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位于山腳的偏僻老屋內,露出吃痛表情的阿仕,被一桶冷水叫醒。他雙手被人綁在身後,固定在椅子上,無法自由行動。偏長的劉海落在一邊,遮住他深邃的眼眸。
抿著性感的薄唇,環顧著四周,被一道刺耳的聲音喚起注意力。望著他手中的水桶,聰明的阿仕知曉了一切。很淡定的他翻了個白眼,甩了甩頭,試圖把頭上的水滴甩一邊。清爽的短發形成酷酷的造型,說話態度充滿了不羈,「怎樣?現在是演哪一出?怕我報仇才先發制人嗎?」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綁你?」絡腮胡子的大漢試探地問。
不屑的哼出聲,「該說你們太笨還是我智商太高?你們為他賣命,他哪天殺了你們都不知道。這些年,以為對我好,說上幾句對我爸緬懷的話,我就會原諒他嗎?回去告訴你們的楊爺,除非他殺了我,否則我不會放過他的。」
對方欣賞的看著阿仕,「果然是阿仕少爺,我們很佩服。也希望你能見諒,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就算有一天逃不了,也只有認命了。」
那名大漢沉重的垂下雙眼,盡是無奈。因環境束縛的沒有選擇,哪怕是死路一條,也不能轉身。仰著頭觀察惡劣的環境,阿仕流線型的下巴抖動著,像是在計算著什麼。
「楊爺~」眾人對著某一方向,鞠躬行禮,很尊敬的姿勢。
聞聲收回視線的阿仕,眼見著他往自己這邊走來,手下搬來椅子讓他坐在阿仕的對面。沉默不語的阿仕,有些難以接受他就是陷害自己爸爸的凶手,這個他當成生命中一盞燈的象征,卻在這一刻全都瓦解。
他嘆息著,從阿仕的眼中,他看到了太多的失望,太多的不解,太多的受傷。厚重的嗓音依舊是那麼和藹,卻不在是當時的感覺。以懺悔的方式,低下頭揚著眉對他說︰「我是看著你長大的,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其實你真的很像你的爸爸,有能力又講義氣,每回跟你交流完,我總能在你的身上看到你爸爸的影子,每次從你的笑容中,我就會放輕松。這個結在我的內心里,始終沒有解開。」
「你覺得現在跟我說這一切,有用嗎?」阿仕一臉的憤恨,綁在身後的雙手早就握成拳頭。
偏偏不巧的,冷嘉妍不知道從哪里知道的消息,她一個人模索到這邊,被外面的黑衣人架著帶到他們身旁。
眼里有阿仕的倒影,他修長的身材因繩子的原因而坐落在那邊,全身不能動的他,臉色很不好看。上下打量著他,還好沒有發現哪里受傷了,濕透衣服頭發的阿仕,看起來依舊帥氣。冷嘉妍忍住心疼的淚水,顫著唇瓣小心地問︰「你還好嗎?」
撇過頭,阿仕有著責備,卻又說不出口。他猜到冷毅一定也在來的路上,深閉著雙目做出計謀,很想要掙月兌控制自己自由的繩索,卻發現無用。
「阿仕,我真為你感到高興。嘉妍那個丫頭,能為你動心,這麼緊張你,看得出她對你的用心。你們兩個我誰都不想傷害,雖然她是冷天山的女兒,可我還是舍不得下手。你說,我該怎麼處理你們兩個人呢?」楊爺玩著自己的手指,玩笑著問阿仕。
「我不會管你你的決定,我要活下來,因為我要殺了你。」阿仕正視著他,雙眼充斥著火光。
並不會因為阿仕說這樣的話,冷嘉妍就心痛。她的嘴角一直上揚著,即使眼中有著淚光,她還是很滿意阿仕的回答。因為她能理解他,他懂他。
似乎很意外阿仕的回答,楊爺起身趁所有人不備,一把抓過冷嘉妍的長發,顧不及的冷嘉妍疼的哀呼出聲,淚水當即滑落,卻不說求饒的話。
阿仕臉漲得通紅,喘著粗氣,使上渾身的力氣想要掙月兌開,「不要以為我會心疼,她影響不了我。」說著違心的話,就是為了轉移他對冷嘉妍的傷害。
連扇了冷嘉妍兩個耳光,阿仕仍舊不出聲,只是靜靜看著。只是沒有人注意到,他有多努力掙扎這一層束縛,他多想保護好冷嘉妍,只能在心底默默的為她難受。
楊爺總算放過冷嘉妍,她忍受著一切,雙頰已經紅腫,不說疼不大哭。因為阿仕在這里,她不想自己成為他的負擔。
相信了阿仕所說的,冷嘉妍對他造成不了影響,雙手揪住阿仕的衣領,惡狠的開口︰「你小子還真的沒心沒肺,那樣的一個丫頭你都可以無情不理會,這一點你很像我。」放開他,重新坐回對面的椅子上,「如果你報復心理沒有那麼強大的話,我想我們父子**是很好的拍檔,創立一個比赤天門還大的組織,完全不是難題。」
強忍著不快,「我們不是父子,我爸是被你害死的。」
豎起食指在阿仕的面前兩邊晃了晃,「當年我跟你爸還有山哥一起在道上混,吃了很多的苦,不管我們三人當中誰被人打了,其他人都會挺身而出,將對方往死里打。漸漸的,我們的組織創建了,在道上也有一定的名堂,可阿虎這時候說要加入組織,看在他是山哥弟弟的份上,我跟你爸也沒說什麼?誰知他在組織的地位一升再升,與我們平起平坐,這位置我們辛苦打出來的,他什麼也沒有做,卻可以坐在高處享受著一切,我很不服氣。」
「所以當年冷天虎退出赤天門,並不完全是毅,你在中間做了很多動作,只不過毅不想深究,因為你沒有礙到他。」阿仕憤慨的繼續說︰「而冷天虎和他的兒子,卻將這一切都歸結于毅的責任,這樣你不僅消除了眼中釘,還可以靜看他們勾心斗角,真卑鄙。」
「哈哈哈哈~」大笑的楊爺點頭默認了阿仕的說法,「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人在江河闖蕩,不陰著點,就會像你爸那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為什麼要陷害我爸,我爸是無辜的。」咬著牙,情緒略顯激動的阿仕,胸口劇烈起伏著。
提起往事,他的目光放遠,長嘆一口氣,「要不是你爸心細,我怎麼可能會害他呢?我們赤天門之所以名聲大震,收益豐厚還有個原因,就是走私毒品。當時為了組織,為了兄弟們能吃上美味的飯,沒有辦法才選擇走那一條路,後來我們有了收獲,你爸就提議收手,在他幾次的規勸下,我同山哥都同意放下毒品這一市場。」
等著他接下來的話,冷嘉妍被人壓著不能動身,緊緊盯著他,安靜听著。
「想到以後不走毒品市場,單靠收保護費和搶地盤,我們一年根本就拿不到多少分紅,于是我就有了想要私吞的想法,就算以後我拿不到多少錢,至少有這些我也就夠了,以後離開赤天門,我也夠花了。」心里多少事有些愧疚的,畢竟那是自己的好兄弟,「然而一天你爸來我辦公室找我,跟我商討最後一樁生意,那會我正在開會,他就在辦公室里等我,無意間踫了我的電腦,發現我了之前私吞的賬單。」
阿仕雙眼漸漸濕潤,別過頭抽著鼻子。
「你爸沒有把我推出去,沒有告訴山哥,對我發了一陣火後,就勸我把錢全還給組織,他會幫我向山哥求情的。我本來想听他的話的,人的私欲不是簡單的平凡的生活能滿足的。」停頓了下,感嘆歲月的變遷,「最後一樁生意,我把賬轉到他命名的賬戶上,後來又悄悄轉給我自己的戶頭下,打算干完這一場我就暗暗離開赤天門,到一個再也沒人認識我的地方,簡單的過自己的生活。」
「你真可惡,你從一開始就想陷害我爸。」阿仕的眼眶紅紅的,倔強的不肯掉淚。
搖著頭不認可,「我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在我們三人之中,你爸跟山哥的關系比我同他的關系要好得多,我考慮到就算他做了什麼錯失,山哥也會顧念舊情,不會怎麼樣他的。我沒有想到那次山哥動了真格,緊急開了會議,商討賬目不對的事情,並且還把先前的幾次交易的遺漏全都列舉出來。」
很遺憾的放低聲音,「那天也很巧,你媽媽身體不舒服,你爸留在家里照顧你媽媽。不管我們打了多少通電話給他,都沒打通,因此那天的會議他沒有參加。我一時慌亂,才說了你爸。」後悔的闔上雙眼,「那晚就行動了,我想想都後怕,都不忍,想趕在殺手到達之前到你家的,我想安排你們一家出關,沒想到我還是遲了,只看到你一個人在那兒。」
比起阿仕的鎮定,冷嘉妍的情緒比較波動,她覺得殘忍。又在乎阿仕的感受,抽泣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阿仕保持著冷靜的頭腦,忍住想要咆哮的念頭,「我怎麼能原諒你?你對我的一切,把我送進赤天門,給了我該死的阿仕少爺的身份,一點都不能滿足我對家庭的渴望,你說我報仇的心很執著,那是因為這個環境,容不下我忘記。」
只有身邊最懂自己的人,才曉得他一握起槍,腦海里就會出現父母躺在血泊中的狼狽,自己孤單的跪在一邊。那一聲槍響,是他人生當中,最恐怖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