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傳九是個很容易接受現實的老實人,但換個角度說,他也是一個願意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自從落下孤峰而未死,又被好心大娘所救,他進城真有三分心思攢點錢給救命恩人送去些生活物資什麼的,其余的七分心思自然是為他死去多年的老師來的。
想要真正了解月黑盟的運作和內部情況,要麼找到紅羽,或許能從她嘴里知道一些信息,要麼從天洪城龍頭會入手,這里是他所知的唯一一個與月黑盟有點關聯的幫派。紅羽神出鬼沒的,尤其是那夜她離開之後,據說就沒了蹤影,是躲起來還是被月黑盟除了名誰也不知道。
現在,陳傳九成了南龍鏢局的一位小鏢師陳新,那麼他想的事情,第一便是怎麼做好本分工作,第二則是如何能與鏢局的幾位鏢師甚至商會水運等的頭頭認識並弄好關系,最後一步則是打進龍頭會的高層,那兒才是真正與月黑盟有關聯的核心所在。
如今,听到李總管的洗白二字,陳傳九雖然江湖經驗還依然不夠,但走過如此多的路,听過不少江湖人的說話,理所當然地明白洗白的意思。
陳傳九坐在那里琢磨著︰「胡槐他們以前干的是見不得人的勾當??」
「陳新,還不起來隨我送送李總管?」胡槐瞪著陳傳九不悅地說道,心想,剛夸了這小子幾句,轉眼不到一個時辰就給老子丟臉。
陳傳九恍然醒來,霍地站起,連連應是。
送走滿臉陰沉的李總管,陳傳九好奇地問︰「胡大鏢頭,李總管權力很大麼?」
胡槐說︰「他是商會的總管,對龍頭會管理的鏢局,酒樓,青樓,賭坊等等都有管理權,不過,他沒有任命權。」
陳傳九不好意思的說︰「胡大鏢頭,今天對不起了。李總管身上有股叫人膽寒的氣勢,我實在不敢直眼看著他。」
胡槐一笑︰「我就沒有叫人膽寒的氣勢?」
陳傳九老實地說︰「有啊,沒有李總管強勢便是了。」
胡槐說︰「你小子倒是直接的很。我的氣勢一旦放出來,小心嚇得尿褲子。」
陳傳九渾身一抖,他確實在某一個瞬間感受到了胡槐周身的淡淡殺氣,心里卻冒出一個意外的想法,難道胡槐他們以前是月黑盟的殺手??
胡槐又笑︰「陳新,你的感覺很靈敏。」
陳傳九問︰「大鏢頭,剛才的就是練武之人特有的殺氣麼?」
「差不多。」胡槐點點頭,「你听袁輕那小子說的?」
「嗯。」陳傳九胡亂地應著,反正袁輕教導自己功夫的時候,說的話多了去了,也不差再加一句莫須有的話。
沉默了一陣,胡槐神色漸漸嚴肅起來︰「明天早點到大廳集合,看李老頭這麼慎重親自來說的關鍵,此次任務非常重要。」
「是。」陳傳九恭聲道。
回到練武場不久,許喜就跑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張望左右,輕聲問︰「陳新,大鏢頭有沒有說什麼,需要多少的人手?要通過東協州中部,不管怎麼說,都是很危險的,但願我不會被選中。家里只剩一個老母親了,萬一死在路上,娘就沒人照顧了。」
許喜的孝心讓陳傳九心中一暖,沒有很好感受過母愛父愛的他在去的半年里真真正正地有了一份母子的情懷。
「許大哥,如果真擔心,先和大鏢頭去說說,他會諒解的。」陳傳九猶豫了一下,壓著聲音說,「許大哥,能不能幫個忙?」
「嗯?!什麼忙?」許喜微愣。
「你也該知道我的情況,跟你實話說了吧,我娘不是我的親娘,不過,娘她待我如親生,若我不能回來,請你把我的撫恤金送到家里,好讓娘過個安穩日子。」
「別說晦氣話,你會回來的,你沒瞧見大鏢頭對你蠻看中的嗎?可惜你學功夫的天賦太一般。」
「許大哥,直說沒關系的,事實就是事實,變不了,我也不會生氣的。」
「走,去活絡活絡筋骨。」許喜和善笑了笑,拉著陳傳九走向練武場的角落,那里放著幾個石鎖。
許喜拎起一個五十斤的石鎖,輕松地舉了數下,對陳傳九說︰「陳新,練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練得不好就勤練,別人練一個時辰,你就練兩個時辰。想想我剛成為鏢師的時候,也是別人笑話,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常常來練武場比劃招式。哎,盡管努力了,三年來在刀法上有了不小的進步,可還是一個三等鏢師,不過我已經很開心了,南龍的工錢比較高,我娘的病有了著落。」
「伯母身體還好麼?」陳傳九漲紅臉奮力提起一個三十斤的石鎖。
「調理近一年已經好多了,能夠自己照顧自己了。」說完一句話,許喜換左手舉了石鎖五六下,看的陳傳九羨慕不已,「多練幾回,你也能輕松應付它。」
「許大哥,看到魯有新大哥沒有?」
「魯有新啊,回家里去了,你找他有事?我認識他家,帶你去找吧。」
「沒啥事,只是今天一直沒看到他,所以問一聲。」
……
王一揚和林空沒來找陳傳九的麻煩,甚至在練武場上見不到他們的影子。當然,這對陳傳九來說,是件不會去注意的小事。
午後酉時左右,許輝明公告了此次保護任務的名單,陳傳九湊上去看了看,其中有兩個名字赫然在列︰王一揚、林空。
「不知道王一揚和林空用了什麼手段,區區兩個新進三等鏢師也敢闖萬哭山脈。」
一位長著絡腮胡子的二等鏢師淡淡地說,他看到身旁的陳傳九,又說︰「你也要機靈點,其實你比他們更可憐,武功一塌糊涂卻被動參與護送。走了,明天,我也要出門呢,真不想走那條道啊。」
在嘆息中,胡子鏢師揮著手走掉了。
「他是原來虎頭幫的一員猛將,叫鄭大舟,對李鍵龍頭有些意見,至今還升不到一等鏢師。」許喜介紹道,「他的為人和他的長相完全相反,是個挺親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