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真有意思。我就說嘛,他們一定會胡說八道,亂扯一通,不過,這家伙腦子還算靈光,扯呼出這個合理的理由來。」
顏如玉掩嘴冷冷輕笑。
楊晉翰臉色不悅地厲聲警告道︰「顏如玉,如有意見,你大聲說出來。在下面嘀嘀咕咕,本判官視你為藐視王朝王法,難道你願挨二十大板不成?」
「是,判官。在下確有話說。」顏如玉拱手一禮,指了指王振奇接著道︰「判官,何將軍,各位,他說,他心情不好,帶著朋友出城游玩。行,非常合情合理,我可以相信他。但,在下不明白了,他們打哪里回來,需要穿過王都城南的那座山?還有,當初見面的時候,你們三人有一個喊了這麼一句‘紫磷,你到底有沒有泄密’,敢問,紫磷是誰?再三,穿黑衣,或許是你們的嗜好,我想多問,可蒙著臉趕路,真是有趣得緊呢!」
楊判官問︰「王振奇,你們去了哪里?」
王振奇眼神有些躲閃︰「去了青鎮和江口鎮。周家有條規矩,調休的護院必須準時回去登記,否則扣除當月一般的月銀,我可不想被扣那麼多銀兩,大家都是練武之人,選擇了直接穿山過來。」
楊判官沖柳風問道︰「柳總兵,關于這一點,可有證實?」
柳風應道︰「派人快馬加鞭去核實過,王振奇和牛仁確實在青鎮和江口鎮的客棧住過一兩夜,但曹一欄住的地方卻和朱錦明在一起。」
王振奇面色倏地鐵青,暗暗責怪自己考慮不周,竟沒想起,當初為了更好的阻殺吳昊君,索魂執法隊的成員們分成了兩部分,各跳各的住處。
「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心里罵了句,腦筋滴溜一轉,忙不迭的解釋道︰「判官,何將軍,草民有事隱瞞。我、牛仁、曹一欄的確一起離開王都,可到了半途,曹一欄說‘有牛仁跟你在一起散心就好,我去會會我的朋友’,我和牛仁沒多問,于是,我們分開了,所以,我不曉得他去找朱錦明統領了。」曹一欄已死,要知他去干什麼,只能問朱錦明,別人不知道,朱錦明可以瞎編亂造。
「真會編!」顏如玉看不下去了,「判官,在下剛剛說了三個疑惑,雖然我並不相信他的第一個解釋,但我還想听听他的其他兩個解釋。」
「朱錦明,」楊晉翰點點頭,開口卻是這樣,「你和曹一欄見面出于什麼目的或者原因?」
王振奇的怪異令朱錦明大感驚奇,正思考如何將王振奇的「胡說」完美地接下去,楊判官的問話下來了。他猛地回過神,有些迷茫地說︰「我和曹一欄是找人去了。」
確實是找人,找到吳昊君……並殺了他。
吳昊君靜靜的說道︰「判官,他們找到了我,在江口鎮的碼頭坐上了光輝號,于當夜趁黑闖進我的客艙房,刺殺在下。當時,我擒住了朱錦明,另一人被他僥幸逃月兌,那黑衣人的體型與曹一欄一模一樣。」
王振奇嘿嘿笑道︰「體型一樣就是同一個人了?判官,這沒有道理可言。」
吳昊君自信道︰「判官,我還有證據。」
楊晉翰抬手制止王振奇開口,問道︰「為什麼我得到的資料里沒有提到這一點?」
吳昊君說︰「草民擔心有人會暗中破壞證據,不得不留點心眼。朱錦明乃城衛軍統領,干出暗殺吳某的舉動,城防軍的將士保不準還有他的同伙,萬一破壞了諸多證據,我和我的兩個兄弟豈不是要糟糕?」
何洪劍的臉上不易察覺的閃過一絲震驚和惱怒。
楊晉翰道︰「你說。」
「是。」吳昊君拱手道,「在光輝號上,與那用匕首的黑衣人交手的時候,在下曾經打中了他兩掌,應該打中的是他的兩只小臂,甚至他的骨頭也傷及了。柳總兵,關于曹一欄的尸檢,其中應該有提到的吧。兩者若吻合,要殺我而逃走的黑衣人就是曹一欄。」
柳總兵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楊晉翰也在報告中找到了相關的內容。
「王振奇,你還想說什麼?我的話還沒完呢!」吳昊君冷冷地瞪了一眼王振奇,這叫周明非常不爽,可這里不是周府,他更想不出好的理由去反駁,只好干瞪數眼。吳昊君接著說︰「柳總兵,曹一欄雙小臂的掌印有沒有拓下來?」
柳風和楊晉翰齊聲問︰「你要比對掌印?」
吳昊君點點頭。對疊浪掌的威力,江湖上再無人比他熟悉了,六重勁的沖擊可不是三五天能養好的。
朱錦明和王振奇頓時難看了許多,臉上泛起青灰之色。
「判官,吳昊君的手掌與柳風總兵送來的掌印拓本完全一致。」不久,刑府侍衛向眾人宣布了比對的結果。
楊晉翰清了清嗓子,朗聲道︰「那麼,本判官認定,朱錦明和曹一欄于光輝號上深夜暗殺吳昊君。朱錦明,你還有話要說?」
朱錦明下意識地看了看對他一直頗為照顧的旁邊監听的向辰陽,也想起那個初見邪笑的風雨交加的夜晚,更想起出生入死的伙伴們,雙唇輕輕蠕動兩下,頭顱漸漸低下,絕望地搖搖頭。
楊晉翰看著王振奇。
王振奇搶先喊道︰「冤枉啊,判官,是曹一欄、曹一欄慫恿我們去救人的。他跟我、牛仁說得清楚,抓了他朋友的只是三個江湖小嘍嘍,哪能想到居然是三個身手一流的高手?」
「什麼戲份全讓你一個人唱了。」顏如玉嘀咕道。
楊晉翰听了,亦是呵的一聲︰「王振奇,你想的比本判官還遠還快。既然你承認認得曹一欄和牛仁,那麼,翠峰商會、周家、城衛軍、丞相府的聯合報告,本判官沒必要完完全全地念出來了。」
說著,楊晉翰拿起長桌上的一份資料,一頁一頁地翻閱過去,直到第三頁才停下︰「本判官便從這里開始念起。本人周明,嗯,當事人也在場,與城衛軍向都統聯合找尋王振奇與朱錦明相交的證據,得到朱錦明鄰居韓大虎的證詞‘王朱二人偶有來往’,另,欣榮街心上新酒館掌櫃告訴我們,王朱二人上月月初在館中飲酒還佘了帳,于次日王振奇付了銀子,並有賬本為依據。」
王振奇听得懵了,張口即道︰「不可能,我去找錦明都在凌晨,那韓大虎怎麼看到我的?他看到我了,我怎麼沒看到他?」
「哦!!!」吳昊君、顏如玉大聲叫道。
「安靜!」楊晉翰沒好氣地盯著吳顏二人道,「否則視你們為藐視本堂。」旋即,他的目光落在捏緊拳頭雙眼似要噴火的周明以及一臉惋惜的向辰陽︰「周明,向辰陽,上面的話可屬實?」
「字字屬實。」向辰陽和周明肯定的答道。
「雖然證明四人相識的證據不多,但鑒于王振奇剛才的反應,本判官認定,王振奇,曹一欄,朱錦明,牛仁四個人乃相知相識的朋友。十月十六上午,王振奇,曹一欄,牛仁在王都城南七星嶺蓄意截殺吳昊君、顏如玉、卓小刀,造成王都百姓恐慌,影響王朝安定。在此,本判官擬定以下判罰,免除朱錦明城衛軍統領一職,待得到攝政王和太子的旨意,兩人受杖責八十,待傷勢好轉,押送至東協州文江北岸江都新城擔任勞工,為期兩年。如有不服,可在旨意下達之前提出異議。」
「吳昊君,顏如玉,卓小刀,你們乃防衛殺人,本判官判定,爾等恢復自由,不必每日去守備衙報到。」
……
「曹老,我們三個敬你!」
陳傳九招呼吳昊君、顏如玉,一塊兒面朝曹顯山舉起酒杯。
曹顯山的胖臉頰輕輕一顫,面孔之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紅暈,不知是害羞了還是害臊了還是喝了酒的緣故!
「哈哈——老夫可受不起你們這三杯酒。」曹顯山別著頭,拿著酒杯的手在空中劃了道柔滑的弧線,把酒杯送到了唇邊,一口飲盡。
「顏如玉,風老人過世的時候,可有提起一些憾事?」放下酒杯,曹顯山出人意料地對顏如玉說道。
顏如玉明顯的怔了怔,不解曹顯山之意,糊涂地答道︰「歲月催人老,家師沒能逃過生老病死。不過,師父死前很安詳。」
曹顯山先是沉默不語,微笑著晃了晃腦袋︰「他難道沒和你說起他的青梅竹馬嗎?沒和你說起你本該可以有一個江湖第一美人之稱的師娘嗎?哎,他老人家到死也沒有悟出其中的道理,卻害得兩個人郁郁而終。」
在靜靜的等待中,曹顯山繼續說︰「風前輩青梅竹馬的心上人便是百年前享譽一時的玫瑰仙子,因喜歡穿紅色勁衣而被人這麼稱呼。但——風前輩年輕的時候非常好酒,一次酒醉後——反正對不起了一個姑娘,害得後者上吊自殺,之後,他遠走北蓋州,再沒回來過,而玫瑰仙子失去他的消息,從此不問江湖事,終身沒有嫁人。顏如玉,可以的話,有空把風前輩的尸骨運回來,和玫瑰仙子葬在一起吧。」
吳昊君問︰「曹老,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曹顯山道︰「多年前,因與家師鬧了脾氣跑下了山,偶遇玫瑰仙子,得到她的指點,我的功夫突飛猛進。她和我說了這些事,與風老合葬是她唯一的遺願。」
顏如玉哽咽道︰「老師死前一直念叨著一個名字,韻兒,是不是玫瑰仙子前輩?」
曹顯山輕輕點了點頭。
顏如一本正經地道︰「曹老,最遲過年的時候,我會把這件事辦好的。」
曹顯山緩了緩神,對在座三個年輕人道︰「好了,說完這點私事,該說說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