月」溫皙眼楮有些冒星星。要是真能多來住些時日,也能擠出更多的時間來練習吐納經了!宮里終究不如行宮方便!風景也是沒得比!
「倒也不是不可以,」康熙今日似乎格外好說話,「春日乍暖還寒、秋日露濃霜冷,宮中冬日三九天就更冷了,常來泡泡溫泉也不錯。」
溫皙頓時欣喜雀躍,要是真的能春秋冬都來住一段時間,那可真是四季有三季都有度假了!還是豪華溫泉行宮度假!
「朕瞧你很是畏寒,冬日里都不出宮門走動。」康熙道。
北京的冬天冷得刺骨,也就貓在自己宮里,使勁燒炭火舒服,誰愛出去受冷呀!給自己找罪受!
「北方為冬位,故而越往北,冬日愈寒,」康熙看著溫皙陶醉的神色,語氣便也帶了笑意,「冬日夜長,故而冬為玄色,玄序玄,冬之色。也是朕的名字。」玄色便是指黑色,一種略帶赤色的黑色,又有象征太陽將升的意思。
康熙的名諱,玄燁。帝王名諱需避諱,除了他自己,旁人是叫不得的,也用不得。若有相同字,便需改名避諱。譬如李氏之父李文熚,原名李文燁,為避諱玄燁之名,而改為熚,音「璧」,意為火花爆裂之聲。
「你方才竟敢拿朕的名字來取笑?!」康熙滿是戲謔,又重提了剛才之事。
「額」溫皙臉頰抽了抽,真是小心眼!
康熙似乎並沒有生氣,只道︰「旁人在的時候,不許亂說,否則朕只能治你一個不敬之罪了!」
溫皙眼楮一亮,道︰「也就是說,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可以叫了?!」
康熙鼻孔一哼,眼中頓時閃現危險的光芒,音調頓時高了三成,反問道︰「你說呢?!」
想也知道不行了
「沒有外人的時候,可以叫朕的表字。」康熙道了一句。
「表字?」溫皙立刻蹙眉深思,康熙的表字叫什麼來著?怎麼給忘了?好像叫什麼元來著溫皙還收藏了一副有康熙表字印章的書房,可是很久不看,一時間竟然想不起來了。
溫皙正思索著,胸口衣裳便被一只大手給揪了起來,康熙咬牙恨恨道︰「你該不會不曉得朕的表字吧?!」
康熙揪得大力,衣裳發出撕裂生,半邊酥肩都給露出來了,溫皙只得道︰「皇上又沒告訴過臣妾!起了名字不讓人叫,表字也不許叫還不如沒名沒字呢!」
康熙重重一哼,道︰「朕只告訴你一次,朕的表字是體元,號體元主人。記住了嗎?!」
溫皙忙不迭地點頭,記住了,「表字體元,號體元主人!」
康熙這才松了手,不悅道︰「好好記住了,以後不許忘了!」
溫皙急忙去揉平被康熙揪地皺了的地方,系著那幾顆被揪開了的扣子。康熙忽的笑道︰「還系它做什麼,月兌了衣服下來!」
溫皙急忙搖頭,她有過被在溫泉里吃光光的經歷,立刻撒腳退開好幾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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