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夏,一天比一天熱了,柳依冉早已掀開車簾,任風兒吹走一室的悶熱,舒爽許多。放眼望去,不由一愣,行了這許多天,山巒疊嶂均是郁郁蔥蔥,綠意昂然,而此處的山峰不高,樹木寥寥無幾,只一些怪石充充場面,甚顯蕭條,說為荒山野嶺一點都不為過。
「景颯,此處隸屬何地?怎會如此荒涼?」柳依冉起身撩起車簾便坐在了馬車邊緣。
「姑娘你怎麼出來了?」景颯一驚,趕緊放慢了車速,生怕柳依冉個不小心就跌了下去。
「不礙事的,坐得久了悶得慌,出來透透氣,我坐得穩著呢。」說著還不時晃晃在外的腿以顯示她真的很安全,「你說給我听听?」
「此地隸屬泰州,乃泰州和新城的交界處。姑娘你看這幾座山,別說什麼飛禽走獸了,連樹木都不見幾棵,而且土地貧瘠,不宜種植農作物,所以人煙稀少。」見狀景颯也就不再多勸,揚起馬鞭環指一圈介紹開來。
「的確是沒見著什麼人啊。」柳依冉點頭稱是,看著滿目的荒涼又問,「難道朝廷不管的嗎?多可惜啊!」
「山高皇帝遠,縱觀整個皇朝,荒山野地的也不單是這一處,再者此地資源匱乏,即使要管也輪不上,朝廷怎會花那些個心思來整頓,得不償失嘛,所以說此處可以說是三不管地帶。」景颯侃侃談來,引得柳依冉一陣沉思。
「景颯,可否將車停于一邊?我下來看看。」看著一邊荒廢的土地問道,也太可惜了吧。
他雖是不解,卻也馬上將車停靠一邊。
柳依冉隨手揀起石塊,在黝黑的地面上鑿了起來,越鑿眼越亮。執起里面的黑色物質端詳,又嗅了嗅,臉上一片喜色。天啊,寶貝,寶貝啊!發財了,這可是煤啊!
「依依,怎麼了?」龍天逸見柳依冉這里鑿鑿,那里看看,疑惑地問道。
「哦,我只是好奇此地怎會如此荒涼。」丟下石塊,起身遠眺,心下驚喜連連,嘴上卻不曾透露半分。
「那研究出什麼沒?」蕭玨可沒錯過柳依冉之前欣喜的神色,湊上前來詢問。又看了眼貧瘠的土地,面露狐疑。
「我在想這片荒地開墾後又會是一番怎樣的光景,難道你們不覺得任它這樣很浪費嗎?」柳依冉當然不能把自己的發現全盤告之,即便是要說也是以後的事了,原諒她的私心吧。
「呵呵,倒不想依依還有這等心思。」蕭玨開言笑道。
他二人雖是一副探究的目光,卻也不再多問,龍天逸再次開口︰「還兩日便可到目的地,再不走,晚上怕是要露宿了。」
柳依冉點頭回身上了車,心情卻久久不能平復。從車窗里痴痴看向這片寶地,心下一陣感慨,他日定要將這里改頭換面!
車行兩日,終于到了朝陽城,這便是龍天逸的「地盤」了。時值正午十分,街道上卻人聲鼎沸,絲毫不受烈日的影響,吆喝聲此起彼伏,途經的飯館門庭若市,迎接著南來北往的商客。再看行人臉上,掛著質樸、純真的笑容,不時還可听到陣陣爽朗的笑聲。柳依冉彎起嘴角,此番北上的決定果真是對了。
「姐,這里很不錯呢。」小絮看著繁華的街景,笑呵呵的說。
「你也這麼覺得?」打趣地瞅了她一眼。
「是啊,你看人們笑得多真心呀!」這丫頭顯然是看慣了京城里虛情假意、逢場作戲的嘴臉,這些真誠的笑臉此刻顯得多麼難能可貴,觀察力不錯。柳依冉笑著點頭,留這丫頭在身邊果然是明智之舉。
經過一路的喧嘩,耳旁逐漸清淨起來,穿過一片竹林,馬車終于停了。
「姑娘,到了。」景颯的聲音響起。
下了車,入眼便是一座大莊園,「龍翔山莊」四個大字赫然現于眼前。
&160;「恭迎莊主!」家僕分列兩旁異口同聲,恭敬之余面上不乏喜色。
喝!這場面,也就電視上見過,現親臨其境也著實讓人驚嘆了一把。
鬧中取靜,一片竹林隔絕了外界的喧囂,此處就好比一個隱世的世外桃源,寧靜又安逸。
入了莊,亭台樓閣錯落有致,院落分明,布局大氣。不似飛鷹山莊的細致、秀美,這便是南北兩方的差異吧。若把飛鷹山莊比做精致、細膩的油畫,那麼龍翔山莊便是潑墨山水的國畫。各有千秋,但絕不落于俗套。
「少爺,姑娘的房間已打點妥當,用完午膳再帶姑娘去碧水居吧。」老者上前一步說道,看樣子應該是管家。
想來龍天逸早已修書吩咐過,難怪這莊里的人見著外人沒有絲毫的驚訝。
「恩,這些時辛苦陳伯了。」龍天逸笑道,顯然對管家十分尊敬。
「少爺,折煞老奴了。」雖自稱老奴,態度卻不卑不亢,眼中還透著慈愛。六十歲光景,卻聲如洪鐘,步伐穩健,真真是老當益壯。
柳依冉只靜靜跟在他二人身後,怡然自得地打量周邊的人和物。
「龍大哥,怎麼不見令尊、令堂大人?」古代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可柳依冉偏是沒這份覺悟,好在他倆也非循規蹈矩之人,所以飯桌上聊聊天活躍氣氛也隨性得很,「還有蕭玨,我都沒機會拜見伯父伯母呢。」
「別提了,他們可是快活似神仙,丟下那麼大家業自己雲游去了。」蕭玨仰頭喝下水酒,一臉的「憤慨」。
「還說呢,若不是你流連風月遲遲不肯找戶正經人家成婚,伯父伯母又怎會離家。」龍天逸難道調侃了一番。
「人不風流枉少年!」蕭玨無謂的挑挑眉,一副你不明了的表情,斜眼不甘地說,「你不一樣沒成家?沒資格說我。」
「其實我們兩家也是世交,雖然一南一北,卻經常走動。也是我剛才說的原因,你看他這性子哪里定得下來?時間久了,伯母也懶得說了,到後來索性眼不見心不煩,攜同伯父,拉著家父家母四海雲游去了。」龍天逸娓娓道來,對蕭玨說的一點也不以為意,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原來如此。」柳依冉點頭明了,看著蕭玨目瞪某人,不禁笑道,「你們倆都一樣,若一個是枉自風流,那另一個便是不解風情,難怪伯母他們會離家。」
「哈哈,依依這話算是說對了,他就是不解風情的大冰塊。來來來,咱倆干一杯。」
柳依冉忽就想起之前听到的八卦傳聞,忍不住笑出聲來。
「听說,雲游是假,為你們物色媳婦是真。」
「姐,你真想多了。」柳絮的話引來二人的一致認同,卻不料她又說了,「真不需要特意出門物色的,在家坐著看庚帖應該都忙不過來。小絮覺得雲游是假,躲說親的媒人是真。」
「噗」就連一向自持力絕佳的龍天逸也沒形象噴了。柳依冉也著實嗆了下,一臉錯愕看向一本正經的小絮,這丫頭,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依依…你這妹妹實在…實在是太好笑了。」蕭玨更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指著罪魁禍首說。
一旁的丫鬟也都紛紛掩嘴偷笑,惟獨小絮還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正經八百地喃喃自語︰「真奇怪,有這麼好笑嗎?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
一頓飯在這麼個插曲之下倒吃得和樂融融,連日來的疲勞似乎也煙消雲散了,這丫頭,還有當開心果的潛質了。
「姑娘,這邊情。」陳管家微笑著引路,還叫了兩個丫頭尾隨。不管來人身份如何,既是龍天逸的吩咐,自是怠慢不得,再者來者是客,做了這許多年的管家,這世間的事看得是再通透不過了。
「那就有勞陳伯了。」柳依冉笑著頷首,一聲「陳伯」月兌口而出。並非她刻意拉關系,只是面對老者,管家管家的稱呼不如陳伯來得親切。
「姑娘客氣了。」陳伯點了點頭,微揚的嘴角顯示對于這個稱呼他還是挺愉悅的。
「碧水居」,一個單獨的小閣樓,二層建築。樓前一個小池塘,金色的鯉魚競相追逐嬉戲,讓人不由得想起了「花港觀魚」的景點,閑時來了興致喂喂魚倒也自在。小樓四周花叢緊簇,往中間這麼一站,都要自詡為花仙了。不知是人贊花還是花襯人,縱然是艷陽高照,偶爾一絲夏風吹來,衣袂飄飄,與花叢相互輝映,倒真是一副絕美的畫面,「所謂伊人,在花中央」!
此處極好,柳依冉滿意地上了樓。
陳伯留下縴紅、翠瑩兩個丫頭,囑咐一番才告退。
看了看兩個丫頭,一個沉穩大方,一個精靈活潑,問了年紀,才知道她二人竟比小絮還小一歲。柳依冉笑說柳絮是自己妹子,二人便「二小姐」叫了開來,嚇得小絮連連擺手,大呼使不得。在她強烈堅持下才把稱謂換成了絮兒姐姐。
「小姐,這一路風塵僕僕,你先歇會。絮兒姐姐的房間就在隔壁,我二人先帶小桃下去。休息好了再帶小姐熟悉下莊園可好?」縴紅出聲問道,卻是把好行程都安排好了。
「恩,那你們先去吧。」不禁莞爾,轉頭對小絮說,「你也去休息吧。」
「好,那我去了。」走了幾步又回頭,「姐,有事記得叫我。」
「知道啦。」柳依冉無奈揮了揮手,仰頭便倒在了床上,總算是可以安心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