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晨宇與方輕唯的戲還沒有演完.按照當初預定好的時間.方輕唯現在的槍傷差不多該痊愈了.
于是勞苦功高的總裁大人不顧自己身體虛弱.硬要回公司來.那時不時的咳嗽聲.以及一貫就白皙的膚色.依托著那高超的演技.讓他顯得特別的弱不禁風.這跟昨夜那個如狼似虎的惡棍簡直判若兩人.杜晨宇白他一眼.他就假裝咳嗽把臉轉到一邊去偷笑.
杜晨宇又做回了他秘的本職工作.然而這一點也不輕松.為了體現某人的虛弱.他代勞了許多事.而方輕唯像個擺設一樣坐在辦公室里喝牛女乃.而這個總裁先下了班.他這個秘卻要處理完老板的事才能回家.簡直沒有天理.
晚上回家時經過小區門口時.杜晨宇被小區保安叫住.他搖下了車窗.以為是小區物業的什麼事兒.
「杜先生.有您的包裹.」
「我的包裹.哪里寄來的.」
「不知道.上面沒有地址.也沒有任何署名.麻煩你簽收一下.」
杜晨宇拿筆簽了字.就開車走了.把車停在車庫後.他拿起外套和包裹盒子就朝公寓里走去.中途卻多留了個心眼.先打開看了一眼.
一層層的剝開精美的包裝.里面的物件並不大.然而杜晨宇看清楚它的時候.卻覺得那東西有千斤重.杜晨宇心里跟扎了把刀子似地.他捂住了胸口.「方輕唯……」
杜晨宇把那東西扯碎了扔進一旁的垃圾桶.帶著不可抑制的怒火沖進了家門.平時回來他都是要按門鈴的.而這次毫無預警的闖進來.讓正在洗手間的方輕唯有點驚慌失措.忙把東西丟進馬桶里.立即又恢復了若無其事的微笑.他背過身看著異于往常的杜晨宇.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
不巧的是.杜晨宇晃見了方輕唯手里剛才拿的東西.至少知道他不想給自己看.
「你在藏什麼.還是在銷毀什麼.」杜晨宇咄咄逼人的問.並慢慢走過去.
總要證實一下.才能肯定那又是一場騙局.然而.不斷的證實.又有什麼是真呢.原來.這個世界.無所不假.
杜晨宇猛然推開方輕唯.沖水馬桶里那抹鮮紅刺的他眼楮生疼.那不是火魔還能是什麼.
原來.摔碎它時如嘗剜心之痛.易凱可以為了那東西付出生命.然而換來以後它的最終歸宿是沖水馬桶.
杜晨宇疑惑的眨眨眼楮.又有點迷茫的看向方輕唯.想得到一個解釋.「那紅紅的東西是什麼.別告訴我是廁所香水.更別說是你長了痔瘡.」杜晨宇又開始冷靜了.每當到他承受極限的時候.反而會如此冷靜.如此冷酷……冷到連說話也像是在講冷笑話.
方輕唯有些擔心.他想去抓住杜晨宇的手.
而一經觸踫.杜晨宇如被針扎.反應激烈.他躲開方輕唯的手.接著反手一個巴掌就招呼到了他的臉上.一個男人憤怒時的掌力.足以把人打到嘴角開裂.
方輕唯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鮮血.而口腔內.已是一陣腥甜.他沉默著.而這更讓杜晨宇憤怒.
「它對你來說一文不值.對嗎.」杜晨宇輕輕踢了一下沖水馬桶.里面的水起了微微的漣漪.而火魔的光芒把水都印紅了.像血浪一樣蕩開.如同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惡魔正在對你張狂的笑.
杜晨宇不停的在問.而方輕唯默不作答.其實已經不需要他回答.杜晨宇把每個細節都在腦子里反復思量了許多遍.而今不過是串聯在了一起.就像一道難解的腦筋急轉彎.答案在情理之中.卻又出乎意料.
「其實你一開始注射冰葬就是假的吧.方少爺魅力無邊.季藍是為你才死的吧.」杜晨宇點上一根煙.在洗手間的空地上踱步.就像情緒激昂的教師在對學生演講一樣.眼底有種神經質般的興奮的色彩.
是啊.季藍能為他去死.又有什麼不能為他做的呢.
戒不掉冰葬最多只能活五年杜晨宇為這句話一再妥協.每每想到他時日不多.便什麼都拋之不顧了.新帳舊賬一筆勾銷.如同魏斐說的那樣︰你為了他就賤到這種地步.
不過是在三天前.杜晨宇才知道世界上還有火魔這玩意.听到辛雪說出這東西能解冰葬之毒.比發現新大陸還有驚喜.現在想想真好笑.真可笑.
「方輕唯你早就知道有這東西了吧.您家財萬貫.買這所謂的救命稻草肯定跟收廢品一樣容易吧.」
其實方輕唯注射冰葬是真.不然每次毒癮發作他還演不到那種地步.可毒隨時都能解.那個期限不過就是個不痛不癢的日子罷了.性命之憂全是假象.
原來什麼都是假的.杜晨宇剛才收到的神秘包裹.其實里面的內容很簡單.就是把方輕唯與他的老友洛克•馮之間的一場交易呈現在了杜晨宇眼前.他至今都記得那段催眠的記憶.那情節.那橋段.差點把他逼瘋的記憶.他以為那是噩夢.卻想不到.連自己的噩夢.也是方輕唯親手譜寫的劇本.
而醒來之後.那比任何的噩夢都要可怕萬倍.
杜晨宇撕碎了那張寫在紙上的劇本.沖回了家中.卻看到這樣的一幕.
「就此結束吧方輕唯.你的毒不再是毒.那我們所謂的感情也就沒有維持的必要了……」是啊.連一開始的理由都不成立.又如何繼續.
「晨宇.不要……」方輕唯沒能按住杜晨宇的手.沖水開關被摁下.水形成了一個急速的漩渦.把那瓶充滿魔力的液體一並卷入了骯髒的下水道.連帶著杜晨宇雙手奉上的真心一起.成為了垃圾.
「晨宇.你別走.你听我解釋.」方輕唯摁住洗手間的門把.他的眼中載滿了痛徹心扉.然而.如同他毒癮發作時的抽搐一樣.假象那麼華麗.而真相不過是沖水馬桶里骯髒東西.他阻擋了杜晨宇的去路.然而杜晨宇絲毫沒有猶豫.一記膝撞頂到在方輕唯柔軟的肚子上.
他彎腰捂住月復部.杜晨宇又要走.他趕緊用雙臂束縛住他的腰.只纏不還手.任杜晨宇怎麼打.就是不松手.
甚至那一刻的錯覺讓杜晨宇以為.他們就是一體的.是命中注定不能逃月兌的.可他偏偏要對這可惡的命運進行挑戰.杜晨宇用肘關節撞擊方輕唯的胸口.一下又一下.沒有一絲手軟.他是動真格的了.要是現在給他一把刀.他或許也能不經猶豫的插到方輕唯胸膛里去.
沒有言語.不大的空間里只听見男人之間發生暴力的肢體相撞聲.方輕唯快受不住了.但手卻沒有松懈.眼中的堅定與絕望容在了一起.那是死亡也解不開的結.兩人一起倒在了地上.打了幾個滾後.杜晨宇還是被方輕唯死死壓住了.
那快要窒息般的粗重喘息.還有瀕臨爆發的眼神.讓杜晨宇死都不想屈服于這個男人.他撿起剛才丟在地上還未熄滅的煙蒂.直直的朝方輕唯的眼球燙去.
方輕唯沒有閃躲.也沒有閉眼.他看著那亮著火星的煙蒂.就像在看一支沾了毒的箭矢朝自己射來一樣.他只是迫不得已要拖延時間.卻從未想過謊言能幫自己逃月兌罪責.以後會有很多很多債.用盡一生也償還不完.
皮肉燒焦的味道彌散開來.一縷青煙若有似無的升起.杜晨宇狠狠捻熄了煙蒂.在方輕唯的眼角.不知為何偏頗了一厘米的距離.剛好錯過了眼球的位置.
不忍是犯賤.心軟是犯賤.記恨一生是犯賤.狠下心腸卻感到心痛也是犯賤杜晨宇恨透了這樣的自己.他趁方輕唯因為疼痛而疏忽的時候猛力推開了他.逃也似地飛奔出了自己的家.那個引狼入室.埋葬了他感情的地方.
寂靜的小區里如同跑出了一個瘋子.那樣不顧一切的速度.就像奔命般不知要去向哪里.他跑了.這里又靜了下來.
方輕唯只是晚了一步.卻連杜晨宇的身影也沒有見到.他在空曠的地上不停轉身.仿佛耳邊就圍繞著杜晨宇的高聲質問.他丟了什麼.他把心丟了.把靈魂丟了……那樣什麼也不剩的軀殼.會去哪里呢.
方輕唯呼出的氣息在初冬已經形成了白霧.好像要把體內所有的熱氣都蒸發掉一樣.他開始渾身發冷.是冰葬使然.還是心冷所致.他已經分不清了.只是覺得冷.直到烏黑的眸子都凝結上了一層冷霜.方輕唯倒在了地上.蜷縮起身體.像是要把骨頭折斷一樣的用力彎曲起來.只想找到一絲溫暖的感覺.然而每寸皮膚.每一根血管.甚至于每一個細胞都被冷凍了般.由里到外的徹骨冰寒.
眼角的燙傷如同一顆抹不去的血淚一樣垂掛在那里.伴隨著主人空洞的雙眸審視周圍的世界.晨宇把心丟在了這里.把靈魂遺失在了這里.他在看著自己.看著……
可他為什麼不出來呢.
哦.對了.他肯定以為這是假的.是假的.戲終究是戲.無論用真心來演.還是用精心準備的道具來填補.那總歸是戲.只能換來一時的駐足觀看和感人時的一點同情的眼淚.卻有誰知.幕布後刺出來的穿胸之劍是真.
觀眾哄堂而散.只有他在台上流盡鮮血.他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