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少說兩句吧。」沈秋鴻也有些難受,這個女人絕代風華,可卻天妒紅顏,似乎出身富貴,可卻一輩子苦難不斷,實在讓人心疼得緊。
听到沈秋鴻的話,歐陽慕秦將視線轉移到了他身上,仍舊跟當年一樣俊朗不凡,只是歲月讓他身上那份氣質更加醇厚,如同甘醇美酒,越放越有品味,不由得笑道︰「沈大哥還是跟當年一樣沒變呢。」
「都老了。」看著歐陽慕秦那樣子,蠕動了幾次唇,半天之後吐出這麼三個字來。
「你們能幫我一個忙嗎?」這個話告訴秋彥寒,他肯定不會幫忙,雖然她從來沒提過,可她了解秋彥寒,知道這個事情,他一定不會答應自己。
「什麼?」听到這話,楊雨晴很敏感的感覺到剛才歐陽慕秦看了一眼旁邊沙發上坐著的男人。
她不認識那個男人,但出于女人的直覺,她感覺那個男人對歐陽慕秦不一般。
「我想見一個人。」她感覺身體越發疲憊了,也許今天見不到,就是一輩子見不到了。
「你想見誰?」下意識想到了慕靜雲的親生父親,難道是那個男人嗎?
「靜雲的父親,我想見見他。」偏頭看向窗外陰沉沉的天空,閉上眼楮,掩飾住眼里的一切痛苦。
坐在沙發上的秋彥寒哪里一直都在關注著他們的聊天內容,當然這話也沒有逃過他的耳朵,他只感覺渾身僵硬,血液倒流,整個身體處于爆發狀態,為什麼都過去了這麼多年了,她從來沒在他面前提過那個男人,如今卻還是要提,難道,她的心里,始終都還是放著那個男人嗎?
「真的那麼想見他嗎?」走到床邊,語氣出奇的溫柔,眼神里也全都是溫柔之色,渾身之前的陰冷此刻似乎完全不屬于她。
這樣的秋彥寒看得沈氏夫婦都很心驚,同樣有些明白了這個男人恐怕是愛慘了歐陽慕秦。
「……對不起。」就在所有人以為歐陽慕秦已經睡過去的時候,卻听到了床上面色蒼白的女人緩緩啟唇,輕聲回道。
「……好,我幫你聯系他。」秋彥寒聲音嘶啞,最後的時間了,二十多年來,他慶幸她的失憶,而之後她恢復了也沒有提過那個男人,她以為那個男人已經從她的心里除名了,可如今看來,那個男人已經在她心底扎根生底,拔不掉了。
罷了罷了,他跟靳昀西也就是半斤八兩,誰也搞不過誰了,當年他對秦兒造成的傷害,靳昀西當年的事,他們扯平了,痛恨自己的無力,可也不得不接受歐陽慕秦即將離世的事實,紅著眼楮,咬唇半天後踏步離開房間。
房間內的壓抑氣氛在秋彥寒的離開後稍微好了一些,歐陽慕秦睜開眼楮,看著床邊到了之後就一言不發的女兒,努力讓自己笑得輕松一些,看著女兒,啟唇,「雲兒,如果恨我,就請一輩子恨著吧。」她寧願女兒恨她一輩子,也不願女兒就此忘了她這個親生母親,她罪孽深重,不求女兒記得她,可卻不希望女兒忘了她無論用何種方式記得她,她都願意,甚至樂意之至。
听到這話的慕靜雲雙手緊握,卻倔強不肯落淚,轉頭看向其他地方,不再看歐陽慕秦。
看著女兒那倔強的樣子,沈氏夫婦也有些無力,這種事情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楊雨晴只能拉著歐陽慕秦聊起了他們當年遇到時候發生的趣事,倒是很快將氣氛給活躍了起來。
張瑤也在觀察了歐陽慕秦沒事兒後離開了房間,房間內只剩下了沈氏夫婦跟慕靜雲陪著歐陽慕秦。
……
秋彥寒讓人都出去,獨自一個人坐在房間沙發上,渾身都是森冷的氣息,一雙眸子釋放出來的冷氣更是如同寒冰地獄,手里把玩著手機,久久的把玩著……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後,見他表情的堅定,似乎才下定了決心,從手里翻出一個電話撥了出去。
距離前天查探到慕靜雲安全返回的消息後,這兩天也沒放松,一直讓人注意著女兒的行蹤,更派出了部隊兵王級人物出手保護女兒安全。
這個時候卻是靳昀西正在參加一個總部的重要會議,一般這種時候他們都是要求關機的,可因為這兩天女兒的事情,他並沒有關機,也幸好這個會議是他主持的,壓了壓手,示意大家先停一停,就拿著手機出去接電話了。
號碼是陌生電話,可這個手機卻是他的私人手機,一般人根本不知道,所以,心里總覺得這個電話很重要,才會拿著電話出去接听。
「知道我是誰嗎?」听著電話那頭冷冷的聲音,帶著絲絲嘲弄,雖然他們二十多年沒有彼此通過電話,可靳昀西卻很清楚的知道對方是誰,抿緊唇,半天後才道︰「秋老大有事?」
「靳昀西,少拿這個寒顫我,老子告訴你,你那點兒成就,當年如果我要,也不會低于你。」這輩子很多東西他都在跟靳昀西較量,沒有根據家族的安排從政入軍,覺得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靳昀西,他恨靳昀西當年因為公事導致歐陽慕秦一生的痛苦,所以更加排斥軍政兩界的事情,如今他是匪,而靳昀西卻是抓匪的,同時兩人還是見面就眼紅的情敵,所以盡管只是一個電話,還是顯得家拔弩張。
「有什麼事。」不想跟他糾結這個問題,如今的成就,可能讓很多人仰望,甚至將他視作偶像,可這輩子,他卻認為這是他靳昀西唯一選擇錯誤的路。
當年因為家庭的普通,父母對他讀書的反對,眾人對他的歧視,導致他心里的不服輸,發誓堅決要闖蕩出一番事業,憑著自己的能力,讓所有人刮目相看,就是因為心里懷著這樣的想法,導致了後面他進入這一行,又跟歐陽慕秦造就了那樣的悲慘愛情,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妻女,可卻已經無法挽回。
所以,對于秋彥寒的話,他總感覺是在諷刺他,如今的成就換來的是他的終身孤獨,回過神來,絲毫不值,甚至當初他就已經想過退出了,可是走他們這行的,如何可能是說退出就能退出的呢。
「馬上到東市來一趟。」
「我很忙。」不明白秋彥寒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不是沒有懷疑過那種可能,可是二十多年來他都沒有查探到絲毫蛛絲馬跡,心里也已經死心了。
「如果不來,老子保證你後悔終生。」跟靳昀西說話,秋彥寒總是火冒三丈,曾經那個溫文爾雅的他不見了,如今的他,只要是涉及到歐陽慕秦的事,他的情緒總會變的失控,根本掌控不了。
心跳在此刻猛然漏跳一拍,眼皮也止不住一跳,強忍著激動的情緒,努力平復音調,問道︰「是不是她還活著?」
「……」這一次秋彥寒卻沒有回復了。
可盡管是不回復,多年來因為歐陽慕秦,他也將秋彥寒的很多性格模透了,當即在電話里怒喝一聲「混蛋」,迅速掛斷電話,通知會議暫時結束,同時讓貼身警衛給自己安排飛機。
電話上很快又收到一條短信,是地址,看到這個地址,靳昀西握著手機的手有些顫抖,步子也有些趔趄,周圍人看著都差點兒驚掉大牙,這樣的靳昀西,所有人都不曾見過,在他們的印象中,這位首長一向冷靜自持,掌控大局。
一架軍用飛機伴隨著巨大轟鳴聲沖向昏暗的天際,很快消失了蹤影。
這邊,慕靜雲看著跟父母聊得甚歡的親生母親,那蒼白的容顏,還有那透明得能清晰看見手背上血管的親生母親,心里酸澀痛苦,雖然面上裝作一副冰冷的樣子,實則,心里恨死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已經通知他了,他已經出發了。」這個時候房門再次被人從外面打開,秋彥寒走了進來,看著臉上有著濃濃笑容的歐陽慕秦,心里突然有些放松了,這樣的歐陽慕秦才是最真實的,笑容那樣真實,不會讓他覺得她離他很遙遠。
「很快嗎?」嘴角掛著恬靜的笑容,如同懷春的少女,雙眸晶晶亮,期待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似乎剛才那話她听得不是很清楚,還想要再听一遍,證實自己剛才听到的內容。
「嗯,他很快就趕來了。」走近蹲在床邊,伸手撫上那蒼白的容顏,跟他的手比起來,她的臉色,機會能用透明來形容,讓他看得一陣心碎,這個女人,他呵護了二十多年,如珠如寶,如今的她卻脆弱得如同玻璃,隨時都可能被外力撞擊得粉碎,再也拼湊不完整。
「真好……其實,我從沒告訴過你……我好想他——」說完這話,歐陽慕秦那神采奕奕的眸子卻逐漸變得灰暗,整個身體也開始軟下來,眼楮逐漸閉上。
「別睡啊,秦兒你別睡啊,我求你了,睜開眼楮看著我,你不是想他了嗎,他很快就來了,你怎麼能就這樣睡過去呢,你不想見他了嗎,你這輩子最愛的男人靳昀西要來了,你就要見到他了啊?」手剛放到歐陽慕秦臉旁,卻听到她說完一句話後逐漸失去神采的面色,逐漸閉上的眼楮,一瞬間渾身血液暴漲,整個眼楮都瞬間沖血,如同受到了巨大刺激一般的大好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