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燈光打在筱冉的身上,將她的影子拉的很長。干燥的嘴唇緊抿著,清秀的側面容顏,長而卷的睫毛輕眨著。孤立的站在一邊,忽視某一處的疼痛。
「你到外面等我。」簡短有利的交代,冷毅抬頭看著點滴快要輸完了。
慢慢的摞動腳步,只要是他強調的,她都像個懂事听話的孩子不知道反抗。垂下頭走出病房,在門口遇到了要進門的李婕兒,從她冷漠的眼中,她讀到了被排斥被嫌棄的意味。
張嘴想要問候,話還沒有說出口,李婕兒撞著她的肩膀,從她身旁經過。保持著被撞的姿勢,側著身子吐了一口氣,收起無奈的表情,很細心的帶上病房門,靠著牆面耐心等待著冷毅。
靠近床邊,調著點滴的速度,她比平時更冷靜的看著輸液的冷毅,「這瓶點滴輸完,你還要服藥。」
「我要出院。」冷毅沒有猶豫,深邃的黑眸透著堅定。
冷嘉妍干跺腳,很心急,「哥,你為什麼總讓人為你擔心呢?」
預料到冷毅會這樣說,李婕兒不急不緩,平靜的表情也沒其他情緒。「我勸你還是住院,像今早這樣的好運並不是每次都光顧你,就算你不為自己想想,你的朋友和家人呢?」
「我的事用不著你們管,我自己清楚。」他執拗著。
最終冷毅點滴輸完了,他服用了藥後,在他的堅持下,出院手續都沒有辦,打開病房門牽著呆愣的筱冉的手,一起離開了醫院。
跟在後面呼喚他的冷嘉妍,擔心的含著熱淚。李婕兒走到她身邊,望著他們走遠的方向,低聲說著︰「我越來越不了解毅了,他會毀了自己的。」
被動由冷毅抓著手往前,她眼淚卻冷不防的掉落,直到清晰的抽泣聲響在耳邊,冷毅才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低頭的她,修長的手輕抬她的下巴,讓她直視著自己。
她的淚觸動著他最為柔軟的部分,有種說不出的心疼。「為什麼要哭?」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語氣會這麼溫柔,深怕嚇到她。
掌心有他的溫度,卻感覺他離自己很遠。抽泣到不能自已,說話都不能自如表達,閉著雙眼緊握冷毅的單手,大哭著。
身體還很虛弱,筱冉失控的樣子令他無語。長臂一伸,擁她入懷,低頭含住她的嘴唇,哭聲隨之淹沒。
身後是夢幻般的星空,他成功止住了她的哭聲。離開她的甜美,淡淡問︰「以後不要哭了,太丑了。」實際是自己的心太疼了,已經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胡亂擦著臉上的淚水,沒有心思沉浸在剛剛短暫的吻中。冷毅松開她的手要走,被筱冉吸著鼻子用力拽住。迎上他不解的目光,忍著要哭的沖動,「我們回去好不好?我听他們說,你的病很嚴重,擅自出院很嚴重的。」
知道是李婕兒告訴她的,冷毅沒有隱瞞。「我什麼時候會離開這個世界,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每當發作的時候,我都會感到應該就這麼死去吧。」
「毅!」
他嘴角彎起,沒有一點害怕。「我寧願就那麼死去,也不要留在醫院等死。」
夜幕中,他拋掉一切雜念,只想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從小到大,肩上背負太多的怨恨,壓迫的他快忘記生存的意義。幸福和快樂從不屬于他,他也向來不奢望。在人生路途中,他追求的只有快感和名利,當他全部都得到了,走到生命的盡頭,才發現空虛的什麼都沒有。也在這時,他驚奇的察覺,筱冉真心的淚水是他最寶貴的,不自覺的想要保護!
瞳孔中只有他單薄的背影,腦中的他與童年中那個倔強的人影重疊。有太多的話想要說,被她深藏在內心,一個人守護著。全世界的人都認定是她的錯,是他的手給了她力量。
在學校被老師和主任誤解,面對身後的指點,是冷毅用著他專有的口吻,要求她振作,並在第二天以他獨有的方式為她解決。也曾苦惱過,每當遇到害怕的時候,他健碩的臂膀總能為她撐死一片天,讓她安心呼吸。
面對強烈的閃光燈,她躲閃不及,有著不適。是他有力的大手圈住她的腰,說了一段讓她臉紅的話,即使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她也很傻的相信過,沉淪過!
媽媽出車禍,她固執的用生命威脅過,只為能看媽媽一眼。狠心的他不為所動,卻暗地里安排最好的醫療技術為媽媽治療。不提他的動力,從他的行為,她已經深表感謝!
爸爸離開世界的最後一秒,他也沒有選擇原諒。在葬禮上,沒有他的身影,卻以他的名義舉辦了莊嚴隆重的儀式。雖然清楚那是他的逃避,可還是心疼擁有黑暗的過去。
被同學故意的惡整,以為沒人會發現自己的時候,是他的出現帶給了她希望。被他抱著走出漆黑的空間,她放心的想要依賴,不再恐懼!
他被出事受傷的員工大罵的時候,以沉默和低調決定不回應。官方的給出說法便不再出面,她不忍的為他辯解,沒有得到那一家人的理解,還遭到他的警告。她單純的希望,他能被任何人尊重!
她從來不問,他從來不說,導致了一場誤會。傷透心的她再也承受不了他給的所有,放棄一切執念,忘掉所有約定,死心的後退沖進車輛密集的公路上,倒在血泊中。以為得到了解月兌,誰知是另一層的枷鎖,只因不能丟下他!
她學會沒有怨言的待在他的身邊,用很強的防空洞來消除他對自己的傷害。兩人的關系緩和不少,偶爾也會出現幻覺,或許這樣安穩的過一輩子,不是沒有可能!
他頭痛毛病的惡化轉成威脅他生命的源頭,她比他還要緊張。誠心祈禱著,希望有上帝的存在!
才幾個月的時間,彼此卻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有著淚水有著笑容,她不介意過去總被他討厭,因為她有信心,他會接受這樣的自己!
睡在他身旁,賴在他懷里,無法入眠的她听著他有力的心跳,克服內心害怕他會消失的可能。她要守護他,她不能讓他死去!
用手臂撐著床,她躍起身子,上移著小臉,在他性感的唇瓣上,烙下一吻,傾訴她無言的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