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
尹簡一道怒吼,門外立刻沖進來幾人,「奴才在!」
「拿根雞毛撢子給朕!」
「是!」
長歌目瞪口呆,听到良佑等人奔出,她一骨碌爬坐起來,望著尹簡冷寒無溫的俊臉,她輕抖著唇瓣,不可思議的說,「尹簡你……你打我?準備打死我麼?」
尹簡眸中噴火,雙目腥紅的駭人,「對!今日朕不教訓你,不打得你長記性,知錯認錯,朕就一直打,打死你也活該!」
「好啊,我讓你打,你今兒若打不死我,你就不是男人!」骨子里驕傲的長歌,硬脾氣的月兌口大吼。愛睍蓴璩
「孟長歌,朕成全你!」
尹簡被她一激,心頭的火氣,如沸騰的滾油,到達了忍耐的臨界點,這一刻全數爆發開來,他連聲朝外吼著,「東西呢?快點兒!」
宮人取來雞毛撢子,莫麟匆忙送進去,看到長歌被揍,心下又有些不忍,他不禁小心的勸道︰「皇上,您息怒啊,孟長歌他嘴巴不討好,但他其實……」
「滾!」
尹簡一個字,駭得莫麟抱頭就跑,根本自顧不暇了!
長歌跪坐在床榻上,昂頭仰視著立在床邊的男人,眼神桀驁,叛逆不羈!
「認不認錯?」尹簡一抖手中的雞毛撢子,眼眸沖血的吼她。
長歌咬牙,語氣斬釘截鐵,「不認!」
尹簡握拳,「褲子月兌掉,趴下!」
「不月兌!」長歌怔楞一瞬,臉頰臊紅的大聲喊。
尹簡一撢子抽在她腰臀上,狠聲道︰「你月兌不月兌?朕打一次就要結結實實的打,讓你死都忘不了!」
「不月兌!」長歌忍著疼,拽緊褲腰帶,喘著粗氣決然道,「你敢扒我褲子,我決不饒你!你最好給我個痛快,一劍殺了我!」
她話音方落,盛怒瘋狂的男人,一掌將她推倒,按她趴在床上,手中的雞毛撢子如雨點般揮下,狠狠的一棍接一棍的抽在了她臀部!
巨大的痛楚,傳入身體的四肢百胲,疼得長歌忍不住蜷縮起了腳趾頭,十指揪著床褥,額頭漸有冷汗滲出,可她倔強的緊咬下唇,楞是一聲不吭,任憑嘴唇被咬破,口中血腥味兒彌漫……
那一次在宣華大街挨板子,同樣柔體疼痛,卻遠不如此時來得痛,因為這一次痛的似乎還有她的心,他每打一下,她的心髒就跟著顫抖一次,痛得她連呼吸都覺不順……
果然沒有誰會一直寵著誰,什麼一世長安,全是騙人的,而可笑的是,她居然信了,所以她才敢膽大包天。
她以為,他會一直記著那個承諾,原來,她才是傻子……
長歌緩緩閉上了眼楮,眼角有淚痕滑落,浸濕了鬢發……
其實痛到麻木,就不覺得痛了……
不知何時,身後抽打的力道漸漸消失,長歌看不到,火辣灼痛的臀部,令她感覺他仍在繼續,她亦始終隱忍著,哪怕痛死也不肯發出半句申銀。
她不能向仇人示弱,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她也曾是出身皇室的公主,他有他的尊嚴,她亦有她的傲骨,所以她絕對不能服軟!
尹簡眸中的血色,猩紅的人,他死死的盯著長歌臀部滲出來的血點,在白色褲子上緩緩暈染開來,妖冶如花……
他右掌一松,雞毛撢子掉落在地,所有的怒火,所有的肅殺頃刻間消褪,轉而換上頹喪的灰敗之色……
屋中,靜寂無聲,只有血腥的味道,不斷的刺入鼻中……
此後經年,當尹簡再回憶起往昔這一幕時,他依舊難掩此時的心慌意亂,心痛如絞。
什麼叫做打在她身,痛在他心,他方才領悟。
因為這一刻,他以為她真的死了,一動不動的她,如死人般失去了生機……
長歌……
一個激靈清醒,尹簡猛然撲過去,抱起長歌的身子,看著她汗水、淚水以及血水交織的臉龐,他出口的聲音里夾雜著凌亂的悲愴,「長歌!長歌你別死,朕不準你死,你……」
長歌睜開眼楮,虛弱的擠出抹蒼涼的冷笑,她斷斷續續的道︰「小爺還活著呢……你繼續打,千萬別停……」
「長歌……」尹簡心下一松,大掌輕撫上她的臉,他微哽著嗓音低喃,「朕不打了,朕認輸。」
長歌眼神凶狠的盯著他,呼吸紊亂,言語偏執,「打不死我……你就不是男人!」
「你能不能別這麼倔!」尹簡臉色瞬間鐵青,他咬牙低吼,「孟長歌你裝死耍賴不是最在行麼?你不是最喜歡騙朕麼?怎麼這次骨頭硬成這樣子?你但凡服一句軟,朕能舍得下手打你麼?」
長歌忽然用盡全力的推開他,她亦同時重心不穩的栽回床上,冷冷的道︰「你是皇帝,生殺予奪都在你手中,我不過一根雜草,你要殺要剮,悉隨尊便,我就是骨頭硬的死也不求你!」
「你……」
尹簡氣得身軀輕顫,帝王的尊嚴,令他轉身便走,來時的心頭火非但沒散,反而更添了幾層怒氣!
步出東偏殿,良佑等人立了兩排,個個垂頭低眉,如履薄冰,擔心一不小心變成帝王的出氣筒。
「傳太醫!」
經過眾人身邊時,尹簡拋下了三個字,一慣殺伐果決的他,第一次背影留給人一種蕭索的無力之感……
良佑側身望向屋內,眸光掃過地上殘破的桃瓣,再凝向床榻上的長歌,他不禁在想,如今在主子心中,是舊時的采薇重要,還是孟長歌重要?
答案不得而知。
……
長歌在尹簡走後,一頭軟趴在床上,疲累的閉上了雙目。
饑餓、疼痛,以及心傷,令她真想一睡不醒,逃開所有的恩恩怨怨,一死百了。
可惜,愈是想死的人,愈是死不了,在太醫的腳步聲到達時,她竟警覺的醒了過來,斜睨著年老太醫,她面無表情的問,「做什麼?」
「孟長歌,老夫奉旨為你治傷,你趴著別動。」
太醫溫和的說著,背著醫箱走了過來,伸手準備撩長歌的袍子,長歌驚得急喝一聲,「不許踫我!」
太醫吃了一驚,手臂僵在半空,他不解的說道︰「孟長歌,你這褲子已經黏在血肉里了,得剪破褲子給你臀部止血上藥,不然傷口潰爛,你是想殘在床上麼?」
「你管我!」
長歌咬著唇齒,像頭受了傷的豹子,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吼著,「給我滾!小爺死了也不要人管!」
太醫驚悚的身板發顫,「孟長歌,這是皇上的旨意,你敢抗旨……」
「你再不走,信不信小爺一掌拍死你!」
長歌凶狠的目光,似要吃人般,她滿身狼狽,卻殺氣十足,震得太醫終于背著醫箱落荒而逃……
門外拐角處,尹簡雙拳握得極緊,臉色亦難看到極致,踉蹌奔出來的太醫見到他,「撲通」一聲就跪下了,「皇上,微臣無能,孟長歌他……」
「在此候旨。」
尹簡淡聲吩咐一句,轉身邁入門檻兒,神情沉郁的走向長歌。
長歌瞧到他,抄起床頭的枕頭就砸了過去,此時的她,本見人就咬,何況是見到罪魁禍首的尹簡,她恨不得撲上去咬死他方才能解恨!
迎上她欲撕裂他的眼神,他不冷不熱的說道︰「不論你想怎麼回報朕,都得你傷愈了才行,否則你也只能趴在床上過過嘴癮,不是麼?」
「滾!」長歌回敬他的,只有這一個字。
尹簡隱忍著脾氣,退了一步,溫聲勸道︰「你不準太醫踫你,那離岸如何?朕可以傳他入宮。」
「滾!」
然而,長歌听後竟反應更為劇烈,她甚至用雙臂撐著,從床上半爬起來,譏諷的罵他,「尹簡,你有意思麼?打一巴掌給一甜棗,你當我是你的玩物,想捏就捏,想寵就寵麼?我孟長歌今兒個就求一死,你倒是給我個痛快啊!」
「孟長歌,你適可而止!別仗著朕寬容你,就膽敢騎到朕頭上無法無天!朕對你已仁之義盡,你一定想死的話,朕也不會再攔你,隨你便!」
尹簡忍無可忍,這輩子沒跟任何人低過頭的他,為她放低身段到如此地步,已是他的極限,是以他再無法拉下臉來哄她,袍袖一甩,便決然離去。
兩扇雕花門自外面關閉,長歌滿頭汗水,她抬起袖子胡亂擦了把臉,可淚水卻忍不住洶涌而出,就算她不想死,可她傷在臀部,誰能給她治傷?就是離岸也不行啊,她自己又看不見探不著……
門外,莫影莫麟听著那細碎的嗚咽聲,心下皆不好受,尤其莫影憶起長歌在青樓跟他說的那句話,便更加百般不是滋味兒,現在主子和長歌鬧得這麼僵,如願倒是如願了,可看著主子心情不好,眼見長歌拿命在賭,他不由跟著心焦,正郁結時,腦中突然閃過一個人來,他精神陡然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