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朝嫁暴君 第四章 奉旨遠行

作者 ︰ 綠光

桂皇後病得凶猛,御醫用了宮中上等藥材,也無法緩解桂皇後的病情,只能任她有如風中殘燭,生命不斷消逝。

進入五月時,桂皇後的後事已著手準備,華與剴和竇月芽守在病榻前,卻不見華與剎的身影,事實上,打從桂皇後病重至今,他根本未曾踏進坤和殿。

這點讓竇月芽十分不快。

她這個外人,讓桂皇後照料個把月,雖說沒時刻相處,但桂皇後必定會抽空探視她,令她倍感窩心,打從心底喜歡桂皇後,如今皇後病重,只余一口氣,她的枕邊人和兒子卻都沒到床前,這算什麼玩意兒?

「盛蘭,別氣四哥。」趁著宮女和御醫都退出寢殿外,華與剴才低聲說著。

「怎能不氣?皇後她都快要……」竇月芽抿了抿嘴,雖說不是個迷信的人,但此刻就是說不出那晦氣的字。「他再忙也該來看看皇後娘娘。」

她听與剴說過,他倆都是從小失了母妃,記在桂皇後名下,由桂皇後親自教導的,雖說出自不同娘胎,但感情也不該差這麼多吧。

「四哥兩地奔波,準備赴任,又籌備著成親事宜,有許多事要打點。」

「再重要的事,都要先擱在一邊。」她是個棄嬰,不知道有家人的滋味,可他竟這麼奢侈,失而復得卻不知道珍惜。

「四哥他……」華與剴輕嘆口氣。「四哥總是如此,不管對誰,就算面帶微笑也沒有一絲溫度,小時候總覺得和他挺要好的,可是下一刻又會被他推開,我問過母後,母後總要我體諒四哥。」

竇月芽眉頭皺了皺。「這里頭藏了什麼內情嗎?」她月兌口問著,只因她所認識的桂皇後,慈愛良善但卻不是寵溺放任之人。

華與剴笑睇她一眼。「母後說,四哥八歲時被帶到坤和殿時只剩一口氣。」

「什麼意思?」

「傷。」他指了指後頸到肩頭的位置。「我曾見過一次,四哥的身上有著極為猙獰的燒傷。四哥八歲那年,他和他母妃所居的廣和殿被一把火給燒了,四哥的母妃就死在那場大火里,而四哥被救出時只剩一口氣,是母後用了許多心力和時間將他慢慢調養好的。」

「既是這樣,他更應該感念皇後娘娘了,是不?」

「可是,當初四哥的母妃在大火燒起時,將他丟棄在大火中獨自離去。」

「咦?」她怔了下。

「我母妃為生我而死,而母後待我如親兒,我無法想象四哥遭親娘丟棄是什麼樣的心情,但這事確實在四哥心里形成了傷,所以他對人難以親近信任。」華與剴喃道,雙眼直睇著床上虛弱的桂皇後。「母後總說,有一天四哥會懂得與人親近的好,而我也等著,替母後等著那一天。」

竇月芽垂下眼,像在喃喃自語般道︰「當皇族真的不是件易事。」

「可不是?後宮里沾染了太多的血,太多人離奇死去,听說四哥的母妃是欲離開時,反被引爆的火藥給炸得粉碎,四哥能逃得過,算是老天垂憐了。」

她難以置信地抬眼。「火藥?」會不會太扯了?她不由想起宮宴那晚施放煙火時華與剎緊抱住自己的狀況,難道那是創傷癥候群?

如果連煙火都有本事制造的話,那就意味著這個王朝使用火藥的技術已極為高明,可這種危險物品怎會在後宮里?

思及此,她不禁沉默,想象著八歲的孩子是如何從火藥底下逃出生天……太殘忍了,莫怪扭曲了他的心。

「這類的事在後宮里常上演,後宮嬪妃為求地位不擇手段,皇子為登帝位六親不認,明明是親手足,卻比陌生人還要陌生。」他說著,笑了,滿臉淒涼。

這話,竇月芽搭不上,只能靜靜地听著。

可不是嗎?太多的歷史描寫到為奪皇位,手足相殘的戲碼,盡避有前車之鑒,但人心總抵不過皇位的誘惑。

坐上那把龍椅,真有那般快活嗎?

難道龍椅上的人看不見後宮的血腥內斗嗎?抑或能坐上龍椅的人皆有著鐵石心腸,看不見宮闈斗爭。

而爭到了那些又如何?就如眼前的桂皇後,雖貴為皇後,可病得只剩一口氣時只有御醫和宮人候在殿門外,看似有許多人陪侍在旁,但真正教桂皇後擱在心上的卻不在身邊。

正忖著,突地听聞殿門外宮人低聲請安,她原以為是八方皇帝到來,朝門口望去,來者卻是個極眼生的男人,一身紫紅錦緞朝服,年紀約莫三十開外,五官出眾,然眉宇間噙著懾人淡漠。

「定國公。」華與剴抬眼,揚笑低喊著,起身時在竇月芽耳邊低語。「這位是定國公桂子玦,是母後的弟弟,你的舅舅。」

他認定她沒了記憶,才特地告知兩句。

「……舅舅。」她陌生而客氣地喊著。

桂子玦睨她一眼,微頷首便走到床邊,眉頭深鎖地望著待他如子的嫡長姐。

為防誤解,華與剴壓低聲響道︰「定國公,瀕臨城雪融成洪災,昆寧城卻鬧旱,所以皇上……」

「本爵知道。」桂子玦抬手示意他不用多作解釋,接著手微顫地拂上那冰涼的頰,啞聲喃道︰「……姐,對不起,我來遲了。」

嗓音輕如絮,壓抑著訴不盡的情,教竇月芽驀地熱了眼眶。

「我們到外頭。」華與剴低聲說著。

竇月芽輕點頭,跟著他走到門外,通廊上的宮人哥哥面色凝重,連個御醫站在門旁也不敢多置一詞。

「桂家是開朝元勛,封地在帝京之東的都岩城,爵位世襲,然而如今桂家就只余定國公一人了。」華與剴低聲喃著,神色有些恍惚。「定國公和母後歲是姊弟,但年歲差得多,而定國公是庶子,在桂家身份不高,幾次死里逃生,最終是母後決定帶進宮里教養,才讓桂家唯一的子嗣存活,所以兩人感情如同母子。」

竇月芽仔細地听,兩人貼得極近,察覺他隱隱顫栗著,不由得輕拍著他的肩。

他臉色微詫地看她一眼,露出滿是愁緒的笑。「盛蘭,不要忘了,就算母後走了,你還有定國公這個親人,你不孤單的。」

她怔怔地望著他,不禁想到底誰才是孤單的?

她不知道皇上待他好不好,但宮宴那便可察覺眾皇子之間並不和睦,他有手足卻跟沒有沒兩樣,要是連桂皇後都走了,他怎麼辦?

他日皇上駕崩,何處還有他的立足之地?他不過才十九歲,即便老成世故得像是三十幾,可他畢竟只有十九歲,誰來保護他?

「來人!御醫!「

殿內突地傳來桂子玦沉重的喚聲,竇月芽和華與剴同時一顫,在御醫推門而入後,兩人跟著踏進殿內,就見御醫趕緊切脈,瞬地眉頭一顫,雙膝跪下,高喊道︰「皇後娘娘……歿了。」

華與剴身形踉蹌了下,竇月芽趕忙扶起他,卻見他虛弱地勾笑,拉開她的手。

「我沒時……沒事。」

竇月芽雙眼熱痛著,一把將他抱住。「怎會沒事?我都這麼難受了,你怎會沒事?」那般良善的人,那般關懷她,一張眼就能看見桂皇後的笑,個把月的相處,他豈會無感?她是那麼地喜歡她,彷佛彌補了她從小就失去的母愛,如今皇後不在了,她都管不住淚了,更遑論是未足月就被她帶在身邊,抱在懷里牙牙學語的他?

那擁抱讓華與剴愣住,壓抑的情緒如浪般洶涌著,但他沒有哭,只是暫時偎在她的懷里,直到——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那涼薄的聲嗓,教華與剴抬眼立刻與竇月芽拉開些距離,還沒解釋,便見竇月芽已經咬牙低罵︰「你為什麼現在才到?!」

華與剎微眯起眼,眸底滿是不悅。「這是怎麼著?先聲奪人,還是惡人先告狀?」他戲譫哼笑著。

方才轉進通廊听見宮人已哭跪在地,他便知母後已歿。時間比他記憶里的晚了近個把月,四月時見母後無事,他推測許是事情有所改變,母後也許會度過那一劫,豈料該來的依舊逃不過。

進了寢殿,竟撞見她將華與剴摟進懷里,面上那悲傷又柔和的神情是他不曾見過的,和此刻只差沒指著他破口大罵的神情可是天差地遠。

沒來由的,他有些不悅。

「你說那是什麼話?你難道沒看到……」竇月芽緊抿著嘴,勉強叫自己別沖動,只因桂皇後才歿,她實在不該在這寢殿里口出惡言。

華與剎斜睨她一眼,走到床邊,朝桂子玦微頷首,再將目光落在面色青白的桂皇後,定定地看著好半響,他伸手輕觸她的頰,雙膝跪下,啞聲道︰「……母後,我回來了。」

說也奇怪,就在那一瞬間,好似被病痛折磨得連病歿都眉頭緊蹙的桂皇後神情變了,眉頭松了,那好看的唇微微上揚著,似乎在笑。

華與剴見到這一幕,壓抑多時的淚終于潰堤,跪在床邊低喊著,母後,四哥回來了。」

殿里殿外,頓時哭成一片,竇月芽也抑不住淚水,看著床邊三個男人以不同的悲傷送至愛一程,她不禁悲從中來,彷佛要將這輩子還沒派上用場的淚水傾盡。

她不禁想,在她原來的世界里,她是否已真正死去,在得知她死訊之後,是否有人會為我掉淚?

她想,應該沒有吧。喔,不,也許總機小姐,又也許清潔阿姨會……但她們恐怕是白哭的,因為她就在這里延續著生命。

忖著,想到也許桂皇後是去到某個時空,如她這般經歷一場歷險,她心里便覺得踏實了,只是淚水還在掉。

竇月芽原以為桂皇後之死,會推遲她的婚禮,然就在桂皇後入皇陵的第三天,她跪接皇上的聖旨,再次陷入怔忡里,只因她的美夢碎了。

「怎會這麼急?「華與剴看過聖旨後,不解喃道。

「與剴,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別跟著他一起去近澤?「她抓著他,像是抓住最後一線生機。

「……沒有辦法。」

竇月芽頹廢地垂著小臉,如喪考妣。

天要滅她……沒良心的皇帝竟要她明日和華與剎一道啟程前往近澤上任……關她屁事。她又還沒嫁給他,為什麼得要先跟他走?!

「盛蘭,四哥不會虧待你的。」

「可問題是我們又還沒成親,我為什麼要跟他走?」

「盛蘭,你是皇上指給四哥的王妃,如果不是母後歿了,你們會照原計劃成親,如今因為母後歿了,四哥必須掛喪三個月,婚期也就差不多延至掛喪期滿後,王朝里誰不知道你倆要成親,沒道理四哥要赴近澤上任,卻把你丟在這兒吧。」

「可是……」她並沒打算要嫁給他啊。

別說近澤,她連帝都到底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能逃去哪能做何謀生都不知道,更何況是靠近邊境的近澤,那里可是他的地盤,她能上哪去?

「沒事的。」華與剴好笑地拍拍她的肩。

「要嫁的又不是你。」她低聲咕噥,對無法掌握的將來充滿抗拒。

然而,再抗拒,遠赴近澤是誰也改變不了的狀況。

竇月芽一夜未眠,作著無聲又無意義的抵抗,然而時辰一到,她還是被人從床上給拉起整裝待發。

她幾乎是拖著牛步,能多拖一時就多拖一時,緩緩踏出分隔前廷後宮的圍牆,就見華與則在前頭的拱橋上,雙眼眨也不眨地睇著她。

「盛蘭,我送你一程吧。」他走向前,苦澀地道。

送與不送對竇月芽來說,實在滅太大的差別,如果要有個人來送自己的話,她希望是與剴,可也不

知道他在忙什麼,竟到現在都還沒見到他的人。

有夠沒良心的,雖說相處只有兩三個月,可是好歹有幾分情感,他竟連送自己說聲在家都省略,真是太過分。

竇月芽沒應聲,徑自踏上拱橋。

華與則略過頭,微擺手要後頭的宮人退上幾步。

太監在前頭領路,一路上美景無數,竇月芽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心境猶如被拖上死刑台上的犯人,希望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別讓她走到盡頭。

然而,就算她一次次祈禱,老天還是一次次地搗住耳朵。

她瞧見宮門外,華與剎和華與剴、桂子玦正不知道在談什麼,三個人談笑風生,看得她一肚子或,死與剴,原來是跑到這兒來了,沒良心的家伙!

「看來真是如外頭所說呢。」

身旁的聲響教竇月芽嚇了跳,抬眼望去,才發現自個兒早就把大皇子這號人物給忘了。說來也真不好意思,她沒心情搭腔,他還是情深意重地送她到這兒。

但……他到底在說什麼?

「你不懂我在說什麼,對不?」華與則笑得溫雅,眸底滿是柔情。

竇月芽勉為其難地揚笑以對,很想對他說,沒頭沒尾一句話,鬼才听得懂!但跟他不熟,這些話還是省下吧。

「宮里傳言四弟早發覺母後身子有異,卻隱蔽此事,害得母後病入膏肓。」說時,他收斂笑意,好似對這傳言半信半疑。

她猛地抬眼。「可是他又不是大夫,他——」

「四弟不是大夫卻懂點皮毛,畢竟征戰沙場,有時軍醫不足,四弟這人一有機會學習向來不會放過。」

竇月芽眉頭微微擰著。一開始他的說法是對傳言存疑,怎麼現在听起來,他根本就是信了傳言?

「可是他這麼做又能有什麼好處?」

「只要他趕在桂皇後歿之前,向皇上請旨,你就成了他的人。」說到這,他語氣已有些忿忿不平。

竇月芽唇角抽了下。說真的,她實在不太想吐槽他,二嫂她真的沒有感受到華與剎對自己有任何的情愫,為了得到她就來這招,會不會太麻煩?

「如此一來,他就可以得到定國公的支持。」

「……嘎?」她呆了下,立即意會。

不外乎就是拉攏外戚當靠山,以備他日不急之需……唉,真是受夠了這些人,他們的相處中沒有感情,只有利益,真的讓她覺得很沮喪。

「四弟和母後之情的情分不若八弟那般深,可听說母後歿的那天,他是跪在床邊,一聲母後喊得令人動容,也因而撫平定國公對他的諸多不滿。」

竇月芽微揚起眉,回想那日,眼眶又不自覺地發熱。

那會是作戲嗎?她不認為,可是那日定國公看他的面色確實不善,但如今……

眯眼望去,只見定國公一掃陰霾,不知道對他說了什麼,兩人對視而笑。

「盛蘭,不管如何,你得要小心。」

「我?」

「四弟的行事作風,宮宴那日你是親眼目睹的。」

一股反胃感毫不客氣地涌上,教她猛地別開眼,刻意隱藏的惡夢又被人掀開一角,教她略微不悅。

干麼害她再想起那晚的事?她還不容易把影像變淡的耶!簡直像是故意挑起她的厭惡和恐懼,還給不給人活啊?

「同一晚,四弟身邊的暗衛投誠到我那兒,直說闖進宮里挾持二皇子妃的人,分明就是四弟派去的。」

「咦?」

「可惜,那人莫名被毒死在御醫館里,死無對證,也就不知道這事到底是真是假。」華與則搖頭嘆息。

「可是好端端的,王爺的暗衛為何要投誠到你那兒?」怎麼听都只有片面之詞,實在令人難以信服。她是不喜歡華與剎,但凡事講求證據,未經查證擅下定論,反而有造之嫌了。

「那人教謝祖,听說是沒把差事辦好,听他說四弟和他賭,賭百步之內逃得過就由著他去,所幸四弟的箭偏了,才讓他逃過一劫。」

听到這里,她就真的忍不住想替華與剎說話了,華與剎射箭的本事,她是親眼見過的,不過百步遠,他會射偏,太不合理了吧……

「那個教謝祖的人呢?」她問。

「謝祖說被四弟下了毒,需要解毒,但我沒收留他,因為我無法確定他所言之事的真偽,所以他便離開了。」

竇月芽張了口,卻把疑問用力地咽下去。

如果她是大皇子,肯定會把人綁起來松島宮里請皇上親審……當然,她不是這兒的人,也不知道這麼做到對不對,只是純粹覺得那是個機會,一個可以證明許多事的重要人證,不該輕易放過。

但人家是皇子嘛,想怎麼做誰有管得著?所以她聳聳肩,沒再追問,拖著牛步繼續往前走,卻見華與剎和華與剴大步走來。

像是抓住最後的機會,他以氣音道︰「盛蘭,你記得順著他一點,別惹他發火,他一旦發火……定出人命。」

竇月芽听得頭皮發麻,總覺得他好心的提醒,像是變相的恐嚇。

這人非得這麼嚇她才甘心?

「盛蘭,和大哥聊什麼,聊得那麼開心?」華與剎臉上掛著一貫的戲謔笑意,來回梭巡兩人。

她眼皮抽搐著,真想問他,他到底是哪只眼看到她很開心。

不理他,她瞪眼說︰「與剴,你這個沒良心的,跑到這兒也不跟我說一聲。」

話一出口,身旁三個男人難得有志一同地看向她,華與剴面帶秀窘地道︰「盛蘭,別胡說。」

「我胡說什麼了?」啊啊,她知道了,是因為他們的身份尊貴,她這樣罵人實在太沒分寸?「抱歉,我說錯話了。」

這樣可以了吧。她一向從善如流,但是得先她知道她到底哪里做錯才行。

華與剴聞言,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華與剎的臉色,瞧他笑意未減,才開口解釋。

「盛蘭,我是幫你打點幾個貼身丫鬟,到時候才能幫你分憂解勞。」

「喔。」重重一聲喔是訴不盡的沉重。

「走吧,到了近澤,我帶你去逛市集。」華與剎向前握她的手,噙笑柔聲說。

她下意識想甩開他的手,卻發現他握得死緊,簡直就像是抓到犯人的警察,不給人月兌逃的機會。

被硬帶上馬車,竇月芽嘴抿得更緊,臉上哪有斑點出嫁的喜悅,更像是個被押上刑場的犯人。

「盛蘭。」

見車門打開,她喜出望外地道︰「與剴,我不用去了?」

華與剴聞言,臉上是再復雜不過的笑。「我只是想把這個交給你。」他將一只木匣遞給她。

她隨即又把自己縮得小小的,企圖把自己變不見,對那只精雕描繪的匣子一點興趣都沒有。她向來喜歡一些精巧玩意兒,可是她現在沒心情欣賞,就連里頭裝了什麼,她也沒心情問。

「里頭裝了些你派得上用場的東西,要記得到了近澤睿王府,盡避尚無名分,但你確實已是當家主母,等掛喪結束,四哥會帶你回京成婚的。」他硬是將匣子擱到她手中。「沒事的,你別擔心,到時候咱們又能見面的。」

竇月芽扁了扁嘴,卻又意識到自己這樣很幼稚。自己都年近三十了,可住在小鮑主體內,簡直就快要爆發小鮑主病,想到這,她不禁抹了抹臉。「好啦,我沒事,只是有點不習慣。」她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既來之則安之,從小到大不都是這麼活的嗎?

老天就特別喜歡整她,在她小有成就時,狠心把她丟到這兒來,但還不算太差,至少還有個公主頭餃,不愁吃穿,大不了往後再頂個王妃頭餃……嗚嗚,在她的生涯規劃里頭,沒有結婚這一項,要她怎能不煩悶?

「嗯,這才對,才像是你。」華與剴揚笑模了模她的頭,突覺動作不適宜,趕忙收回手。「盛蘭,一路順風。」

「你也保重。」

「那……我先回……」

「干麼急著走?再陪我說點話。」

「你呀……」華與剴被她那哀怨的表情給逗笑。

馬車幾步外,華與剎和華與則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半響華與則才啟口道︰「我從來不知道盛蘭這般黏八弟。」

華與剎笑意帶邪。「一道長大的,不是黏我就是黏八弟,就是不黏大哥。」

華與則神色微變,隨即恢復鎮定。「四弟,盛蘭失去記憶,不再是以往老是追著你跑的丫頭了,可有感到些許遺憾?」

華與剎忍不住笑出聲。「該說遺憾的是大哥吧,盛蘭從頭到尾都不曾正眼看過大哥,就不知道看著盛蘭追著我跑的大哥,心里作何感想?」

「……四弟,別以為一切盡如你意。」

「大哥,只有沒本事的人才無法讓事情盡如己意。」

「是嗎?」華與則哼了聲,拂袖而去。

華與剎冷睨他的背影,哼笑了聲,跟華與剴打了聲招呼,隨即上了另一輛馬車,車隊立刻徐緩前行。

竇月芽拉開車簾不住地往後看,直到華與剴的身影愈來愈小,最終看不到,才拉下車簾。

看著馬車里頭的陳設,她調整著心情,一次次地告訴自己既然已經回不去,那就在這里活下去。

她的命,父母不要,可她要。她要為自己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就算環境一再受限,他還是可以找到法子讓自己活得自在。

一再自嘆自憐實在不是她的作風,她也厭惡這樣的自己。所以,面對吧!

她垂眼看著懷里的匣子,匣子很沉,捧近一聞有著楠木的香氣,上頭雕的是麒麟送子,描繪的金色顏料相當艷亮,打開匣盒,就見里頭擱的竟然是擺放整齊的銀票。

「竟然有銀票……」她吶吶道。

有銀票就代表有票號,代表經濟體制也頗完善。匣子邊上還擺放著幾錠金子,旁邊有兩個荷包,打開其中一個,瞧見的全都是碎銀,而另一個里頭裝的是銀幣。

全都是錢耶,誰說與剴沒將她擱在心上?這家伙……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她呀,雖說運氣一直不怎麼好,可是仔細想想是很有貴人運的,每當她遇到瓶頸關卡時,總會有人對她伸出援手。

雖說逃不過指婚的命運,但是她並沒有那麼孤單,她還有與剴這個如弟弟般的朋友。

正感動著,馬車突地停住,她疑惑的抬頭一望,只見馬車門被打開,華與剎鑽進馬車里。

「……怎麼一副見鬼的模樣?」華與剎笑眯眼道。

「你的馬車壞啦?」半響,她才擠出這麼點話。

「沒壞,是怕你無聊。」他說著,馬車已經又開始往前駛動。

我並不無聊好不好?!把我私人的空間還給我!她多想吶喊出口,指著他的面大罵,要他滾到天涯海角去,可是……

「謝謝。」她無比淒楚地道謝著。面對惡勢力時,識時務者……才是俊杰呀!

「謝謝?」他哼笑了聲,長睫垂斂,目光落在她懷中的木匣,突道︰「好一個沒良心……」思幾她央求華與剴的撒嬌神情,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惱怒。

但他氣惱,有什麼錯?她即將是他的王妃他的人,是她太過踰矩,莫怪他惱怒!

「咦?」她哪里沒良心?

「盛蘭,本王只說一次,你可要記牢。」瞧她一臉不明就里,他也不點明,拿起她懷里的木匣,徑自笑道︰「盡避未成婚,你也算是本王的妃,再和其他男人過從甚密,本王會讓你知道……」

砰的一聲,木匣撞擊在她臉側的木牆上,她瞠圓了眼看見他噙著他冷笑開口,「本王沒有耐性。」

她呆住,心劇烈跳動,只覺自己前途堪慮,因為這個人性格很有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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