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元打懵到半響緩不神來,一道隨來的蕭畢卻眼觀鼻鼻觀心已是怪不怪。他早就受教,這會子做妹妹的甩當哥哥一個耳巴掌,蕭畢用余光瞅了眼錦凰,一個讓他駭到臉色蒼白的念頭從腦子時里閃過︰三小姐別說是打大爺,就算是殺……她也是能做得到。
白著臉的蕭畢干脆是閉緊嘴巴,低下頭假裝一切都沒有看到。他只不過是個管事罷了,哪里有資格來管著大爺,小姐呢
錦凰是好久都不曾打人了,打完之後手掌都有些火辣辣的;力道沒有控制好把自個倒是傷了,下回還是讓兩婢子出面吧,打人這種活不適合她干,殺人這種有挑戰性的活才是適合。
雪是將手掌心從淡淡粉紅擦到成胭脂色,滴滴雪水從指縫間滴沒雪地,錦凰的嘴角這才彎起少許。
半邊臉上手指印清清楚楚的蕭景元在不敢置信中反應回來後,想也沒有多想抬起手便朝錦凰手上回摑過去,目露凶狠道︰「你這個賤種竟敢打我!」
不等初妍出面護住,錦凰是出手如閃電般地扣住蕭景元的手腕,鳳眸滿是戾氣道︰「今日便是打你一下已經是放你一馬,再放肆下去,蕭景元,我有千萬種手段讓你生不如死。」
絕對是說到做對!憑定國候留下的翼雲騎要殺掉蕭景元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蕭景元亦是學武之人,十成力氣凝聚在手上真要摑下去連個大男人都會被摑到分不明方向。右手是被緊緊鉗制住,他連抽了三回都沒有成功掙月兌出來。
一直是鎮定又倨傲的神色在瞬間破裂,她……她……她竟然可以輕輕松松制住他!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會這樣?
明明……明明就是一個一無所處,只想攀高枝丟盡將軍府臉面的賤種怎麼還有這樣不為人知的身手?
肖似蕭雲載的俊秀面容有一絲慌亂閃過,他咬緊腮子聲厲內荏喝道︰「蕭錦凰!快給我松手,否則我讓你後悔回家!」
在對方掙扎中,錦凰倏地松手,只見蕭景元的身子是朝後趔趄好幾步才堪穩住。氣憤到面容都扭曲的蕭景元在慌亂中很快鎮定下來,站在原地目光陰楮不定地盯著錦凰,好一會才憤道︰「好你個蕭錦凰,敢情之前你為了回到將軍府享榮華富貴故意示弱,為的就是要得到父親憐惜!」
他的表情變化得極中快,前刻還是咬牙切齒的說著,下刻是陰沉沉地冷笑起來,「哼!不管你怎麼裝,父親是不會喜歡你的!識相的老實呆在屋子里乖乖听話,不然,以後有你好受的。」
目光是死死的盯著,試圖要找出來端倪出來。他沒有辦法接受眼前的事實,一個身體孱弱的賤種竟然還有身手,……以前他怎麼沒有看出來呢?
這樣刻意裝出來的強勢讓錦凰只想的是︰死到臨死,尤不知悔改。
接過初妍捧來的白雪,在蕭景元扭曲到極點的目光下不緊不慢,氣定神閑的擦著手掌,好一會才輕笑道︰「回去告訴劉氏,將軍府這種榮華富華我向來看不上,有本事就讓蕭雲載將我請出府去。」
身為女子若是離了家人,離了族無疑是自尋死路;蕭景元再怎麼討厭錦凰也沒有想過說要將她驅府。
聞言,他是倒抽了口冷氣,本想是嘲笑回去,轉念一想若真能將眼前這個礙眼東西驅出府去未償不是件好事情。
可是,她怎麼可能舍得離開府里呢?
當初母親接她回來可是想著離去莊子里住,結果剛一提出來這賤種就是大哭起來,弄得母親沒了法子才接回府里。
他到現在還記得賤種一腳踏入將軍府兩眼放光的模樣!
電火閃花間蕭景元已是做好另一種打算了,冷聲道︰「少在我面前裝模做樣,回來就問自己嫁妝在哪里的東西會舍得離開將軍?」
是在試探亦是多想知道錦凰的想法。
錦凰看了他一眼,長袖一甩,是道了句︰「無知雉兒。」便在蕭景元氣成鍋底般的臉色中隨著兩個解氣到通體舒暢的忠婢們離開。
從陪著過來一直到趙容穗離開都沒有吭聲的蕭畢隨著錦凰的走近,他彎了彎背脊側退到一邊,等到錦凰的高挑而又極有氣勢的身影從眼簾里消失,他才對黑沉著臉的蕭景元道︰「大爺,外頭天寒地凍的,有什麼事情還是回屋子里再說。」
也只能是找劉氏說了。
崔氏知道後是抿著嘴笑了,拿帕子掃了掃衣裳蕭明霜道︰「霜兒,我們該給老祖宗請安了。這冬日一至人兒就是犯懶,外頭一些事情也知道得遲,唉,還是在徐州府里舒坦吶。」
「母親,你這會子就巴巴趕去湊熱鬧也不怕老夫人訓。」雖說對自己的母親有所改觀,蕭明霜還是認為崔氏有時候做事太過心急。
一道起了身讓丫鬟伺候著披了兔毛滾邊的披皮,艷麗無雙的面靨有著絲明悅的笑。蕭景元這位堂弟她是見過的,做為外室私生子過來……呵,也配當自己是嫡子不成?
崔氏扶了扶鬢畔,冷笑道︰「我這會不過去等你父親下朝回來定會要過問我,心頭肉的女兒婚事沒有解決,他豈會放過我這個正室?」
蕭氏一族的男人有個通病,不管正室生得多美貌,有多能干總是喜歡養外室寵愛妾。蕭雲騰這位大老爺寵的是愛妾,要不是崔氏在老夫人面前討乖,在徐州府時只怕是要經歷場「寵妾滅妻」的災難。
好在蕭明霜爭氣放定了建寧候府,這幾年里蕭雲騰才老實許多,縱然如此一月依舊是有大半月在寵妾房子里。
昨晚上劉氏小產,蕭雲騰回崔氏房里過問幾句準備要歇了時,寵妾肖姨娘身邊的婆子急巴巴過來說姨娘身子不舒服,要請大老爺過去。
寵妾不舒服蕭雲騰自然是要過去瞧的,把崔氏氣得摔了兩個茶盞才憤恨上床入睡。
蕭明霜自然是知道的,這會子瞧出崔氏心里不痛快,依身過去輕聲勸道︰「母親又何苦跟父親置氣呢,妹妹的婚事自然是需要您來操心,肖姨娘不過是個妾,哪里能替小姐們的做主呢。趙世子是什麼人?那是皇親國戚,別怕是納個側妃也得高門嫡女,四妹妹不過是個庶出女,父親為官數十年,怎麼會不懂個中理兒。」
勸到崔氏眉開眉笑這才一道去榮安堂請安。
老夫人自在為蕭景元被打的事情氣到拐杖是「咚咚」砸地,刻滿面容盡是不滿,「那孽障還留府里頭做什麼,你要是個好的就將她速速送出去!我不管你把她送在哪里,總之一句話,我不想再見到這種來歷不明的孽障。」
是下了朝加朝服都來不及換的蕭雲載半路就被請到了榮安堂,這會子是跪在地上受訓呢。
錢媽媽在旁邊使了眼色給他,是勸著老夫人,「您先消消氣,將軍才從朝里下來家中事情還不清楚呢,等大爺與將軍說與清楚了,將軍是個明斷事非最公正不過的人,肯定不會委屈了大爺去。」
「哼!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豈不知道他心里想什麼!」老夫人是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就算是跪著,背脊也是挺得直直的兒子,愈發地難過來了。
都說兒大不由娘,這話果然是不假的。如今,如今……一想到自個家里還有個數路都不清楚的孽障老夫人的心口又是陣陣絞痛。
揉著胸口是「哎喲喲」叫痛起來,是唬得面無表情的蕭雲載「蹭」地站起來,擔憂道︰「都是兒子不好,母親消消氣罷。這事兒子已是清楚個中來脈,景元冒失驚嚇到了世子,錦凰不過是就此訓了景元一頓……」
「你你你……你還敢在我面前顛倒黑白不成?」老夫人一下子是怒目圓瞪,沒有多想是直接掄起拐杖朝前打去
大周朝是以「孝」為天,上至君臣,下至百姓誰敢不孝,便是死路一條。蕭雲載是個孝子,這會見老夫人氣到臉色都不好起來,心里頭不免急了。
又不敢頂撞老夫人,便是沉了臉對身邊幾個皆是伺候老夫人有多年的婆子們喝起來,「讓你們過來是伺候好老夫人的,不是在老夫人身邊嚼舌根子!今早是誰在老夫人身邊說了什麼給我滾出來!」
沒等他發了威,這廂老夫人不依了。
「哎喲,老天爺,我這老婆子是造了什麼孽讓你來這般罰我啊。兒子不孝,家門不幸啊,老天爺啊,您要是看我不順眼直接收了去罷,何苦派個反骨孽子來折磨我啊。」老夫人直接是在炕上大哭著撒潑起來,完全是拿起當年對付蕭老太爺的招數來對付自個兒子了。
「不孝」這頂大帽子壓下來哪怕蕭雲載為官再大也是受不住,充滿殺氣的目光一掃,伺候著的婆子們個個是嚇到肩膀縮起來。
錢媽媽是兩頭勸,「將軍,這事也怪不得老夫人。大爺是您的長子,以後是要挑大梁的,今日被自己妹妹打……」
「渾說什麼,什麼叫被自己妹妹打,那種東西……」老夫人是口不擇言起來,不管屋子里還有許多不該听到的下人在,蕭雲載更是臉色大變,大喝一聲,「母親糊涂了!」
氣沉丹田是吼到整屋子里的人耳朵里都是鳴鳴做響,在老夫人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又不能當著兒子的面認錯,是梗著脖子哼哼道︰「我罵罵自己的孫女幾句又如何了,你還不孝子還敢來吼我!」
「這里沒你們的事,都退下。」蕭雲載怕這些下人听到不該听了到了外面亂說,揮退她們才對老夫人服軟道︰「母親您回來是享兒孫福的,來操心這些事做什麼呢?錦凰哪兒我自會去說的,您別操心,好好保重自個身子要緊。」
「明嶼不是來了信說媳婦傅氏已有身孕,等小孩生下來後再帶著媳婦一道回來給老夫人請安盡教,您想想,明年春明明嶼一家就得回來,以後您還要還著曾孫子呢。」
這話是說到老夫人心坎上了,蕭明嶼是大老爺的長子,娶了勇毅伯家的嫡次女為妻,去年娶進府,一直到今年秋季才傳來傅氏有喜。
再晚點,老夫人只怕是加孫媳婦房的事情也要插手了,反正她娘家兄弟多,佷女,佷子成堆扎。
想到還要抱曾孫再大的氣也得緩出來,錢媽媽連忙遞了熱茶過來,笑道︰「老夫人啊,這在別人家里向來是護兒子的,可是到您這里是成了護孫子呢,真真是個菩薩心腸和老夫人,孫子是比兒子還要看得緊。」
輕巧地化了老夫人心里頭的尷尬,也讓蕭雲載心里會舒坦許多。
放和的口吻,道︰「她也有十四了,你還是早早替她找戶人家放了了吧,算是還了定國候候府對你的恩情,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們蕭家與郁家再無瓜葛。」
雖說是想立馬將錦凰趕出府,老夫人倒底是人老了少了年輕時的潑辣,再來,她也不想自己與兒子間傷了母子情,偶爾順從一回也是可以。
見老夫人沒有再多說,蕭雲載是輕了口氣,含糊道︰「母親放心,怎個做兒子心里有打算。」頓了下又道︰「我去看看胡姨娘,昨晚被我訓在恨了,這會子指不定還在哭。」
一听到他是要去看自家遠房佷女,老夫人立馬是笑道︰「去吧,去吧,明樂是個孩子自然是分不清輕重,你也好生勸勸劉氏,她還年輕著呢,孩子沒了再生便是,傷了妻妾和睦可就要不得了。」
蕭雲載是嘆著氣離開,要不是留著還有用,他又何必從藥谷里接回來呢?劉氏寫信過來告訴說是個懦弱性子,他還高興了下,性子懦弱才好拿捏啊。
可現在,哪那里叫懦弱性子,簡直就是……接了個祖宗回來!
在外面的崔氏是听得心驚肉跳,她好像……好像知道到了件了不得的大事了,是二房的大秘密!
蕭明霜更是嬌容變白,听聞有腳步聲傳來她立馬挽了崔氏的手,壓著嗓子提醒,「母親,我們該向老祖宗請安了。」
昨晚都折騰得晚,老夫人是派了人過來免了早上請安,說是如此說,到底還是要過來走一趟。
「佷女給二叔請好。」
「二叔今日回來得早。」
兩母女一前一後問候,蕭雲載正是心情不好,叫了聲「大嫂」又朝蕭明霜頷首一下,便無多話大步離開。
崔氏回頭看了眼他的背景,眼里閃過一絲異色緊跟著打簾進屋子里。
錦凰不知道老夫人大清早灑了回潑,臨摹字貼地蕭雲載直徑進了屋子里。
沒有單獨書房,錦凰是盤膝坐在炕上臨摹,小案幾邊已有幾張寫完了的;初妍,妙秋兩人盯著蕭雲載,護犢子一樣的眼神盯到蕭雲載面色頗是掛不住。
他看著坐在一張黃梨木小案幾臨貼子的錦凰身著自己未見過衣款的月牙白素錦長衣,墨色長頭僅是結根同色發帶,除外便再無一釵一簪。身形很高挑是遺了定國候一脈,眉目如畫是比德容郡主還要好看許多。
雪光透過花窗落在她側臉,仿佛渡了一層讓他不敢直視過去的高貴光芒,而她只是坐在那里,執著狼毫,渾身上下卻透著叫人不敢逼視的尊嚴氣度。
「你們兩個退下,我有事情要同三小姐說。」蕭雲載別開視線才發話下去。
初妍,妙秋假裝沒有听到,盯著自己的腳尖一動不動地站著。
是來一次氣一次他在這里深覺自己的威信受到挑釁,沉冷著聲道喝起,「怎地,我說的話你們還敢不听?」
「她們為何要听你的話?」錦凰收了筆,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對初妍道︰「你來看看我這字有無進步?我瞧著似是進步許多。」
鳳凰皇朝是以簡體字正楷為主,而大周朝的字體可謂是繁復多樣,她喜歡得狠呢。
蕭雲載想發脾氣,然後在對上她投來的仿佛閱盡千帆的淡然視錢,再大的脾氣也在傾刻間受了威懾消散許多。
鳳眸沉穩而深邃,是有種掌控全局的力量在里頭,蕭雲載可不比劉氏,他在這一刻便明白過來眼前的女兒絕對不是個好容易對付的,至于劉氏說的什麼懦弱,簡直……簡直就是笑話!
她的字龍飛鳳舞,瀟灑遒勁,筆鋒犀利,起筆從容,一眼看去是字如其人,氣勢是撲面而來。
蕭雲載坐到了炕邊,斟酌了下才道︰「還在生你母親的氣?她是你嫡母,又是你長輩,接你回府本是她的意思,現在你回來了理當是敬愛著她才對,怎麼一味著與她置氣呢?傳出去終是有損你的名聲,女孩子壞了名聲一輩子都毀了。」
「所以呢,將軍的意思是想讓我給一個外室去陪禮道歉?」錦凰笑起,這男人腦子倒底是什麼東西做的?不可理喻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了!
蕭雲載又是被氣到哽住,脖子都是氣粗了許多,好一會兒才道︰「長輩之間的事情豈是你們晚輩能曉議的,她現在是我明嫁正娶回來的正室,更是你的母親,難不成你還真要忤逆不孝?」
「我早說過,生我,養我者皆非將軍與劉氏。」錦凰揉了下額角,鳳眸泛冷地盯過去,「回府非我所願,更休想讓我叫一個外室為母親。蕭將軍,這里還沒有誰敢擔我一聲母親!」
------題外話------
……忙到兩眼發暈,昨天跑到工廠里看家具,一直到今天下午四點多才回家,累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