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緩流逝,三天轉眼就過去了.
這三天,楚天依然留在了古羌族的寨子里,和虎子一家人住在一起,他從混亂山脈深處帶來的肉食,極大地改善了寨子里的生活,也贏得了古羌族所有人的尊敬。
第三天正午時分,莫雲楓離開莫族,朝著古羌族所在的山峰一路而來,在距離古羌族還有一個時辰的路程時,莫雲楓目光一凝,看到前方一個熟悉的身影。
身影看上去極為落寞,凝望著古羌族所在的山峰,怔怔出神。
莫雲楓臉上閃過一絲激動,但很快就被他壓下,靜靜地望著前方的身影,緩緩走近。
前面的身影,曼妙寧靜,在山脈霧氣籠罩中顯得格外的典雅出塵。
似乎察覺到了有人靠近,那身影緩緩轉過頭來,看著莫雲楓,目光中沒有半點波動,一雙大大的眸子里顯得極為純淨,沒有絲毫的雜質。
她的眸子猶如一汪幽潭,讓人沉醉其中,在這目光注視下,莫雲楓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境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參見聖女!」莫雲楓朝著面前的身影微微一拜,目光從古心瑤身上收回,本來寧靜的心,竟然再次泛起了一絲漣漪。
古心瑤的美,是一種毫無雕刻的美,寧靜而奇異,散發出一種曼妙的意境。
「心瑤見過雲楓兄!」古心瑤臉上掛著一種客氣的微笑,向著莫雲楓微微欠身。
即便是萬族敬仰的聖女,她也沒有擺出任何刻意的架子來。
「你在這駐首而望,他也不會知道,」莫雲楓心中沒來由地生出一絲同情,笑道︰「我正要去找他,不如你隨我一同前往!」
似乎是被莫雲楓說中了心思,又似乎是的確想見楚天一面,古心瑤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之色,沒有點頭,但也沒有拒絕。
她微蹙著眉頭,陷入了糾結之中。
「不必擔心,若是他問起來,我只說我們半路相遇,而且我尋他,只為尋找一些修煉上的答案,並無其他惡意!」莫雲楓心中暗暗嘆了口氣,面上卻依然掛著笑容,道。
「雲楓兄,你對心瑤的好,心瑤心領了,但是你我之間的婚約,恐怕……」古心瑤欲言又止,身為女子,卻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我于你,就如同你于他,雲楓不是糾結之人,這其中的微妙關系,還是撇的清的,你放心,婚約之事,我早已經放下!」莫雲楓內心苦澀,但面色卻始終保持著平靜,在傾心的人面前,他不願意失態。
古心瑤看著莫雲楓,雙眼中露出欣賞之色,但僅此而已,他看著莫雲楓,道︰「雲楓兄一表人才,他日定然能夠找到比心瑤好上無數倍的女子!」
「聖女過獎了!」莫雲楓微微一笑,但心中卻越發苦澀。
你可知,在我心中,再好的女子也比不上你!
「既然如此,那心瑤認為,雲楓兄此行,大可就此止步了,之後的一切,恐怕並沒有任何意義!」古心瑤點了點頭,看著莫雲楓,淡淡一笑。
「好聰明的女子,她竟然能夠猜到我的心思!」莫雲楓心中一動,已經推斷出,古心瑤已經看穿了自己此去的目的。
但越是清楚對方的心思,他的心就越發地苦澀。
「你既然知道我此去的目的,必定是擔心我會傷及到他,只是,你卻不知道,你如此這般維護他的態度,卻已經深深地傷到了我!」心中思忖著,莫雲楓差點就萬念俱灰。
但他心智堅定,很快就調整了回來,而且,他此來的目的,不僅是為了和楚天一爭高下,更多的還是了卻心中的郁結。
若是不將這郁結化解,時間一長,必定會滋生心魔,于他的修煉沒有絲毫的好處。
「聖女多慮了,雲楓剛才已經說過,我來此地,是為了化解心中的魔障,還望聖女不要勸阻!」他搖了搖頭,目光中充滿了堅毅。
「你以為我是為他擔心嗎?其實我是不想你繼續深陷進去,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心瑤不妨直說了,你比不了他!」古心瑤嘆了口氣,她知道莫雲楓是誤會了她的意思,認真地解釋道。
但她卻不知道,這句話,卻越發刺痛了莫雲楓,讓他心中的郁結越發濃郁。
莫雲楓深吸一口氣,定定地看著古心瑤,道︰「聖女既然這樣說了,那雲楓就非去不可了,得罪之處,等雲楓了結了此番心事,再給聖女一個交代!」
「好吧,既然你執意要去,便讓心瑤一同前往吧!」古心瑤收起笑容,輕聲道。
「能與聖女同行,自然是求之不得!」莫雲楓故作灑月兌地哈哈一笑,但他的心,卻莫名地被刺痛了。
一路而行,兩人再無任何話語交流,只是雙方的心中,卻是各懷心思。
于莫雲楓,行走間鼻息中飄入古心瑤若有若無的香氣,心中卻是越發地落寞,也正因為如此,他心中的戰意也越發地升騰起來,他本來尋楚天,並沒有刻意的目的和心思,但此刻,卻因為古心瑤的一番話,心中充滿了戰勝對方的念頭。
而古心瑤,則是怔怔出神,滿心滿眼里想得是,見到楚天後,自己該如何說話,該如何面對他。
那雨中的一番徹談,那決然地轉身,都讓他們之間本來朦朧的那層迷霧,徹底清散。
隨著古羌族山峰越來越近,古心瑤的心中甚至生出了一絲彷徨,有那麼一刻,她都想要直接轉身離開,卻不知為何,腳步卻依然怔怔地朝前邁去。
霧氣中,山寨的輪廓已經漸漸顯露,從霧氣中傳來一道道飄渺的琴音。
「聖女,到了!」莫雲楓微微一笑,目光看向古心瑤。
古心瑤回過神來,輕輕地點了點頭,臉頰卻不自然地飛上了一絲紅暈,落到莫雲楓的眼中,越發地刺目。
山寨之中,楚天依然盤坐在那塊石頭上,身周圍著許多孩童。
琴音,是虎娃彈奏出來的,這孩子于音律極有天賦,短短幾天,竟然已經能夠彈奏一些簡單的曲子。
當然,這些曲子是塵世間最為普通的曲子,是楚天在楚家大院中,最初學到的琴曲。
此刻,听著虎娃彈奏,不知不覺,他竟然漸漸地回憶起了年少時光。
霧中微風輕松,將他的心吹動,那塵封的往日情,重新在他腦海中不斷閃爍。
腦海中,浮現起龍雪晴的一顰一笑,他竟然和著虎娃的琴音,輕輕吟唱起來︰
往事隨風飄送,把我的心刺痛,你是那美夢難忘記,深藏在記憶中,總是要歷盡百轉和千回,才知道情深意濃…」
琴音混合著歌聲,在山中回蕩,在這種傷感的回憶中,楚天的心境竟然再次進入到了一種奇妙的境界。
山峰前,古心瑤听著這略帶傷感的吟唱,頓時渾身一震,眼淚再也止不住,豁然流下。
但,就在這時,琴音和吟唱戛然而止,楚天抬起頭,目光遙望著天空。
他最先看到了古心瑤,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情,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竟然看都沒有看莫雲楓一眼。
輕輕一揮手,將虎娃等一干孩童以靈力包裹,輕輕地送到了遠處,然後端坐在石塊上,目光看著琴弦,怔怔出神。
不多時,山峰上的霧氣散了開來,莫雲楓緩緩走下,雙眼閃爍精芒,周身散發出濃郁的戰意。
古心瑤沒有跟來,她依然呆呆地站在虛空,看著楚天,眼神中充滿了傷感和落寞。
楚天低著頭,待得莫雲楓從虛空降下後,便輕輕一揮手,無數符文一閃而過,將方圓百米之內,完全隔絕。
以他現在的修為,施展符陣,已經達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隔絕方圓百米而自成天地,並不難。
莫雲楓看到楚天這隨意的出手,瞳孔微微一縮,緩步向前走來。
他腳步並不快,但每一次落下,都會散發出奇妙的節奏,這是巫妖一族獨有的神通,能夠借天地之力,影響對手的心神,不戰而屈人之兵!
莫雲楓天資卓絕,而且為人極有心計,他看到楚天揮手隔絕天地,已經猜到了楚天應該是怕傷到了這寨子里的族人。
他之前滿心戰意,一時間忽略了這一點,此刻被楚天提醒,立刻想了起來,以莫族現在的處境,若是自己在這寨子里與楚天施展神通拼斗,必定會波及到這寨子里的族人,聖女就在虛空而立,一旦被祭司殿知道,莫族將會陷入到極為危險的境地。
是以,他放棄了神通攻擊,改為了這種以天地氣機來震懾對手的手段。
每一步踏下,所借助的天地之力就增加一分,而且,在這個過程中,莫雲楓的心境漸漸調整過來,整個人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了一種極為強大的威壓。
而且,更為詭異的是,隨著莫雲楓不斷臨近,他頭頂的這方天地也漸漸地陰暗下來,如同烏雲遮蔽一般,瞬間變吞噬了楚天布置的這一方天地。
他借力天地,融身于黑暗之中,隨著他的走動,眼前的虛空不斷被黑夜吞噬,看起來神秘無比。
「這個距離可以了,就站在那里吧!」楚天始終沒有抬頭,只是隨意地朝著面前一指,目光依然凝視在琴弦之上。
但就是這簡單而隨意的一句話,卻讓莫雲楓的腳步驀地一頓,之前一步步走來的節奏,在這一頓之間,赫然打斷。
他滿臉驚駭地看著楚天,突然發覺對方仿佛從自己面前消失,融身在了天地之中。
這一刻,仿佛他面對的不是楚天,而是整個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