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冉向來淺眠,從沒試過一覺睡到自然醒!殺手的身份總讓她時刻保持最高的警惕,哪怕是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都讓人驚醒,哪能像現在這樣睡了個真正意義上的安穩覺?盡管目前的情形說安心還為時過早,不過這感覺真是該死的好,睜眼便听到鳥兒的歡唱,似乎還可以聞到陣陣花香,這是大自然的味道。
心境這東西,當真奇妙。
「呼!原來活著的感覺還挺不錯!」柳依冉不由自主感嘆一聲,伸了個懶腰坐起身來。
「小姐醒了嗎?」詢問聲自門外飄來,這丫頭,早在外候著嗎?
「進來吧。」
「小姐你身子弱,又經那一番折騰,要好生休養,萬不可現在下床啊!」
「你也太緊張了吧,我還不至于那樣嬌貴。生命在于運動,還怕我踫一下折了腰不成?」看著這丫頭放了面盆,小心翼翼給自己後背墊枕頭的樣子,柳依冉不由笑著打趣。
「小姐,是你說要好生調養身體的呀!」碧兒麻利地端茶倒水遞毛巾,小嘴也一刻未停,「小姐你可是剛從鬼門關回來的,碧兒還真怕你一個不小心就果真把腰給閃了呢。」
「瞧瞧,好一張利嘴,難道這也是從我這學的?」如此輕松的對話讓人心情大好,「撲哧」便笑出聲來。
「印象中,小姐從不曾這樣真心笑過。」柳依冉不知自己不經意的笑容,讓這丫頭怔忪了半晌,「這樣的小姐最美了,真好。」
看來這副身子的主人果然有滿月復心事,不過想想,自己也許久沒這樣笑了。
「對了小姐,碧兒已將你的情況告訴月娘了,應該就快來了吧。」
「知道了,我正等著呢!」頓了頓,差點忘記一件事,「把面紗給我拿來!」
這面容美得足夠驚世駭俗,身在煙花之地,這東西還真不可少,不管其中還有何隱情,現在還不是摘的時候。
「起了麼?」一道女聲剛入耳,門便徑自開來,火紅的身影登堂入室,徑自便坐在了一旁。
「月娘。」碧兒喚了聲送上一盞茶便退于一邊。
但見她坐定身後,也不說話,只是一手輕拈著茶盞,緩緩地吹開浮葉,再小抿一口,才抬眼看過來。舉手之間別有一番韻味,就這空擋,柳依冉將來人打量了一番。
不過三十歲光景,放在前世也當是女人千嬌百媚的大好時候,竟不想是這百花閣的老鴇。看她體態勻稱婀娜,一身紅衣的映襯下,更顯肌膚似雪,端的好風情。那雙看過來的鳳眼中泛著一絲精光,想來也是個厲害的角色。
「青蓮身子不適,只能這樣請安,還望月娘見諒!」柳依冉低低柔柔的說著,眼楮卻直直地和她對視,成功捕捉到一閃而逝的訝然後,嘴角便隨即輕揚。
「醒了便好。」听不出一絲波動的語氣,還真是淡然呢,「兩年雖不長,可足以讓你看明白許多事,怎麼到頭來卻是這般的不明事理?命雖如此,可誰又能料到個中變數?」
說著頗有深意地看了過來,柳依冉听出她弦外之音,轉頭向碧兒使了個眼色吩咐道︰「碧兒,想是真睡得久了,這肚子竟餓得慌呢!」
「小姐,碧兒這就去準備。」果真是個機靈的丫頭,臨走前還不忘把門帶上。
「月娘有什麼話直說就是。」
她但笑不語,走至床邊坐下,伸手摘去「青蓮」的面紗才開口說話︰「瞧這傾國傾城的一張臉,莫說是男人,就是我這個女人看了都動心。」
話鋒一轉繼續說到︰「可四爺是什麼人?豈是我等風塵女子能高攀的?」
四爺?這才是問題關鍵所在。
見青蓮底頭不語,親熱地拉起她的手,頗有點苦口婆心勸道︰「若非四爺,你怕是早和園子里的姑娘一樣了。此次花魁大賽,以你的絕色和才情,定會讓六皇子注意。我知道你傾心于四爺,而四爺待你好也是真心實意,只是他身在官場,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啊。」
不止四爺,原來還有這樣的隱情。這便是他所謂的真心實意嗎?怕是應了句「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吧!
月娘見面前的人還是不動聲色,握著的的手又緊了緊,眼光犀利︰「四爺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都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況且在六皇子身邊總好過一輩子在青樓。就這一點來說,你已是萬幸。再者,你難道忘記自己曾說過為了四爺就算是死也甘願嗎?四爺做這個決定之時,之所以沒親自見你,也是無可奈何啊。怎知你會做出這等傻事?此番閻王既不收你也是天意,別再胡思亂想了。」
死也甘願嗎?那麼是愛上了!因為愛了,所以得知自己的愛人將自己推向另一個男人的時候怕是比死還難受吧。只是你也會不甘心吧,那麼就替你向他問個明白!
這次換「青蓮」反握她的手,正色說道︰「月娘只管放心,閻王爺的小鬼實在難纏,青蓮我是斷不願再去!」
「不愧是冰雪聰明的人兒,這些時就好好調養吧!」月娘滿意地笑了,當真是個八面玲瓏的女人。
「月娘,我…我還能再見四爺一面嗎?」柳依冉扯了扯她的衣袖,雙眼已蒙上了霧氣,努力讓自己看來楚楚可憐,這也算是為青蓮做的最後一件事,也是為自己鋪路的第一步。
「四爺晚點會來。」
月娘深深看來一眼,動了動唇似是有話卻終究未說,轉身離去前只輕嘆一聲,是對青蓮,亦是對她自己所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