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唐再次睜開眼楮的那一刻.唯一的念頭是.為什麼沒有死掉.
腳踝處傳來的清晰痛感.和身上詭異的酸痛讓璃唐清清楚楚的回想起來了那一夜的噩夢.可是意外的.本以為自己會心痛.會絕望.沒想到.自己是以這樣平靜的樣子清醒過來.光線透過雕花窗欞撒到微睜的眸子上.下意識的一擋.便驚醒了床邊一直守候著的人兒.
目光一冷.如今自己已是廢人一個.還守著我做什麼.
「醒了.終于醒了.」看到璃唐清冷的眸子里沒有一點點的模糊.確定他不會再出事.這才似是解月兌一般松了一口氣.鐘離沫看著璃唐蒼白的面容欲言又止.自己要如何告訴他現在的樣子???
「師兄???」鐘離沫猶豫著開口.
「璃唐當不起.」冷哼出聲.卻若利器一般刺進鐘離沫的心里.生生的疼.這一次.怕是無法挽回了吧.可是.璃唐的苦又怎是一言半語能安慰得了的.武功盡失.還**于一名男子.這讓的折辱又怎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你安心養傷.我會命人給你找治腿的法子.」鐘離沫小聲說道.又怕是璃唐不信一般.信誓旦旦的說.「信我.」
璃唐心中冷笑一聲.別過頭去.也不言語.
「餓嗎.我命人煲了粥.起來吃一點吧.」不理會璃唐的敵意.鐘離沫勉強扯出一抹笑容.用自己最大的耐心去包容眼前的男子的冷漠.拿了早就在一旁溫著的粥碗想要喂璃唐吃下.然而略顯僵硬的表情就那樣刺進男子本就脆弱的眼眸中.越來越濃的冷意在屋子中彌漫.鐘離沫拿著粥的手尷尬的懸在空中.良久.垂下頭去.將碗重重的放在一邊.不在掩飾什麼.「今後的路要你自己選.」
一語中的.
呵呵.裝的時候還是真是不長.這麼一會就撐不住了.璃唐心中涼涼的想著.臉上的嘲諷毫不掩飾的顯露出來.
鐘離沫眼色一沉.就那樣直視著璃唐的眸子.「你想好了.是就這麼混著過以後的日子.還是打起精神.將害你的人親手千刀萬剮.」
「我若說.我想千刀萬剮的是少主你呢.」鳳眼一挑.眉眼間滿是薄涼的意味.唇角微微翹起.迎上鐘離沫不帶什麼感情的眸子.兩人就那麼對視著.「若不是少主英明蓋世的將計就計.我璃唐會成了這幅模樣.」
一襲反問.將鐘離沫噎的啞口無聲.
「啪.」
聞言.鐘離沫利落的將自己腰間的小匕首拍在床沿.神色沒有絲毫松動.挽起自己的袖子.將白皙的手臂暴露于冰冷的空氣之中.「刀放著了.要殺要刮悉听尊便.」
「呦.還真是果敢.」璃唐好笑的瞥了那柄匕首一眼.笑容如此陌生.鐘離沫看著璃唐那微挑的眼角.這才發現此時此刻自己竟然根本無法猜透對方半分心思.那古井無波的淡漠眼神里.到底隱藏了多少心事.
手指拂過精致的刀身.璃唐看著鐘離沫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笑.「即便將少主千刀萬剮了又怎樣.我的武功還能回來.還是說.那一夜的事情就能不在存在.」
冷靜的樣子.冰涼的眼神.如果一個人在絕望的時候會產生暴怒.會哭會鬧.說明那個人還有心.可若是想璃唐此時此刻一般.冷靜.不為任何事情所動容.在受到那樣不齒的創傷之後依舊平淡如初.那便是心死了.
人若快死.許是靠還魂丹還能救回來.心死了.什麼都沒用了.為了活下去.人總得給自己留一個念想.
「你知道麼.三年前.我來鬼谷之前.親眼看著鐘離府上下一百多條人命葬身火海.其中.還有我的父親.」鐘離沫坐直在椅子上.眼楮望向窗外.目光幽長.「親眼看著一路將我帶出鐘離府的婢女在自己眼前被自己最愛的人殺死.親身體會著被最愛的人逼得舍棄生命的時刻.說這個沒別的.也許你認為沒有什麼.但對我來說.那便是地獄.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的感覺.我懂.從鬼門關游蕩了一圈又回來的感覺.我也明白.快死的人都能撐下來.你為什麼不能.」
「即便是怨我.你也為乞兒想一想.」
撇下最後一句話.看也不看璃唐一眼.鐘離沫便起身走了出去.留下男子一個人什麼都不能干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我說徒兒.你怎麼說話那麼狠.」毒王一看鐘離沫從屋子里出來.蹦蹦跳跳的迎了上來.牽著鐘離沫左看右看.這丫頭離開鬼谷將近一年.從未回來來看看.獨孤柏那臭老頭子也不讓自己出去.自己只能對月感嘆.無比思念自己的徒兒.
「璃唐的腿.好不了了.」鐘離沫沉了眸子.試探性的問道.隨即閉上了眼.等待著答案.
「哎???」本想逗鐘離沫開心的毒王也嘆了一口氣.良久小聲道.「沫沫.不是為師不救.是為師確實沒有這個能力.腳筋都被挑斷了???」
深吸了一口氣.鐘離沫笑了一下.「我明白.就是還想問問.」
「放心.我和獨孤柏會好好照顧他.」毒王很重義氣的在鐘離沫肩上一拍.被鐘離沫微微一側身便多了過去.冷冷的瞥了一眼毒王指甲中的白色粉末.輕哼了一聲縱身離去.
「嘖.又被發現了.」尷尬的模模鼻子.毒王只得訕訕的找自己的師兄去了.
乞兒.如今自己這幅樣子.又怎能允她一生.璃唐痛苦的合上眸子.手臂抬起放在眼楮之上遮擋住光線.令自己的世界變得一片灰暗.
男人的喘息聲.口齒中彌漫的腥臭味道.身上不時傳來的刺痛.尊嚴被踐踏???一幕又一幕.在黑暗的掩飾下又清晰的映在璃唐的腦海里.若是自己還有一身武功.還能以報仇為遮掩苟活一世.可是.自己雙腿已廢.甚至是連廢人都不如.那麼還能干什麼.
如今.這身體已然不潔.這魂魄也早就骯髒不堪.那麼.活著還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