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妍被錦凰訓了下,心里是重重的嘆了口氣,滿足苦澀。
「你也真是,明知小姐不待見將軍,你又何必總湊過去讓小姐與將軍親近呢。我也覺得小姐說得沒有錯,將軍就是個負心漢!」妙秋性子耿直,心里頭可沒有初妍哪麼多的七七八八。她覺得錦凰不喜蕭雲載,做奴婢看在眼里,記在心里便行。
初妍回頭看了眼空蕩蕩的身後,抿著嘴道︰「小姐遇到匪徒,夫人不管不顧棄小姐而去,連一個護衛與家丁都不曾留下保護小姐。我是擔心,在將軍府里沒有了將軍的庇佑會讓小姐更加舉步艱難。」
「別忘記了,小姐終歸是個女子,也終歸是要嫁人的。不管小姐現在如何厲害,婚事可是被夫人拿捏在手里,一旦連將軍都不待見小姐,以後的日子又該如何是好呢?」
妙秋看了眼闊步走到馬上前,自徑蹬上馬車動作即是優雅,又有說不出來大氣的身影,巴掌在的臉兒上揚起了悅快的笑容,樂觀道︰「小姐說了她會帶我們離開將軍府的,我只相信小姐,只要是小姐說的就一定是真的!到時候出了將軍,哼,夫人的手再長也是伸不過來了呢。」
但願如此了。心思細膩的初妍只能是往好處里想。
上了馬車的錦凰低眉凝思起來,手中的火銃確實不是鳳凰皇朝火器庫里鑄造出來的,難不成西洋國度里也出了一個可以鑄出火銃,爆藥的國家了?
一想到這里,錦凰心里像是貓爪子在撓著。
她的那位皇姐可不是一個善兵善戰的角兒,權中謀,帝王術是在行,可要說到統兵做戰絕對是一個糊涂蛋。
鳳凰皇朝經歷數十代女帝而皇權不傾是因為兵力與火力是遠遠的領先任何一個國度,如果說,西洋周邊小國也有這樣的火銃出現……,錦凰眸子倏地凜冽起來,幽深無垠的眸底里寒光浮動,如果真是如此,鳳凰皇朝只怕會經歷一場戰火洗禮了。
待到離了將軍府,她是該出海尋找回鳳凰皇朝的路了。
大安寺還是要去的,剛才的經歷對別人來說是一場無法忘記劫難,對錦凰來說真是眨眼便能忘記的小事情。
馬夫沒有了,妙秋是興致勃勃充當起馬夫來。
在藥谷里,她與初妍是經常駛著牛車到鎮上面拿藥材換回各種日常必需物,駛個馬車她還是會的。
馬車里的錦凰拿出大周朝的大輿圖,明明已經看過不下數十遍,羊皮卷邊都被磨出細絨出來,錦凰依舊是百看不厭。
她是在精確計算著哪一條水路可以通向哪些地方,與書中提及的事物結合,從中得到指示再來定好方向。
今日火銃的出現無疑是將她之前定好的兩條水路全部推翻了。
手指圓潤仿若有珠光流溢的修長手指在大輿圖上面細細地挪動,最終,她的手指停在了一處隨近大海的位置。
這里是通向西洋國的水路,廣陵,金陵便是出海的必經地,她需要在這兩個地方選擇。
馬車朝著大安寺不緊不慢使去,錦凰將大輿圖卷起收好,此去還需要翼雲騎支持才行,出海航行一般的船只可不行,她需要將鳳凰皇朝海將們數次下西洋而又平安歸朝的海船畫出來,將給翼雲騎去建造才對。
在後面,南陽王府的馬車亦是隔著距離朝大安寺而去,閉目養神的瑞王在听完趙容穗的一番話後,薄唇邊的笑像是在雲彩邊流曦而過的日華,讓蒼白面容更是俊美到讓人連一眼都覺是褻瀆。
他的手指在膝蓋上輕地彈叩著,好一會才道︰「蕭三小姐是個角色,蕭夫人在她手上是討不得好。」
在賊人掏出火銃對準她時,他是明顯感到四周有冷凝厲氣逼迫而來,顯然,這是針對賊人的。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位身手不凡的蕭三小姐身邊是有高手保護。
趙容穗很淺的笑了下,並非是溫和笑容,而是冷到帶著殺氣的笑,道︰「真是蕭夫人所為,便是蕭家家門不幸了。」
「那又如何?蕭夫人身後有賢妃、五皇子,今日之事便就算是蕭夫人做下的,蕭將軍與蕭氏一族也不會為了一個失了勢,沒有外祖幫助的失怙女而與賢妃、五皇子做對。」瑞王平和一笑,那一笑,如是寒玉無瑕的眉目是冷色流轉,「無依無靠的原配之女,注定是被人賤踏。不過,蕭三小姐可不是蕭氏一族能動得了的人,蕭夫人想要拿捏她,還需問問皇上,皇後才行。」
一語雙關,趙容穗眉心一擰,沉道︰「王爺的意思是……」
「儲君遲遲示立,別說前朝暗涌不通,後宮諸妃早已較勁已久。謝家出身的莊貴妃暗中除去淑妃本讓皇上不滿,嘴里雖不說心里可是大有意見。皇後昨晚與我說道,皇上這幾日會將容家出身的惜嬪進進位份。四正妃位只怕是不可能,可皇上的意思是要進妃位……」瑞王挽唇一笑,平緩的聲線漸漸低了下去,「也許過幾天宮里頭便是要多出一位惜妃娘娘了。」
趙容穗很快便明白過來明德帝此舉。容家與謝家在前朝是出了名的「面和心不和」,每次朝議兩家都是恨不得互摑巴掌,一旦惜妃成惜嬪,容家只怕是有所動作了。
畢竟,惜嬪可是有位九皇子的。
介時,謝氏一族的的莊貴妃,容氏一族的惜妃,劉氏一族賢妃……,嗯,不久將來,後宮里的渾水只會是越攪越混。
對瑞王來說真真是件大喜事呢。
「如此一來,王爺今年這個年是要過得舒坦了。」趙容穗笑起,寒星般的眸子里有一縷笑意閃過,如精心雕刻出來的俊美容顏迎著雪光,仿佛是站在雪山之巔的天神淡漠的看著凡世。
果然是當得起「郎艷獨絕,世無其二」之贊。
在錦凰到大安寺的大雄寶殿,正是劉氏母女神色悲痛回到將軍府里,下朝回來的蕭雲載听聞後,是怒目橫向,大喝道︰「你竟是留下錦凰一人,帶著家丁,護衛回來了?」
「將軍,妾身縱是有心要護著三小姐,也是無力啊。車上有明珠,明樂,明悅,都是妾身的女兒,誰遭了不測都是在妾身心里頭剜肉啊。」劉氏早便料到蕭雲載會有雷霆之怒,除了臉上的悲色之外,心里無半點慌亂。
她拿著帕子不停拭淚,溫婉的面容只見心碎的悲痛,「賊人從多,一旦他們將明珠,明樂,悅全劫了去,將軍啊,我們將軍府就毀了啊……。由其是明珠,將軍您舍得她受辱在賊人手中嗎?」
驚魂未定的蕭明悅這會子是皺了下眉頭,她張嘴要說話,一旁邊的媽媽立馬是扯下她的袖口,低聲道︰「小姐,您可別這時候出頭,你與姨娘可是拿捏在夫人手里。」
「媽媽……」蕭明悅目有淚水閃過,哀怨的目光是讓楊媽媽心里一顫。她知道姐兒要說什麼,可是,夫人怎會容忍一個庶女在她面前說些不中听的話呢。
置原配之女于危險不顧,便是連個搭救的也沒有留下令下人快快離開,分明……分明就是夫人打定主意要讓三小姐死無藏身之地。
便就算是沒有死,被賊人搶了一回,再無清白名聲了。
哪些豪門深宅的會娶一個失了清白名聲的女子回來呢?哪怕是下教九流出身,家中有點銀子的都不願了。
蕭明悅終究是沒有站出來,她知道自己人言微薄,一旦真站出來說幾句公道句,她與姨娘是休想平平安安過日子了。
蕭雲載冷沉沉的目光劃過嚇到花容慘白,至今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的蕭明珠,心頭是慚慚軟了下來。
對劉氏冷道︰「便是你有心要護著明珠她們姐妹,也不該帶走所有家丁,護衛!明珠受驚不小,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快回房里去!」
說畢是立馬安排人手去尋找錦凰,不再與劉氏多說半句。
蕭雲載是擔心錦凰的,可是在錦凰與蕭明珠做選擇的話,他是絕對會選擇護住掌上明珠,而不是一個……讓他時刻受氣的女兒。
等回了房,剛才還是一臉受驚的蕭明珠由著春露她們幾個大丫鬟伺候更了衣,出了淨房是笑盈盈對劉氏道︰「這會子娘放心了吧,父親心里可見還是向著我的。」
在路上蕭明珠便想好了回府後她一句話也不說,便是做出受驚之態定能讓蕭雲載的怒火熄去不少。
事實證明,她這一招棋是走得極妙,護了劉氏也護了自己。
劉氏手指輕在點了下她的額角,嗔笑道︰「鬼機靈的家伙,今兒個沒有嚇著嗎?受了驚可別硬撐著,要找大夫開幾劑壓驚的方才才行。」
「之前確實是嚇到,不過看到娘親不害怕的模樣,女兒也不怕了。」聰慧如蕭明珠在瞬息間已是知道一切都是劉氏設的局,乍地間肯定是怕了,看清楚後便再無懼意。
到底還是請了大夫過府開了安神的方子,母女二人皆是喝了湯藥,便等著好消息傳來。
大安寺最出名的便是後山的梅林,每到冬季,後山紅梅如錦,白的雪,紅的梅,再和著陣陣梅香便有說不出來的清幽宜然。
瑞王是敞開了衣襟在梅林石陣里與方丈圓通大師一道下棋,這棋可不是一般的棋,每粒棋子大如斗,棋局變化莫測那斗大棋子更是虛影陣陣行走在棋局里。
得道高僧袈裟曳動,氣定神閑盤膝坐于草蒲上,等到一局畢後,圓通大師臉上倦意,目光卻是極為炯亮看著瑞王,贊賞道︰「王爺功力又進漲不少,不出三年老納可不敢再與王爺下一局石棋了。只是,王爺雙腿上的巨毒老納至今無法解開,唉……」
圓通大師輕地一嘆,形與佛一般的雙眼半闔著,內有對萬千世人的慈悲,「慚愧,慚愧啊。」
瑞王理理衣襟,笑容微斂道︰「這些年多虧大師暗中相助才讓我體內巨毒一直制住,如今雙腳也只有晚上失了知覺,白日尚好,不走太遠便無礙。」
「王爺這是在安慰老納了。」圓通大師笑起來,慈眉善目的真像極了供世人香火的佛,他目光落在梅林之外,捋須道︰「今日是不能再與王爺多下一局了,有貴人而至,老納便不陪王爺煮酒賞梅了。」
他說的貴人便是拜了佛直奔梅林的錦凰,她六感靈敏,靠近梅林便感覺氣息波動,無需多想已猜出里面有高人交手。
暗中跟隨而來的青九、金粼本想去查看,卻被兩枚飛鏢提醒止步。對方無意傷人只將飛鏢射要雪地里,他們兩人又怎麼再冒失闖入呢。
錦凰漫步進了梅林便是兩位長身玉立的男子坐在梅林石亭里紅泥煮酒,恣態愜意皆如雪人玉人,不由讓她多看了幾眼。
目光更多的是落在披著厚厚雪貂大氅,身邊生著兩爐子炭火的削瘦身影上。嘖嘖嘖,穿得如此之厚還是顯得體格削瘦……,真是一個病西施呢。
倒有了鳳凰皇朝貴子們的氣質了,難得遇上一位啊。
瑞王麼?與趙容穗還不是普通的熟悉,兩個離得近不說,那坐姿還是一種將自身安危全交于對方的信任坐姿……,兩人關系說是生死之交也不過為吧。
趙容穗像是才發現錦凰一般,他站起來微笑道︰「相見不如偶遇,蕭小姐若不嫌棄,……」
「青梅煮酒,世子好閑情。」錦凰也不等他將話說完自然而然的打斷,她的口氣是理所當然的,沒有辦法讓人心中有反感,「不知道酒夠否?不夠再下山去打。」
已是站在石亭里,可入畫的眉目有笑蘊蘊,流月銀輝般絕色容顏綻出一絲淺笑讓瑞王執盞的右手輕地頓了下。
幾次交往趙容穗便知道她是個不拘小節的性了,邀請她來純粹是直覺地認為是一個吃酒賞梅,不嬌柔做作的性情中人。
拍了下手掌,一個侍衛便拿了一個草蒲過來,錦凰順勢坐下拿起早注了溫酒的小玉盞,寬袖微拂,便見她已是仰頭將那青梅酒一飲而盡。
未了,她贊賞道︰「果然是好酒,飲時酒香清雅,入口酒香溢滿,落喉酒味甘中青花淡香,果香交融,口感雖是酸甜怡人卻是陣年好釀,後勁十足。」
她說得極為認真,瑞王平靜的眸子里閃過驚訝。一個閨閣女子論起酒來倒是頭頭是道,有些稀奇了。
沒有刻意介紹,各自心里都知道對方是誰,再介紹就是虛了。
錦凰的目光停留在瑞爺臉上是要多些的,她後宮里多是柔男子,一看就是很想蹂躪的容顏,瑞王長得正合了錦凰胃口,故而多看幾眼是太正常不過來。
而對瑞王來說,女人傾慕實在見著太多,心中早如磐石堅定不會有半點尷尬。今日,他是尷尬了。
蕭家這位小姐的目光……讓他渾身都不舒服,說是傾慕呢,她言語中不透一點女兒家應有的羞澀,朗朗而談,肆意而優雅。
若說不是傾慕呢,時而落過來的目光會是久久地停留在他臉上,讓他一度想抬手拭臉,看是否有什麼髒物。
真要做這麼個拭臉的動作便有**份了,瑞王只能是借著飲酒時輕地拂拭一下嘴角,好以避開錦凰那不加掩飾,自然到讓他很不自然的目光。
女子皆是矜持,含蓄,看人的目光是欲語還羞,今日他覺得自個與蕭家小姐是調換了身份,對方是男人,他……則成了女子。
「趙世子竟然還去了瀛洲?」談到歡處,錦凰終于打听一點有用的消息的,她眸心一斂,愈發地從容內斂道︰「人生在世區區數十年,若有踏遍萬傾如畫江山,此生無憾,此生無憾啊。」
上一世她也沒有這麼個機會呢,這一世……應該是有了。
瑞王適時地笑道︰「他去過的地方已是數不清楚,若不是我這身子拖累了他,今年入秋他便會去漠北看塞外風光呢。」
實在是沒有辦法頂住錦凰那種男人瞧女人的目光,瑞王直接使出殺手 說自己身子行。
這一招是很有用的,每當遇上難纏女子只要他這麼一說,再難纏的姑娘也會放棄。
錦凰更有興致了,道︰「男子體弱多病很是正常,趙世子這種陽剛威猛的還是少見。」攤手,錦凰來到大周朝統共就是見過幾個容顏出眾的外男,如此評論絕對是正常。
兩位玉一般的男子頓時是咳起來,是被她的言語給驚咳了。
趙容穗是無奈地對咳到氣息不穩的瑞王道︰「王爺不必驚訝,錦凰……咳,錦凰是個與從不同的小姐,比起那些拿捏故作的小姐們有趣得多。」
……不是有趣得多,應該是驚人得多!
玉容咳臉的瑞王那小模樣落在陛下眼里,更是引起陛下莫大興趣了。……十四的年紀啊,正是思春時候,有這麼個如臨風照水,俊美如仙的男子在,真想撲上去一夜春風呢。
不動聲色的錦凰小抿了口酒,垂下的眼簾擋住了眼里的興趣。
又是一場雪花而至,咳到喘氣不寧的瑞王伺候著進了寺院里的廂房,很明顯是躲著錦凰而去了。
再呆下去,瑞王怕自己會咳到吐血。
在一道靈光閃過的瞬間,他突然感覺從一開始到離開,蕭家小姐的目光其實是一直在調戲著他,……調戲?這是什麼感覺?心情相當微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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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不起,從樓梯上摔下來老邪摔了個輕微腦震蕩,醫院里觀查了三天,休息了四天,現在就是不有猛抬頭,也不能猛搖頭。
頭暈,惡心的感覺早上起床最明顯了,傷不起,尼瑪真是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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