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靜的環境,裝潢設計獨特的病房里,冷毅拿過椅子坐在床邊,看著精神較不錯的冷天山。淡然的冷毅散發著不容親近的距離,盯著某一處不發一語。
「沒錯,這件事我也要負責任。從組織里查出資金賬目不吻合的時候,我懷疑過老楊,他是我生死之交的兄弟,跟老鄭之間有著很深厚的感情,我暗示了很多,想著看在我們的交情上,有些事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這最後的交易,是我們斷了毒品市場的決心,組織指望這筆錢來改革,龐大的資金缺失,我無法跟其他弟兄交代,先後叫了他們來問話,老楊給了我信息,我才走錯了路。」有著深深的自責,「都是我的錯,應該再核實一下的,你不應該看資料,相信那段文字,我殺了我的兄弟,我對不起阿仕。」
冷毅偏過頭去,無語的撫額,「為什麼爸以前不告訴我?你應該曉得我跟阿仕私底下所做的事才對,我找到了當年殺害阿仕父母的殺手了,為什麼你不干涉,面對阿仕的復仇,你怎麼會這麼淡定?你不怕死,你愧疚,可是你有想過嘉妍嗎?還是你早就知道了一切?」
干燥的嘴唇動了動,「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當我安排人服從我的命令時,我就已經後悔了。因為我不忍親手殺背叛我的兄弟,才會用這樣的方式解決,隨著時間我發現也許事情真不是我所想的那麼簡單,不是老楊告訴我的那麼容易。」嘆著氣,「我是個可惡的人,我沒有膽量去查真相,知道你們沒有放棄對這件事的追究,我想放手讓你們去解,時候到的時候,我自然就知道了一切,也該是我負責的時候了。」
「這麼說,你把嘉妍也早安排好了?」冷毅從來沒有責備過他,此時卻有很多的不理解。
垂下眼眸,「從小嘉妍就缺少關愛,很膽小也很愛哭。除了我就愛黏你,我很開心在我不在的時候,你能成為她心中的一座山存在著。當嘉妍如此依賴你的時候,我甚至想過把嘉妍的未來都交給你負責,那樣我就安心了。可我低估了你心中的仇恨,也小看了你的野心。」
雙臂環胸的冷毅,沒有答話,只是考慮著他的話。
「你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不管你做什麼事情,都能夠出色的表現。我因為你這個兒子,在很多人面前自豪過,得知你結婚的時候,也想過這輩子有你這個兒子和有嘉妍那樣的女兒,我也算幸福了,人生無憾了。但我心中始終有顆未落的石頭,阿仕一天天變強,日漸的成熟,讓我對他有著很高的期望。」點滴一滴滴的下落,順著管道流進他的皮膚。冷天山的臉色溫和,沒有了平日的威嚴,「一邊高興我最看重的兩人都在頂端沒有放棄的往前,另一邊我又擔心嘉妍以後的生活。當我無意中得知她看中了阿仕那小子,也是在不經意中,才有了決定。」
「我也想過,你是想成全嘉妍,才會在我舉辦的派對中宣布他們訂婚的消息。你知道阿仕無法當著眾人的面拒絕,才會有那樣的自信。」冷毅有著種種的不贊同,「你以為嘉妍會高興,你根本就沒有想過他們的感受。你以為嘉妍和阿仕早就認識了,嘉妍喜歡阿仕,阿仕沒理由不喜歡嘉妍。你怎麼就不考慮,阿仕會誤會你,認定你是利用嘉妍的婚姻叫他原諒你呢?」
「你知道爸爸我不是那樣的人?」
他的淡定讓冷毅有些生氣,「我知道你有什麼用,現在要殺你的人是阿仕。」
「因為我相信我的兒子不會讓人傷害我。」他信心滿滿的看著冷毅。
被他的話堵得無話可說的冷毅,輕呼了一口氣,心里很不是滋味。
嘴角上揚的搖了搖頭,「重要嗎?我有多大的成就,在子女面前,我想要的無非是你們幸福。在道上的伎倆,在別人面前的姿態,在家人面前,我使不出。你現在也是為人父母,應該懂得,自己所擁有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能健康、開心、幸福。」
揣摩著冷天山的話,冷毅心下對允煥生出內疚之情。從椅子上站起,給出自己的立場,「對于爸現在這樣子,我很抱歉,我也要負責,不管怎麼說,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叫住要離開的冷毅,冷天山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是誰撞了我,筱冉來找過我,我也曉得你安排了人24小時守著這里,我更明白你做這一切都是我是你的爸爸。我不怪筱冉,你要學會理解她,去保護她。那個孩子,也受了不少苦,內心很壓抑,她不是有意的。」
「爸」
不等他說完,「你心里還怪她嗎?我想你應該慢慢放下了吧。我了解你毅,畢竟你是我帶大的孩子,你沒有放過自己,不會把筱冉和孩子接到身邊來生活,還開派對慶祝他們母子兩回家,竟然你自己想跟筱冉好好過生活,就放下那些枷鎖,放掉赤天門的一切。」
冷毅震驚望著冷天山,赤天門是他跟那些叔叔伯伯一起打拼的,他深知對爸爸的重要性,現在居然要自己放棄。
「我說過,我只要我的孩子幸福,那些成就只是名利,並不能給你真正的精神滿足。」
他仿佛懂得了他的一片心意,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冷嘉妍,他只想把自己的祝福和心願送給他們。
天色變黑,冷毅還沒有回家,筱冉吃了一點晚飯就耐心的陪著允煥。不管自己跟他說什麼,允煥只用簡單的嗯、是來回應自己。為了配合允煥,跟允煥有更多的話題能聊,她就融入到允煥對畫畫的興趣,當他在白紙上畫著小人的時候,可以看到他久違的笑意。
听到門鈴聲,看了一眼時鐘,不可能是冷毅才對,他不會忘記密碼的。模了模允煥的頭,筱冉起身去玄關,看都沒看視訊電視,就打開了門。映入眼前的是俞蕾大大的笑臉,筱冉愣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回過神。
俞蕾興奮的張開雙臂抱住她,跳跳蹦蹦的表達自己的開心,「終于找到你了,我還以為會認錯呢,呵呵呵~」
「蕾蕾,你怎麼會來這里的?」筱冉用手扇著風,感覺很不真實。
俞蕾指著自己的行李箱,「都是我媽啊,她太想允煥了,這幾天你也沒打電話回去,他們就讓我過來看看。」如果可以的話,就把允煥帶回去讓他們看看。這話俞蕾沒有跟筱冉說,因為她認為,只要筱冉生活的幸福,她並不想自己的家人打擾她,見不到允煥也沒有關系的。
撓著自己的頭發,招呼著俞蕾進門,她苦笑,「這幾天的確發生了很多事,我忘了打電話過去,不好意思。」
見筱冉臉色不怎麼好,俞蕾也沒有多問,進屋看到氣派的裝潢風格,和寬敞的空間,物質條件無可厚非。為什麼筱冉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呢?她繼續以輕松的語氣回頭看筱冉,「我拖了很多人幫忙,才找到這里的。允煥呢?我想死那個小家伙了。」
「他在前面的客廳里畫畫呢。」筱冉食指著一個方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允煥現在的情況。
俞蕾跑過去,果然看到允煥認真的低頭畫著畫,她輕手輕腳坐在他的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甜美的聲音呼喚他的名字,「可愛的允煥,我來看你了。」
听到熟悉的聲音,允煥當即抬頭。看到是俞蕾,小小的他淚眼婆娑,丟掉手中的畫筆,突然抱住俞蕾的脖子哭了起來,越哭越激動。嚇一跳的俞蕾,搞不清狀況的用詢問的目光看向筱冉,筱冉紅著雙眼攤手。
安撫著允煥,俞蕾不忍,「告訴阿姨,我們小允煥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哭的不能自已的允煥,只是搖頭不說一句話。這急壞了俞蕾,只得問筱冉,「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筱冉,你看孩子都變成什麼樣了?」
哄了很長時間,允煥才停止哭泣,在俞蕾的懷中睡著了。筱冉拿過薄毯讓俞蕾為他蓋上,坐在一邊緩緩說道︰「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我自己也很混亂,忽略了允煥很多。眼前有你和你的父母照顧他,給他同等的關愛。來到這里,因為我跟毅之間也出現矛盾,我工作了,允煥就交給家里的幫佣桂嫂帶,或許是陌生環境的原因,他身體很不好,住院了,讓我不知所措。」
听得心急的俞蕾,忍耐著咆哮等筱冉接下來的發言。
「在住院的期間,我們也認識了一家特殊的小孩,在我們兩家人的頻繁的交往中,允煥的病情也得到好轉,出院以後我盡量將生活的重心放在允煥的身上了,可毅卻是黑道赤天門的門主,他的爸爸惹來殺身之禍,他要保護他爸爸,就要面臨生死存亡。我辛辛苦苦才跟他走到一起,我不願失去他,我等不起了。所以我沒有目標性的沒有計劃性的,奔波著有關他的一切,再一次疏忽了對孩子的關心。是我的錯,允煥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我的錯。」筱冉沉浸在濃濃的自責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