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影二人一駭,忙擱下手中的鳥籠,規矩見禮,「奴才參見皇上!」
長歌波瀾不驚,斂了笑容,神色平靜的請安,「奴才孟長歌已在三個時辰內回宮,請皇上明鑒!」
「這鸚鵡是怎麼回事?」尹簡冷眸掃過幾個鳥籠,俊挺的眉微擰。愨鵡曉
長歌答道︰「回皇上,鸚鵡乃奴才自宮外采買的禮物。」
「哦。」尹簡拖長的尾音,透著幾許意味深長,他注意力集中在了‘禮物’這兩個字眼上……
「平身!」
「謝皇上!」
三人起身,長歌順便拎起剩余的兩只母鸚鵡,一手一個遞到莫可和良佑面前,她痞笑道︰「宮中寂寞,送給二位,可祛乏解悶兒。」
兩大侍衛一楞,在沒弄明白狀況前,竟沒人敢接收,可長歌親手奉送的鳥籠子就伸在自己面前,似乎不太好拒絕的樣子……
「呵,莫影和莫麟也有,小爺還送了婉郡主一只呢!」兩人防備的眼神,令長歌心生不悅,遂冷笑一聲,道。
聞听,莫可忙笑了笑,「那我們收下,謝過!」
「多謝!」良佑也點了點頭,尷尬的接過了這只和他身份不太相符的小東西——皇上的女人親手送禮,豈敢嫌棄?
尹簡沉默不語,褐眸淡睨著長歌腳邊剩余的一只鸚鵡,目光微爍,薄唇輕抿。
而其他幾人,亦將心思放在了最後那只鳥身上,無人不猜測,該是送給……
然而,長歌伸了個懶腰,俯身拎起她的公鸚鵡,竟說道︰「好啦,大功告成,小爺該回去喂鳥嘍!」
眾侍衛一听,臉色皆瞬間難看,莫麟忍不住月兌口道︰「孟長歌,你不送皇……」他話未說完,便被尹簡一腳踢到腿彎上,迫使他剩余的話吞回了肚子,欲哭無淚……
長歌鳳眸垂下,自動忽略這一幕,她朝尹簡施禮,「皇上,奴才告退!」
尹簡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目光陰蟄,冰冷無溫,垂在龍袖中的大手,青筋突起,他極力克制,才忍著沒出手掐死這個混賬東西!
「皇上,奴才請求告……」
「滾!」
半響得不到音信,長歌膽大提醒,卻被他突然一個字震得鳥籠幾乎月兌手而出,她捏緊五指,吞咽了下唾沫,「是,奴才立刻滾!」
語畢,她扭身就走,連半步也不敢停歇,生怕尹簡那個瘋子一怒之下,又會對她做出什麼侮辱之事,那夜的可怕記憶,她死都忘不了!
「哎,孟長歌,這幾只哪個是公的,哪個是母的啊?」
只是,長歌走出五六步,卻突然被人喚住,莫麟那個沒眼色的,竟沒發覺這里面的暗波洶涌,他遽然想著挑兩只交配出一只鸚鵡,然後再送給他主子……
長歌回頭,瞧到莫麟傻了巴唧的樣子,而其他人無語撫額,尹簡則俊臉罩了層冰霜,她忍不住莞爾,揚唇痞笑道︰「那四只全是母鸚鵡!」
莫麟驚訝的喊,「啊?為什麼?怎麼沒有公的?」
「呵,你們四個是大男人,小爺怎能送你們公鸚鵡?你們公的……嗯,配母的,不是正好?這常年呆在宮中,身邊未有解語花,委實寂寞空虛,是以小爺特為你們想得周到……」
長歌笑得愈發欠揍,那二人跟蹤了她小半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她怎能不回報他們呢?
此言一出,可想而知,四大侍衛手中的鳥籠子,「砰砰砰」全體掉落在地,四人不約而同的做出惡心嘔吐,又疑似想噴血的悲憤表情……
而被摔倒的鸚鵡,受了驚嘰嘰喳喳的亂叫起來,場面一時好不壯觀!
尹簡僵冷的俊容,終于有了龜裂的痕跡,他轉身邁步,朝長歌的方向走來,眾人見狀,忙各自撿起自己的母鳥兒,一臉鐵青的跟上,仿佛手中拎著的是燙手山芋,四人時刻有種想扔掉的沖動……
長歌心道不好,她第一個念頭就是逃,可才剛有了動作,尹簡的詢問聲,已淡淡傳來,「孟長歌,你的鸚鵡也是母的麼?」
「不,公的!」
長歌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她小聲答了一句,便撒腿狂奔!
這樣平靜的尹簡,給人捉模不定的感覺,她看不透他是喜還是怒,而一旦無法知彼,她便覺他可怕,他的心機深到何種地步,她不了解,心頭便不免陰惻惻的,從而潛意識里,走為上計!
長歌這般無禮,郭順早已大驚,但見尹簡神色無怒,明顯縱容不咎,他百思不解,卻不敢多嘴,只豎起耳朵,隨時听候君命。
待那抹嬌小的身影淡出視線,尹簡頓下步子,側聲淡淡的吩咐,「莫麟,不論你用什麼方法,一個時辰內,朕要看到她公鸚鵡的尸體!」
「奴才遵旨!」莫麟一震,遂立刻抱拳。
「莫影,將今日情況細細稟報于朕!」
「是!」
……
長歌一口氣未歇的奔回了帝宮的東偏殿,此時,已近黃昏。
她折騰了一天又累又餓,可如今和尹簡鬧到這份上,她即便有需求,也不好意思差使沁藍,遂將鸚鵡隨便擱在桌上,然後只身爬尚了床榻,睡著了就不會餓,等醒來興許沁藍就給她備好吃食了。
長歌很快入夢,她這一覺睡得沉,中途听到有人進來,她以為是沁藍,因過度的困乏,她便沒搭理,抱著身側的枕頭繼續呼呼大睡。
這張龍床上,原本只有一個枕頭,後來長歌住進來,尹簡每夜同宿在此,便命人多加了一個,此時長歌抱的,正是尹簡的枕頭。
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存在,醒時她能克制,而睡夢中情不自禁的舉動,卻出賣了她的心思。
月上中天時,沁藍喚醒了長歌,她模著癟癟的肚子,一跳下床,打著哈欠道︰「餓死我了,今兒晚膳是什麼呀?」
「一碗……白粥。」聞言,沁藍臉色不太自然,結結巴巴的小聲說道。
長歌一听,目光跟著落在外間圓桌上,果然紅漆盤中,只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除此之外,再什麼也沒有!
「為什麼?」長歌眉頭緊擰,語氣生出不悅,她最討厭喝白粥,況且平日至少都是三菜一湯,怎麼突然待遇這麼差?
沁藍低頭道︰「皇上說,一碗白粥餓不死足矣。」
長歌懵在原地,她靜靜的瞅著那碗白粥,好半響都沒有說話……
沁藍心神不寧的悄悄抬眼看她,模不清她的心情,便也不敢亂說話,可又擔心白粥冷掉,不禁矛盾糾結,「孟公子……」
「哦,沒事兒,我吃。」長歌出聲,語氣听不出什麼情緒,她快步走到桌前坐下,舀起一勺粥送到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替我謝過皇上。」
沁藍呆呆的「哦」了一聲,感覺眼皮兒亂跳,這麼平靜的接受,似乎不是好兆頭啊!
長歌麻利的吃完,拿帕子拭了拭嘴巴,然後起身,「我出去遛會兒鳥,散散步。」
沁藍一驚,張嘴剛欲說話,長歌已驚呼,「我的鸚鵡呢?怎麼不見了?我睡前明明放在桌上的!」
「鸚鵡它在……」沁藍干咽著唾沫,心虛的低下了頭,「它不在了……」
長歌蹭的扭頭,火冒三丈的盯著沁藍,厲聲道︰「究竟怎麼回事?誰敢偷我的鸚鵡?」
沁藍身軀輕顫,卻是咬緊了唇一個字也不敢說。
長歌等不到答案,袖子一甩揚長而去!
「孟公子!」
沁藍急喚,趕著追出去,長歌頭也不回的逼問道︰「皇上現在哪兒?」
沁藍實話作答,「皇上在齊妃娘娘宮中,正與娘娘共進晚膳。」
聞听,長歌握緊的拳頭,指甲一不小心掐進了掌心的細肉里,她臉色青白,唇瓣輕抖了幾下,步履未停,只回道︰「不許跟著我!」
沁藍依言止步,眼睜睜的看著長歌走出了她的視線,而不敢再跟……
長歌去了齊妃的麗坤宮,她不必多問,只看宮殿四周由無數禁軍把守,便知沁藍沒有騙她。
麗坤宮外,有棵百年老樹,長歌走過去靠著樹桿坐在地上,漠然的望著宮內燭火通明處,心下涼薄,澀苦不堪……
禁軍識得長歌,因此未趕人,本欲盤問,又想她已是御前侍衛,皇上出現的地方,自是有她,便只守好自己的崗,不曾搭理。
長歌在原地坐了半個多時辰,夜里樹底涼,她腿腳發麻,腰酸疼痛,她不知尹簡多久會出來,可這麼等下去,只會顯得她傻笨而已,想通了這點,她遂懊惱自己的沖動,扶著樹桿站起,默默的沿原路返回。
走出三丈遠時,突听得背後傳來一聲,「方才有誰人靠近?」
長歌脊背一僵,只停頓須臾,便繼續前行,不曾回頭。
「回莫大人,方才是孟大人在此。」一禁軍回道。
莫可一楞,「孟長歌?」
「是!」
莫可眯眸,望著遠走的那道身影,他略一沉吟,快步返回麗坤宮,自尹簡耳旁低語了幾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