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袍子最終是沒有解下來,默默地穿好穿由她潔如玉的足踩在厚厚的狐毛毯上,也就是御府里才這般的奢侈,隨處可見這些皮毛毯。
水榭里是矮幾,矮幾邊鋪著草席墊,墊上面再置著圓形軟墊,中間一幾,左右兩側各一幾;錦凰自然是當仁不讓地坐在中間矮幾,對面便可以看到連天碧葉,彼時正是小荷已露尖尖角時,藍天碧葉,綠濤連錦,如斯美景亦讓心情都舒爽。
侍從沏了上等毛尖便悄悄退下,瑞王抿了口茶直接便問,「何人成親?」
趙容穗手執茶盞並不啜飲而是目光如炬地看著錦凰,手指握緊了點,等著她的回答。
「年紀到了便該成親了,你們來得正好,過幾日便是我與雅溪的好日子,如不嫌棄就多住幾日罷。」錦凰半闔著雙眸,並不去看他兩人的神情,是在淡淡地有著淺笑說著。
她是該成親了,既然瑞王不是個安份的,便只能是放棄。
也就是說錦凰從頭到尾是沒有考慮過趙容穗,誰叫武將出身的他不是錦凰的那口呢。
水榭里是瞬間凝固起來,分明是清爽春芬卻有著陡然而起的寒氣;瑞王已是滿目寒森,渾身散發著與溫潤悖然不同的戾氣,「為什麼?為什麼突然間決定與雅溪成親。」
幾棵青芽女敕柳隨風輕拂,碧水里的輕裊晨霧還未幾及散去,臉色冰冷的趙容穗抿緊薄唇看到遠處幾只水鳥潔白羽翼舒展嬉戲而游,最是愜意的美景他卻沒有半點心情去欣賞。
錦凰婉爾一笑,有著從容,亦有著讓人心憐的寡情,「不說了嗎?年紀到了便是該成親了。瑞王,你若再深問下去,我只能說你多事了。」
「我想知道為什麼是雅溪。」趙容開口,繃緊的聲線恍若一張拉到極致的琴弦,仿若再輕輕用力便是錚然斷開。
「雅溪性子錦柔,謹慎而恭順,放在內宅里最能另人安心。」
趙容穗嘴角微微一動,他抬眸看著落坐在對面的瑞王,有著一絲笑意道︰「王爺可听清楚了?謹慎而恭順……,我好像明白她為什麼需要選擇雅溪了。」
因為在他與瑞王身上就沒有恭順……,她要的恭順應該是屬于……屬于內宅女子是以夫為天的恭順。
思及,便看到瑞王抬手撫了撫額頭,本是寒氣騰騰的面色一下子變得溫潤起來,無奈地搖了搖頭,對錦凰道︰「那夜里你問我可否一生一世,不離不棄是在試探我可對?」
「現在才明白過來?」錦凰挑眉,修長而潔白的手指頭叩著幾面,不緊不慢道︰「本來麼我是想讓你到御府里來的……」有意地頓了下,本是看著景色的視線落在了瑞王的臉上,近距離地打量著他這會子的神情是個什麼樣。
嗯,喜色是有的,更多的是強忍的怒火。似乎是因為她的變卦而在生氣中。
果然,听到他口氣硬梆梆問︰「我亦是心悅于你,可為何轉眼便嫁與他人?」
趙容穗已是滿嘴的苦澀,他發現自己在這種時候是完全插不上話的,因為她的視線從一開始只會偶爾地在瑞王身上停留,而在他身上……除了最初的招呼便再也沒有過了。就算是有,也只是淡淡地無意間地掃過。
真是過來自找難受啊……。
既然是有意挑起,錦凰心里便是故意要折騰下瑞王的。
她還沒有說只找一個男人,他倒是敢說需要多娶女人,哼!別把事情想得太美好,女人坐擁三夫四郎才是天道!
便是笑哈哈道︰「心悅于我又怎樣?我還不是一樣心悅于你?可你不行啊,我對幾個女人共用一個男人的男人沒有興趣,想想那玩根在別的女人身上用過再到我身上來用……,太髒了,我嫌棄得緊。所以,那點子心悅便可以棄之了,我不愁沒有潔身自好,出身良好,童貞完好的男人。」
有好幾聲「撲通撲通」的落水聲,是暗衛們被他們小姐的大膽露骨到簡直是不能听的話而驚嚇到落水了。
趙容穗是狠狠地嗆起來,俊容漲紅,眼神是尷尬到飄乎不定起來。
她,還是一如當初那般的大膽彪悍,那般的真性情啊。
水榭里是安安靜靜的,臉色通紅的瑞王是紅到連耳根子都似要滴血了,他執起茶盞連忙低頭啜飲起來,以此掩飾自己的羞澀與尷尬。
真真是……讓他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那種露骨的話她也敢說出來,咳咳咳……也只有她才敢說出來啊!
完全驚到的瑞王是一口氣把茶盞里的茶完全喝,就算是喝完了也沒有按住心里頭的亂糟糟。完全是跟不上錦凰的節奏,也壓根同有想過……她會有這種想法。
嫌髒?哪里髒的?哪個有權有勢的男子身邊沒有幾個女人,幾個通房的?真不知道她怎麼有這種想法,簡直是不能理解。
趙容穗卻是若有所思起來,似乎……他又明白了一點點,不過,好像瑞王沒有明白過來。
「一生一世一雙人……。」好一會,瑞王輕輕地吐出幾個字眼出來,看著錦凰的目光頗為深沉,「錦凰,你要的不止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更要的是忠貞不二,再無他人插足。」
總算是在那根深蒂固的儒家姬妾制度里撥出來了,這真不能怪瑞王,他自幼所接受的便是儒家思想,讓他一下子偏離儒家思想,想到一生一世一雙人是有些為難了他。
趙容穗輕地吐出口濁氣,瑞王要做到這一點難。
于自己來說,亦是同樣很難,真的是很難很難。
《忠經》揚「忠臣不事二主,好女不事二夫」。這便是說他們必得重忠孝,強調為國盡忠、為長輩盡孝。而大周朝是最最重孝的,一旦違背長輩之意,父母之意這一生便是完了。
南陽王府是絕對不會允他只娶一個妻子,而皇上同意不會同意瑞王只娶錦凰一人。
再有一點,他怎麼老感覺她的意思是讓男人嫁到她呢?
瑞王一樣想到的這點,但現在沒有功夫說把這些細枝未葉的事情搬出來說,他知道自己若現在不阻止她成親,接下來他是真的永遠地失去她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心悅女子,他真不希望是這般的結局。
抿了抿嘴唇,沉聲道︰「給我三日,我需要進宮一趟才行。」
「為何要給你三日?我成我的親,你進你的宮,兩碼事。」在錦凰的心里她已于瑞王在那晚便劃清了關系,現在的瑞王不在是當初可以味著的瑞王了。
對心里還想著搞幾個女人在身邊的男人……她當真是瞧不上。
趙容穗是在這種時候把握的機會,他道︰「不知道錦凰可否瞧得上我?若我說,你所說的我都能做到呢?」
他想博一博,只有博過之後才知道行不行。便是母妃不願若他堅持想來做父母親的是不會再堅持罷。
「你當我沒有男人要不成?」錦凰是不領情的,再說了,趙容穗這種動刀動槍的她可是不放討回來放在後宅呢,彎了彎嘴唇解釋,「你我不適合,我不太喜歡太過強壯,有一身肌肉的武夫。瑞王麼,是個病美人,我能輕輕松松抱得動。」
……
暗衛們決定飛遠一點點,真不能再听下去了,再听下去……有什麼支柱是需毀了一地。
可以明確一點說就是三觀與貞操毀了一地。
瑞王一時氣叉了,這是……這是什麼理由!
不過,他還是重重地松了口氣,只要她不喜歡,行止便沒有機會了。他了解她的性子,處理起來不拖泥帶水的,說不喜歡便是不會喜歡的。
正是這樣的性子也讓他害怕,眼前局面他行走得寸步難行。
趙容穗默默地側首了,他被打擊得不行……,還暗暗地緊了緊手臂肌肉,很強壯沒?還有這種嫌棄的?
「瑞王一樣是不錯的。」臨了,保持著死道友不死貧道也要把瑞王拉下去的思想,趙容穗殺了記回馬槍。
讓本是放心下來的瑞王是倒吸了口冷氣,月兌口解釋了,「本王哪比得起你的力大如牛?本王向身體虛著!」
說得是理直氣壯,若是讓他身邊的隨從听到只怕都不敢相信說話的是他們英明睿智的王爺。
錦凰是中肯地點點頭,道︰「瑞王身手不差,我早已知曉。」
「那你還認為他是病美人?」
瑞王是冷著臉反駁還在不遺余力抹黑他的趙容穗,「本王自幼中毒,唯令還需要錦凰治療方可,再者,她確實是能輕松抱得動本王,而你,肯定是抱不起!」
不知不覺地是被錦凰給轉離的話題,更是讓她樂得好整以暇地听兩人絆嘴。
「王爺這是極力說明自己是個虛的麼?男人太虛……可以嗎?」最後一句是趙容穗對錦凰問的。
男人太虛當然不行!
錦凰斬釘截鐵地說著,「自然是不行,不過瑞王不虛啊。我之前抱他就是覺得……很好玩。你不覺得抱著一個身手不差的男人在懷里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兒麼?」
……
這種對話是真沒有辦法听下去了,越听越是亂到沒邊了。
瑞王臉色瞬間是青白起來,被耍了!腦海里只有這麼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