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指揮使,嚴舒一案,可有定論?殺他之人是否真的是田穩禁衛,還是另有真凶?」
坐于龍椅當中,孫泰昌神色正經而肅然,已初具帝王威嚴。
禁衛軍指揮使冷秋蟬躬身站于書房中間,听完太子的話,微低的頭顱緩緩抬起,眉間的思索悄然褪去︰「啟稟太子,蒙先帝在天之靈,卑職已有確鑿證據證明前太子乃嚴舒下毒殺害。至于嚴舒是否死于田穩之手,雖然沒有明顯的證據說明田穩無罪,但請太子讓卑職把話說完。」
立于一旁的三位輔佐大臣靜靜地看向孫泰昌,等待他的決定。
「好,你繼續說。如果不能讓本太子信服,」太子猶豫地想道,田穩乃皇姐的人,若就這麼殺了,會不會引起姐弟兩人的矛盾?繼而又想,宮里已有不安情緒蔓延,若再不做出決斷,這個陰影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騷動,到時反而更糟,于是,他斬釘截鐵的說︰「本太子亦知你為人實事求是,但為平穩宮中眾人的心,這件案子宜早了結才是。」
「是,卑職明白。」冷秋蟬拱手一禮,有條不紊的繼續論述,「太子,九王爺,馬丞相,劉將軍,容卑職先列幾條本案的疑點。其一,嚴舒藏著毒藥和短信為了什麼。其二,田穩如何查到嚴舒藏了毒藥,其三,兩人或許知道對方不簡單,做了什麼應對,或者沒有,其四,嚴舒死前那幾天,整天有點魂不守舍,難道真的只是做錯了點事,被榮總管罵的?其五,也是最重要的兩點,命案的第一現場在不在禁衛發現的地方?毒藥來自何處?」
「基于以上五點,卑職展開一系列調查。嚴舒藏好毒藥的目的,卑職無從查起,除非真有幕後之人,並願意出面解釋,當然,卑職有一個大膽而不敬的猜測,他們或者他還會對皇子們下手,包括太子您和四皇子,甚至——九王爺。」
孫泰昌面色驟然變得蠟黃,右手輕輕哆嗦地放到書案上,道︰「繼續。」
冷秋蟬接著說︰「田穩告訴卑職,他進宮查前太子命案,起先數日毫無頭緒,但是有一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每隔三天,他所在的隊伍會派往東宮執勤,而那一天是他調查命案的最佳機會,所以,他沒有放過一個細微的地方,終于在前幾天有了收獲。臨近半夜的時候,嚴舒跑出了屋,到院子花園里待了近一刻鐘。」
孫長林淡漠的問道︰「怎麼確定有一刻鐘?」
冷秋蟬恭聲答道︰「九王爺,經卑職證實,依據巡邏的路線,隊伍經過嚴舒住的小院子前後相差恰好一刻鐘,所以,若第一次看到嚴舒走進花壇,第二次看到他走出花壇,那麼,田穩確定嚴舒在里面呆了一刻鐘。」
馬丞相道︰「他為什麼不向他的隊長匯報這個情況?」
劉晉石將軍乃左右將軍之下的第一將軍,十年前官居天洪城守城大將軍,之後調入王都,一步一步升官至此,所有人都認為他將會代替朱迅子,成為下一任的右將軍。劉晉石今年知天命之齡,身材魁梧,面孔方正,雙眼有神,朗聲道︰「太子,九王爺,末將以為,田穩此人即便無罪亦不可重用。」
「劉將軍,此事容後再議。」太子好像忘掉嚴舒還會毒害他與孫泰正的可能,語氣平緩的說,「冷指揮使,你說的,似乎與田穩殺不殺人沒有直接的關系?不如直奔主題吧。
冷指揮使拱手道︰「太子莫急。卑職接下去說的也很關鍵。嚴舒之所以沒有轉移毒藥,卑職覺得,他並不知道田穩發現了這個秘密,雖然田穩趁著換班的間隙,偷偷去了園子,翻找到了那個罐子並打開看過。如此才給了卑職獲取毒藥證據的機會。」
「經過一些盤問和了解,田穩和嚴舒並無直接接觸,更無躲避對方的舉止,因此,關于第三點,不必追究。再說說第四點,嚴舒的魂不守舍起于死前五天,那時榮總管還沒訓斥過他,所以,他的失常也成了一個秘密。」
「最關鍵之一,嚴舒究竟死在哪里!卑職調動所有休整的禁衛,針對那處小徑周圍幾個院子展開地毯式搜查。承蒙太子恩典,卑職幸不辱命,找到一個可疑地方,丁香園假山後。假山與一株柏樹緊挨,其後有一定空間,可容兩人。有禁衛在那里發現一塊血斑。」
丁香園是東宮的一處小花園,假山美其名曰假山,實則只是一塊一人高的長條狀石頭。
冷秋蟬忽然單膝跪倒︰「至于毒藥——恕卑職無能,還沒有尋到一點線索,不過,卑職也有一個奇妙的想法。」
「冷秋蟬,起來說話。」太子溫言道。
冷指揮使直立而起︰「卑職查閱了皇城數月來的貨物記錄,尤其是藥品和食物兩方面,的確沒有找到御醫說的幾種有毒草藥。因此,卑職覺得,是不是嚴舒或者幕後之人與進出宮的那些勞工私下有交易?」
馬丞相嘆道︰「這若要查,牽涉甚廣。太子,不如讓冷指揮使重點調查丁香園血跡這個方向,若真的無從進展,再走私下交易一線?」
「九皇伯,劉將軍,二位意下如何?」孫泰昌看著二人問。
「太子,太子,」書房門忽然吵鬧起來,一個尖銳的女子聲音穿透牆壁,傳入房中,「四皇子又犯病了,嘴里一直念叨著您。」
孫泰昌霍地站起,臉色焦急,揮手快速說道︰「冷秋蟬,既然此案還有疑點,暫時不結了,就按馬丞相所言先查血跡,給你兩天時間。好了,今天先到這里,老四身體有恙,本太子先走一步。」說罷,他匆匆推開書房門,跑了出去-
公主府花園。
霍正虎把一個髒兮兮的信封交到陳傳九手里。
孫銀雪道︰「這麼髒!?霍正虎,送信的是什麼人?」
霍正虎答︰「公主,守門護衛告訴屬下,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穿著一件舊衣服,臉上手上沾了泥巴。」
林詩語扯兩下陳傳九的袖子,催促道。「破船,寫著什麼,快看看。」
陳傳九指著信上的幾個字說︰「你沒瞧見信封上寫著‘陳傳九獨啟’麼?這告訴我們,這信只有我能看,不是嗎?」
林詩語撅嘴咕噥道︰「那有什麼?以後不是一家人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