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杜晨宇的內心都不如表面上那麼平靜.這次魏斐創建新宇.恐怕不單是沖著他來的.而他的資金來源和後盾……古逸卻只說一半.留了一半等杜晨宇自己去猜.
可他現在無暇顧及那些雲里霧里的東西.公司的事得處理.再加之方輕唯的毒癮三不五時的會犯.他也是絕不手軟的.一想起季藍那句.戒不掉冰葬.他的壽命絕對不超過五年.杜晨宇就狠下了心腸.把方輕唯綁起來直到熬過那陣為止……可以說.那個過程是生不如死的.每次與方輕唯一同掙扎過去了.都會有仿若重生般的感覺.
杜晨宇只覺得現在的日子過得焦頭爛額.這輩子惹上方輕唯這麼個爛人算是全毀了.「你再動我就和你同歸于盡」
「死在一起也蠻好的.尤其是現在這個姿勢.死了做成木乃伊.」
「……」
…………
杜晨宇忙的馬不停蹄.已經全然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即便是想起他也不打算過了.現在想起來睡個安穩覺比什麼都實惠.可是.下一刻他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到寫字樓下準備開車去接小汀放學.然後又想起現在有林施芸代接.杜晨宇懊惱的拍了一下額頭.打算重新回去跟方輕唯一起加班.
轉身時.眼角余光掃見旁邊的一個身影.杜晨宇回頭留意了一下.看見了花園拐角處的那個青年.他立時定住了目光.
季遲穿著一身合體的禮服.像個童話里的王子一樣手捧一束白玫瑰站在那里.帥氣的面龐帶著陽光般燦爛的微笑.足以引來一片女孩追星般的尖叫.
杜晨宇四下看了看.現在是下午.毒辣的太陽懸在頭頂.別說是女孩子了.路面上幾乎沒有任何生物……也就剩他和季遲兩個站在這里了.
刺目的光線令杜晨宇眯著眼楮走向季遲.「你在這里等人.」
季遲的額頭上已經有大顆大顆的汗珠了.「嗯嗯.等你.」他將白玫瑰遞給眼前的男人.
「我…….」杜晨宇指著自己.看著那已經發蔫的玫瑰花瓣.「你為了等我在這里曬太陽.」
「嗯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啊.」
杜晨宇絲毫沒被驚到.在這樣的高溫下也完全喜不起來.他有點無語.當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季遲時.以上兩種感覺才在心底里砰然升起——「你……你能站起來了.」
剛才杜晨宇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季遲是跟正常人一樣筆直站立著的.這陣子太忙.他已經快有一個月沒見過季遲了.上一次見他.他只能靠別人的攙扶勉強站起來.沒想到.他康復的如此之快.
「太……這太好了.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我……」杜晨宇興奮的有點語無倫次.激動的想上前給面前這個青年一個大大的熊抱.「祝賀你的新生.這的確是個驚喜.」
「不止這個.吶.給你.祝你生日快樂.」季遲再次將玫瑰送到杜晨宇面前.
杜晨宇瞟了一眼表上的日期.吐出一口濁氣.「呼.看.我自己都忘記了.」他欣然接受了那束已經不算新鮮的鮮花.他做男人三十年.這還是頭一次收到收到別人送的花.心里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你是怎麼知道我生日是今天的.」
「上次我問你的名字為什麼有個七字.你說是因為出生在七月七號.」季遲為難的撓了撓頭.「我不知道該送什麼禮物.我沒怎麼談過戀愛.而且你是男的……」
杜晨宇覺得這句話怪怪的.于是把它當成病句刻意忽略過去了.
「我能邀請你共進晚餐嗎.」季遲說話時.已經有一輛轎車穩穩駛到身邊.
杜晨宇也不好推辭.更不忍心拒絕.爽快的點頭答應了.抬頭看了一眼高高的辦公大樓.也懶得和方輕唯打招呼.「不如坐我的車吧.」杜晨宇實在不想坐那個管家開的車.
「嗯嗯.好.」
杜晨宇與季遲一同上了車.一路上.季遲眉飛色舞的說著自己昏迷前的愛好.他喜歡冒險.登山蹦極是他的最愛.他還說.以後要改掉這些嗜好.不再讓季藍擔驚受怕.杜晨宇洗耳恭听.一邊認真的駕駛.
不一會兒.按照季遲的指引.車子開到了目的地.他們一同下車.甩上了車門.看著這家外形充滿歐洲宮廷感覺的西餐廳.
「我姐特地定了無人打攪的貴賓區.她說這里很好.」
季遲走在前面.杜晨宇跟在後面.眼楮留意了一下季遲抓著自己手腕的手.
貴賓區里極富情調.浪漫的裝飾.奢華卻沒有俗氣的富麗感.牆面繪制著大幅的壁畫.簡單卻生動的線條無聲的訴說著貴婦人與紳士們衣香鬢影的曖昧姿態.旁邊還有小提琴手演奏著悠揚動听的曲子.把氣氛烘托的無限美好.
兩人在長桌兩頭分別入座.杜晨宇看著眼前的燭台.玫瑰紋飾的雕刻.微微搖曳的燭光.無處不傳達出同一個信息——這是為情~人準備的晚餐.杜晨宇想.這里是季藍定的.想必不是季遲的本意吧.
侍者為他們的酒杯注入葡萄酒.光看顏色就已醉人.
「你不能喝酒.」
「我來的時候特地去征求過你父親的意見.程醫生允許我喝這麼多.」季遲用手指比了一個很微小的量.認真的樣子讓杜晨宇忍俊不禁.
接著.侍者依照次序分別端上了冷盤.正餐.以及數道餐後甜點.這樣細致而漫長的用餐對于兩個有共同語言的人而言.並不顯得拘謹.
忽然.季遲走到杜晨宇旁邊.茶色的眼眸凝視著他.「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杜晨宇錯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看來今天果真是有驚.也有喜啊.
「就算是為了慶祝我能夠重新站起來吧.」季遲已經伸出左手.目光懇切又期待的看著他.
杜晨宇遲疑了兩秒.然後將右手覆上去.
「我不會跳.你教我.」
「我也不太會.」
季遲的手小心翼翼的攬上杜晨宇的腰.即使隔著襯衣觸到的肌~膚.仍然讓他緊張的渾身僵硬.當他鼓起勇氣摟住這個男人的時候……手卻被拍開.
「應該是我摟你的腰.你把手放我肩膀上.」杜晨宇很計較誰在男位.誰在女位.
「好吧.」
兩人伴著音樂在餐桌旁兜兜轉轉.並不精通舞步的他們經常踩到對方的腳.于是干脆看著地面.就像兩個認真在踩螞蟻的小孩子一樣滑稽.一曲完畢.他們抬頭看對方.才忽覺這樣有多曖昧.他們像觸電似地放開對方.尷尬隨之襲來.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你大病初愈.要多休息.」杜晨宇率先開口.
「好.」季遲的茶色眸子忽然有些暗淡.那是失落的顏色.
到了餐廳外面.天色已過傍晚.季遲已經恢復了剛才的嬉笑.他說道.「我自己打車回去吧.是反方向.你得跑好幾圈.」
「你覺得我會放心嗎.」杜晨宇無視季遲的堅持.為他打開了車門.
來的時候喋喋不休.而回的路上卻緘默不語.
車子停泊在了杜晨宇上次來過的莊園.白天景色宜人的花園.在晚上則顯得幽靜無比.季藍出來迎接.看著比自己高了整整一個頭的弟弟.她眼里裝滿了寵溺的愛憐.
「玩的開心嗎.累不累.」
季遲燦爛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我很開心.姐姐.一點也不累.」
「快去洗澡睡覺.今天已經太晚了.這樣對你身體不好.」
「知道了……」
杜晨宇坐在沙發上.喝著僕人送上來的茶.季遲來向他道別.「謝謝你接受我的邀請.今天真的非常開心.」
杜晨宇失笑.「嗯.你讓我過了一個非同尋常的生日.也謝謝你.」
「那我去睡了.改天來找你.」
「隨時都可以.去睡吧.」
杜晨宇目送著季遲出去.也起身正欲離開這里.卻不料季藍叫住了他.
「杜先生且慢……」
杜晨宇頓住腳步.回頭看著季藍.「有什麼事嗎.」
「請跟我來.」
杜晨宇跟隨季藍來到里面的房間.她知道這個女人一直想告訴他什麼.所以他靜靜的等待著.
季藍關上了房門.轉身凝望杜晨宇.「首先.很感謝你幫助我弟弟醒來.如果沒有你.這個奇跡也將不存在——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害死你太太的人是誰麼.現在.為了報答你.我可以將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
季藍的紅唇一張一合.語氣平緩柔和.然而話中所包含的意思.卻給杜晨宇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沖擊.對季藍說這個話.他是有心理準備的.只不過.擺在眼前觸手可及了.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番心境.
杜晨宇不急不躁.靜靜的看著季藍.他知道.她正在醞釀怎麼開口.那麼久都等了.還急于這一刻麼.
季藍站在陽台上.她穿著一條淡綠色的高叉旗袍.美麗的長腿被展露無遺.晴朗的夜空灑下如水的月光.把一切都襯的虛幻縹緲.
「害死你妻子的人.就是我.」季藍回眸一笑.絕美不可方物.仿佛一朵知道自己命運的曇花.愈要用力的在午夜吐露芳華.
杜晨宇的眼神牢牢鎖定著這個美麗的女人.仿佛要將她看個透徹.可她卻未露一絲破綻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