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微風吹過,劃過幾絲發縷,阿仕站定步子掏出一支煙點燃,遞到嘴邊吸了一口,濃濃的白色煙圈吐出,食指和中指夾著煩躁。敏感的他,感覺到了冷毅的靠近,「很意外吧,沒想到我會做出這種選擇。」
「我能理解你,別忘了我們有著共同的目標,但結果似乎都差不多的相似。」冷毅拍著阿仕的肩膀,「暫時的放下,只會讓你看的更清晰,你不會後悔的,因為我是過來人。」
扔掉手頭上的煙,用腳尖踩了踩,阿仕無意中提到筱冉,「其實我也知道你爸的事故,我相信筱冉不是故意的,當然並不是我要為她說什麼話,想知道你怎麼處理?」
迎著風,冷毅雙手放在口袋里,眼神中流露少有的迷茫,「我相信她,善良的她不會做出傷害人的事情,我只是生氣,她耍性子離開家不僅沒有放松自己的心情,還闖了禍。怎麼說那也是給了我第二次生命的爸,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他有事的,當時有些沖動。」
阿仕面對著冷毅,卸下防備的心理,兩人重新以朋友的身份談論著,「不知道說這些話是不是多余,也許我能理解筱冉的行為。她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只要有關你的一切,她都會忘乎所以的去付出,被人傷害被人誤解,她都可以無所謂。考慮你的立場和心情,把自責放在心底,她一樣不會好過。」
頭低下的冷毅,他手模著下巴,靜靜听著。
眨著雙眼,阿仕換了種舒服的姿勢,「你每天活下去是為了報仇,當年成功實行了自己的計劃,也完美的得到了一切你所想要的,如果說上帝跟你開了一場玩笑,那婕兒的決定就是你的奇跡。可你醒來,出乎我們意料的康復的很快,但你沒有接受默默為你著想的婕兒,在你的心里存在的始終是筱冉,你在暗地里找她,然而並沒有想過你們兩個人共同的生活。」
自嘲的上揚嘴角,「其實我挺羨慕你的,毅,你是上帝眷顧的孩子,正常你想要得到的事情,只要稍微努力,就可以輕易擁有。筱冉和你的孩子都回到你的身邊了,因為過去很多的傷痕,有太多不好的回憶夾在你們之間,所以相處起來有隔閡,你又不喜歡做沒把握的事情,才不敢輕易對筱冉承諾。缺乏安全感的筱冉,只得自己胡思亂想,再沒有方向的行動。」
對阿仕所表達的一切,冷毅都無話反駁,看向別處,深鎖著眉頭,「太了解人,有時候並不是好事。」
「我要比你好一點,至少我在關鍵的時刻懂得取舍,不會執著一件事的錯與對。在我人生的十足路口中央,我找到了方向,沒有人比嘉妍更重要的了,我沒必要活在過去,如果我夠理智,更成熟,我應該有能力去給我愛的人一個家。」
認真思考著阿仕的話,目送著他的離開。冷毅愣在原地,想想自己對筱冉的態度,自覺有些過分,很多不到位的地方,間接影響了兩人的相處模式。不能說筱冉任性,只因她受過傷,依賴性很重,是自己的錯誤,沒有顧慮過她的感受。
想清楚的冷毅,上車正要拿出手機打電話給筱冉,還沒撥號碼,手機就響起好听的音樂聲。醫院里的號碼,冷毅在不安中接听了來電,听話通話的內容,他震驚的忘了反應。手機從手中滑落,他也顧不得彎腰撿,轉動鑰匙,踩下油門就發動了車子。
正要去和冷嘉妍見面的阿仕,在接听完一通電話後,也急忙調轉頭,往醫院的方向開去。
在家什麼都不知情的筱冉,和俞蕾在家還聊天著,突然的一通電話,讓她變換了臉色。沉著一張臉,慌慌張張的走出別墅,叫林叔送她去醫院。雖然俞蕾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不過看筱冉的表情也猜到應該是比較嚴重的。沒有多過問的俞蕾,則留在家里照顧允煥。
幾人全都聚集到了醫院里,最後一個趕到的筱冉,站在急救室的走廊上,看到冷嘉妍抓著冷毅的手臂,撕心裂肺的不願去證實,不想去相信。單床上用白布蓋著的人,是冷天山嗎?那個冷毅用命都守護的人。
遲疑了很久,阿仕上前控制激動的冷嘉妍,冷毅顫抖著雙手才去掀開蒙住臉的白毯,那熟悉的慘白的臉映入眼簾的時候,冷毅沒有控制住,抽噎著跪在單床前。冷嘉妍直接背過身,緊抱著阿仕大哭。
筱冉在後頭愣愣望著冷毅,她因為他的淚水而心痛,不舍地上前,走到他的身邊,握住冷毅的大手。
她很少看到軟弱的他,知道他有很多的苦,曾經很努力的想要走進他的世界,想要更多的去了解他。就算自己被傷的遍體鱗傷也不曾想要離開他,偏偏在他最需要別人的時候,她都不在身邊。真的不想離開,她很想陪著他,只不過很多次,他的行為都會讓她痛得沒有力氣堅持。
從醫生的報告上看出,冷天山是自殺死亡的。將護士支開,吞下留余藥品,經搶救無效宣布死亡。
「我爸怎麼會做出這種傻事呢?」冷嘉妍無力的嗚咽著。
每個人都沉浸在悲傷的情緒當中,收拾冷天山先前所住病房里的東西時,在貨物櫃上看到了一封手信。簡單的幾句話,飽含了千萬的留戀。連續的對不起三個字沉重又輕浮的落在阿仕的心頭,字里行間都是他的真情。
他打電話要求冷毅放過楊爺,請求阿仕放下一切,拜托他照顧好嘉妍,述說了自己對嘉妍人生的關心不足,想以了卻自己生命來結束所有的恩怨。從不覺得這樣的方式,可以讓他們各自安然,阿仕咬著牙齒懊惱,至今越來越不懂,是誰的錯?
接過紙看過的筱冉,目光停留在那句,筱冉,不要難過,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相信你會包容毅的,這孩子雖然做了爸爸,責任感太強不單是他的優點更是他的缺點,我不想他總是活在責任當中,我救過他是恩情,我知道只要我活著,毅就沒辦法不管我,其實有他這個兒子,我這生無憾了。我離開這個世界,才是最好的。一滴一滴的淚水從眼珠中流出,筱冉吸著鼻子。他以為自己結束了生命,毅就可以生活的沒負擔了,難道他都想不到他的家人還是會傷心嗎?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和冷毅一樣的霸道,自己決定著一切,卻讓身邊的人來承受。
所有人都沒有心情去處理事務,是阿仕安頓好體虛的冷嘉妍。筱冉想說服沉默的冷毅吃點東西,話還沒有說出口,他就走開跟阿仕辦理相關的手續。
站在原地的筱冉,無聲嘆氣著。難道自己又哪里做錯了嗎?他又哪里感到不滿意了?是否他還計較著自己撞上冷天山的腿?是否他還想追究呢?是不是以後,他們都要這樣生活呢?冷暴力是最傷人的。
發現自己什麼忙也幫不上,冷毅和阿仕忙得沒有人影,冷嘉妍因身體不適在房間里休息。坐在太平間前的走廊邊椅子上,筱冉垂著頭望著地面。
終于有人叫了她的名字,筱冉抬起頭看到是阿仕。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不解的看向他,不知自己有什麼可以幫到忙的?
從筱冉的表情中可以讀到訊息,阿仕不忍她繼續坐在這邊,好心的對她說︰「其實這里有我跟毅就行了,孩子還在家,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情我會通知你的。」
意思再明顯不過,感謝的對阿仕笑了笑,筱冉四處看了看,「他呢?」
知道她問的是冷毅,「毅去通知親屬了,這樣吧,我送你回去吧。」
輕晃了晃腦袋,笑的很無力,「不用了,你應該很忙,我在這邊也沒什麼用處,不打擾你們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筱冉單薄的身體,緩緩的走向前。阿仕不放心的跟上她,「我這邊事情解決的也差不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你留在這邊,毅也會不放心的。你也不用擔心他,倒是你,記得吃飯然後好好睡一覺。」
久久听不到筱冉的回答,阿仕湊上前看了一眼筱冉,被她滿臉的淚水震懾住。伸出手抓住筱冉的手臂,她停住步伐,低泣著。
「我帶你去見他吧。」被她打敗了,筱冉就是有種魔力,讓阿仕陪著她一起違反規則,挑戰冷毅的底線。
拒絕的筱冉,還想微笑,發覺自己根本笑不出來,她哭著說︰「我知道他現在不想見到我,也許討厭我了也說不定。五年前不原諒我,是因為我的存在對他的身份造成了威脅。現在他再次恨我,是因為我害了他爸爸變成這樣的,我懂得,也能理解,我沒事的,阿仕,不用擔心我,真的!」
她楚楚可憐的強調,只增加了阿仕的擔心。「你不能這麼想,這件事我們很多人都有責任,不能怪你,還有毅也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你應該給他時間,多多包容一些,我想他會給你想要的。」
抹著淚水獨自走開的筱冉,沒有回應阿仕的話。她一直都在包容,沒有人看到嗎?她一直都在等待,他真的感覺不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