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昊君很想沖過去揪住陳傳九的衣領,好好問一問他剛才的話是不是真心話。
「你說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林詩語抱著頭,淚水溢出,一邊叨叨一邊踉蹌上前,吳昊君立即伸手用力拉住,旁邊的金欣悅由冷面的顏如玉攔下。
「你騙人!你在騙人!」金欣悅狂喊不止。
「船哥!你告訴他們血君的下落和他的武功,一定能活下來,大不了,大不了,你當場自廢功夫,他們一定不會為難你。」趙褲褲失神地向前走了兩步,對著崖邊的陳傳九勸道,費盡心思卻只有這麼一個殘忍的法子。
陳傳九說了那麼多話,聲音嘶啞,淡淡地說︰「褲子,當年你偷走的錢還沒還我呢!你沒資格站在我面前說話。」
「你!」趙褲褲怒叫一聲,驚詫地看著他,手指猛斗,「我看錯你了。」
「不是你看錯了我,是我騙了你。怎麼樣?平時只有你偷偷模模欺負別人,現在被人騙了,心情如何,不妨說出來分享分享。」陳傳九笑道。
「喂,你們誰去問出血君的下落,和他武功秘籍的藏處,我會勸服所有人不追究陳傳九的性命,但他要自斷右臂!」有人對吳昊君等人說道。
「活著比什麼都好!」田穩低低的說著,徑直走到陳傳九面前不到一丈的地方,一雙真誠的眸子看著渾身浴血的陳傳九,輕輕道,「船哥,原來在你的心里,我一直算不得你的兄弟。今天,我就站在這里,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真的沒有把我、把我當做是兄弟麼?」
「沒有!」陳傳九的回答出人意料的快,就像他的劍一樣,淡漠的回答,「除了幾個丫頭,就屬你的年紀最小,在我看來,你是一個最沒有利用價值的人。」
「好,船哥,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了。」田穩咬了咬嘴唇,淚水無聲滑落,「好死不如賴活著,血君背負殺名,你只是外姓之人,哪怕是弟子?虎毒不食子,他這種人說不定哪天就會吃了你!何苦為他保守秘密?說出來,他們一定會饒了你的!」
陳傳九冷笑一聲︰「饒了我?小子,帶你走過那麼多地方,光是听,都能知道很多道理,江湖上只有勾心斗角沒有推心置月復,別這麼天真了。」
田穩沉默不語。
忽的,從人群之後傳來一句鏗鏘有力不容抗拒的堅定之語。
「田穩,我命令你殺了他!」
田穩渾身一顫,轉眼神色堅定果決,猛地跨步向前,早已緊握的右拳換成龍拳握式。
「田穩,不要!」林詩語驚呼一聲。
怦!
在陳傳九詫異的剎那,獸拳最強的攻擊招式……龍拳,打在陳傳九的胸口。
胸骨未折,勁爆的力道卻將整個疲軟的陳傳九轟出了山崖。陳傳九一臉驚愕不解地看著田穩,好像不認識這個少年了,在听到那聲命令之後,他怎麼變得這麼冷血。山風呼嘯在耳邊,陳傳九全身冰冷,他……就這麼死了麼?
「田穩,你干什麼?」
顏兄……
「破船……」
小語……
「田穩……傳九!」
大哥……
「師兄!」
欣悅……
「船哥哥!」
啊,還有秀芳妹子……
「田穩,你混帳!」
死褲子……
「只求來世再見了!各位!」陳傳九默默想著。
「老師,恕弟子不能為你報仇了!下了地獄,請你責罰!」
回音裊裊,一語已然道破無數人心中的疑惑,血君已不在人世!卻多了一道疑問,血君死在誰手?
人群中,有人笑了笑,對旁邊的老人激動的說︰「爺爺,惡有惡報,陳傳九的死法真是……叫人快哉,被自己人打下兩百丈的孤峰,都要摔成爛泥了。」
老人說︰「純兒,隨我下山去找一找陳傳九的尸體,死要見尸!」說罷,方振直帶著方純下了山。
另一個滿臉陰沉的年輕人嘴角掛起淺笑,心道︰「沒了你的存在,林詩語還能逃過我的手掌嘛?嘿嘿……」
孤峰之頂,趙褲褲閃身一腳踹翻了田穩。田穩摔在崖邊,看著不斷變小的陳傳九,大滴大滴淚水掉在絕壁突起的石頭上,仿佛畫家畫上去的墨色梅花。
「為什麼?為什麼?」趙褲褲喊得聲音都變了調,一雙赤紅的眼楮仿佛在噴火。
「詩語,欣悅,秀芳,別過去,小心落崖!」吳昊君拉住兩個哭成淚人的女孩,哪怕陳傳九之前說的話那麼讓人心寒,在他絕無生還的面前,曾經的情意終究勝過了突如其來的憤怒。
「兄弟啊,你應該知道,奇妙公子顏如玉是不會嫌棄你的身份的。」顏如玉臨崖而立,閉著雙眼,嘆息著說。
「田穩,你倒是說話呀!告訴我為什麼?」趙褲褲拎起田穩的衣領,呲牙裂嘴地問道。
「我說,我說!」田穩拍掉趙褲褲的手,看著一個個曾經的好朋友,吼聲連連,「你們懂什麼,又知道什麼!沒錯,我騙了陳傳九,他也騙了我!二十年前,我爹被驅逐出皇宮禁衛,若不是某大人物相護,早已成了一堆枯骨,我只是奉命行事!再者說,以前……從認識陳傳九開始,我哪次害過他?不妨再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陳傳九是前朝陳國的遺世皇子。陳家祖訓,不準離開南嶺山脈,他卻出來了,還帶著一身超級武功,皇族中人能沒有擔憂?」
「你還有理了你!」林詩語瞪著他說。
「我只想完成我爹的遺願,重新成為禁衛軍的一員。」田穩哭道。
「那就要付出陳傳九一條性命的代價麼?」顏如玉回身輕輕地說,寒意四射。
「田穩,你走吧,從今以後,你我兄弟之情一刀兩斷。」靜靜地看著抱成一團泣不成聲的三個女孩,吳昊君淡淡地對背後的田穩說道。
噗通!田穩跪在峰頂,向北方拜了三下,前額砸地,口中念念有詞︰「陳傳九,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但你若陰魂不散,請來找我,不要去騷擾別人。」
前額已滿是血跡,順著臉頰淌落,與淚水融到一起,瞬時成了一張大花臉。他又朝以前的朋友們磕了一個頭,起身說道︰「今後你我各走各路,再見。」
此刻,崖上已無其他人影,有人去找陳傳九的尸體,有人直接離開長白山脈,有人回去神器山莊質問他們是否早知陳傳九是血君弟子的消息……
不近人情地對烈日悄悄地移到了孤峰的上面,射下酷熱的光芒。
吳昊君輕拍林詩語的肩膀,溫言道︰「詩語,該走了,人死不能復生。別辜負陳傳九與咱們撇清一切關系的努力。」
勸了很久,林詩語和金欣悅才止住淚水。
林詩語對顏如玉說︰「顏如玉大哥,你、你能下山去找找他麼?找到他的話,幫他入土為安吧,謝謝。」
顏如玉應了一聲便飛奔下孤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