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的心很亂,我知道,如果是屠村的話,我們一定能活下來,但這根本與我的道德觀相違背。
最後,我揉了揉太陽穴說道︰「我決定我還是留下來,要去的話,你們去吧。」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樂天笑嘻嘻的坐在我旁邊說道︰「那就不去啦。」其他人都點點頭,在我周圍坐下了。「你們?」我疑惑的看著他們。
黃影笑了笑說道︰「證明我們找了個好隊長,如果你真的那麼容易就草菅人命的話,我倒是害怕什麼時候被你賣了都不知道呢。」我的眼圈突然紅了起來,翻手拿出幾個重生十字章笑罵道︰「好啊,你們這群家伙,連隊長都敢捉弄,找死啊,小心我真把你賣了。」
說罷,我數了數手中的十字章說道︰「剛好,之前我兌換了一個,白明給了我七個,我給了黃影,古迪和程紅勝各一個,復活程紅勝用了一個,現在我這還有四個,古迪和程紅勝都還有一個,我不要了,你們其他人一人一個吧。」
其他人並沒有推辭,他們都知道我的生存天數比較多,也沒有推辭,都接過了十字章小心的貼身放好。我笑了笑說道︰「好了,我們都等天亮吧。」
而就在此時,我們的面前居然慢慢的出現了一個蒼老的身影,把我們都嚇了一跳,這個人的面孔和墓碑上面的一模一樣,正是吳宏,他看著如臨大敵的我們,擺了擺手笑道︰「年輕人,舍己為人是好的,可你們為什麼不去村里看看呢,去吧,去吧。」說完,身影居然又漸漸的消失了。
看著消失的身影,我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又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山下的村莊。樂天吞了吞口水說道︰「去不去?」我轉頭看了看墓碑上那吳宏的照片,我點點頭說道︰「去吧,既然都準備死了,為什麼不去。」說罷,我帶頭向山下的村莊走去。
村莊就在墳山的山腳下,並不太遠,我們只是步行了幾分鐘就到了。走進村口,一股破敗荒涼的氣息就撲面而來。我隨便敲了敲一家透著微弱燭光的門。沒並沒有打開。
我又轉到另一扇門,再次敲了敲門,還是沒有人開門。(怎麼回事?)我伏在窗口,這里的窗口還是和古時候的一樣,格子窗戶,糊上一張白色的宣紙。只是,窗戶上糊著的宣紙已經破敗不堪了。透過窗戶,我看見里面似乎並沒有什麼人,只有桌子上的一盞煤油燈還亮著。
樂天和其他人都擠了過來,問道︰「看見什麼了?」我搖搖頭,繼續努力的伸長脖子向里面看去。
而就在此時,我們的背後突然傳來一個比吳宏更加蒼老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麼?」嚇得我急忙轉身看去,是一個老太太,她已經十分的老了,臉上爬滿了一條條的溝壑,皮膚也失去了水分,就像干枯稻草一般貼在她的骨骼上面,她彎著背,手里握著一盞煤油燈,疑惑的看著我們。
我尷尬的笑了笑說道︰「額,是這樣的,老婆婆,我們是路過這里的,想找戶人家討口水喝,問個路。」老人並沒有太多的猜疑,很快就相信了我們,她轉身邊走邊說道︰「你們這些小青年啊,村里已經沒人了,只有我一個老太婆了,要喝水,和我來吧。」幸好在下山之前我就將黃影的槍收了起來,我想這個老婆婆一定是把我們當成了迷路的探險者了吧。
跟在老人後面,我們來到了村尾的一座低矮的房子里,老人推門進去,給我們一人倒了一碗水說道︰「婆婆我老了,擔不動水了,只有這些水了,你們慢點喝。」看著碗里清澈的山泉,我不禁想起了小時候和父親一起在山上生活的曰子,端起碗,我將碗中的水一口飲盡,頓時,一股清涼從喉嚨一直延伸到體內,仔細的咂了咂嘴巴,似乎還有一絲絲的甜味,我放下碗,發自內心的說了一句︰「好喝。」
老人看見我的表現,笑了笑說道︰「你們年輕人啊,渴壞了吧,要不要婆婆再給你打一碗?」我搖搖頭,急忙說道︰「不用了婆婆。」老人見我似乎真的不渴了,也就在我們旁邊坐了下來。
我看看了四周,屋子的擺設很簡單,除了一個不大的水缸和灶台,就是一張桌子和一個碗櫃。在碗櫃的旁邊有一道被布簾擋住的門,我想,這就是老人的房間了。我看著桌子上的煤油燈問道︰「婆婆,這個村子里的人都哪里去了,好像就剩你一個了啊。」
老人站起來,挑了挑煤油燈的燈芯,嘆了一口氣說道︰「都死了。」我和樂天對望了一眼,我繼續追問道︰「死了,怎麼可能呢?」
老人看著桌子上的燈光,似乎陷入了回憶︰「那是1967年的春天,我們村一個在外面的年輕人回家過年,誰知道••••••」說到這里,老人那渾濁的雙眼居然流下了兩行眼淚,我們並沒有打斷老人的話,老人繼續說道︰「那個年輕人回來後沒幾天,就開始渾身發癢,村里的大夫給他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年輕人的家人也沒什麼辦法,只好在山上采些草藥來醫治他,但年輕人很快就去世了,他死的時候,全身都爛了,只剩骨頭了,原本這件事情在年輕人死後,也就過去了,可後來,所有接觸過那個年輕人的人,都開始渾身發癢了。」
我點點頭,這個年輕,應該是在外面染上了一種非常恐怖的傳染病。我坐到老人的身邊,輕輕的拍著老人的背幫她理了理有些紊亂的呼吸,老人繼續說道︰「就這樣,村子里的人開始害怕起來,可還是沒有辦法。越來越多的人身上開始發癢,直到有一天,我的老頭子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面,我才知道,他也開始發癢了。可我不怕啊,我硬是敲開了老頭子的門,拉著他的手說‘要死啊,我們也要死在一塊’。老頭子沒說話,只是一個勁的搖頭,最後他才和我說,村子里的人已經死的差不多了,如果我有能力,就把他們都葬了。」
我和樂天互相對望了一眼,似乎明白了真正的活路。我急忙問道︰「那您把他們都葬了嗎?」老人搖搖頭,繼續說道︰「我那時候已經老了,我好不容易才把老頭子抬到了山上。可原本瘦小的老頭子我都用了很多力氣,其他人,我實在沒有辦法,就讓他們一直在家里躺著。」
我好奇的問道︰「那其他人家的燈是怎麼回事?」老人看了看我,繼續說道︰「都是我點的,整個村子的人都死了,可我好像一點事情都沒有,我想,這是上天的處罰吧,上天認為我沒有安葬其他人,就讓我活著,為他們守靈,我每天晚上都會挨家挨戶的點一盞燈,幫他們照照去黃泉的路。」
我的喉嚨有點哽咽,今年已經是2013年了這個老人,因為老伴的一句話,整整堅持了40多年,我說道︰「婆婆,要不,我們幫你將他們安葬了吧。」听到我這麼說,老人激動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握著我的手說道︰「真的嗎?以前我也和別的過路人提過這個要求,可他們都拒絕了,後來我就再也沒有向別人要求過了。」
我點點頭,說道︰「婆婆,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將他們都安葬好的。」說完,我站起來,準備出門,老人急忙說道︰「天都這麼黑了,明天在說吧。」我搖搖頭,我總不能說到明天我們就死定了吧,我笑道︰「婆婆,我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晚上就幫你做好吧。」老人也顯得很激動,手里握著煤油燈和我們一起走出了門。
老人一家一家的打開門,接著將一幅幅的尸骨小心的用布包包好,才遞給我們。我讓古迪不停的將尸骨運上山,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只要將尸骨放在墳包上,尸骨就會慢慢的自己沉下去,而墓碑上也會顯示出這個人的名字和照片。程紅勝被我留在了山上,一副又一副的不斷素描起照片來。而其他人,則留在村中,幫著婆婆一起將尸骨包起來。幸運的是,尸骨並不像尸體,古迪一個來回能帶走十幾具,很快,整個村子的尸骨就都被帶上了山。
看著漫山的墳包,我不禁感嘆了起來,就是為了這些,一個老人整整守候了46年。我看了看程紅勝的畫說道︰「怎麼樣了?」程紅勝搖搖頭說道︰「只有299副。」我疑惑的問道︰「怎麼可能,黃影的你畫了?」程紅勝搖搖頭︰「黃影的我看著不舒服,就用另一具尸體覆蓋了他的墓碑。」而就在此時,老人居然在淑靜的牽引下,跌跌撞撞的向我們走來。我急忙迎過去說道︰「婆婆你怎麼來了?」
老人笑著擺了擺手說道︰「婆婆高興啊,現在想起來,婆婆已經有好幾年沒有看到過老頭子了,婆婆一個人上不來,難得遇見你們這群好心人,婆婆就讓這丫頭扶我上來看看。」說罷,老人在淑靜的攙扶下走到一塊墓碑前,小心的跪下說道︰「老頭子,我做到了,你也該安心了吧。」我看了看墓碑,墓碑上正是吳宏的照片。
老人跪在地上許久沒有起來,我拍了拍淑靜,示意她將婆婆扶起來,淑靜小心的過去,摻了一下老人的手臂,老人依舊沒動,淑靜又仔細看了看老人,忽然轉頭大哭了起來。古迪走過去,看了看老人,說道︰「哥,婆婆她,去世了。」
「丘賽珍,卒于2013年夏,享年109歲。」我看著程紅勝的最後一幅畫,模了模老人的墓碑,說道︰「婆婆,你一路走好。」
樂天走過來,說道︰「隊長,謝謝你。」我搖了搖頭,說道︰「謝我什麼?」樂天看著婆婆的墓碑說道︰「我想,如果我們對下面的村子有歹心的話,恐怕我們還沒有下山就被吳宏的鬼魂殺掉了吧,這真是一次考驗人心的游戲啊。」我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天很快就亮了,主辦方的聲音遠遠的傳來︰「任務完成,所有存活者獲得2天的生存天數。」
就在我即將被傳送回大廳的時候,我遠遠的看見山頂上,有兩個老人,相偎而坐,小聲的耳語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