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該回去的.可他不得不回去……即使自私.可他做不到無情無義.
沒過多久.車輛駛回了中堂社.中式的建築在夜晚透出一股幽靜來.在暗色中看出房屋巍峨的輪廓.平添一種肅穆感.杜晨宇下車.立即有人圍了上來.將易森從杜晨宇身邊帶離.顯然他的身份已經暴~露.這是杜晨宇之前在車上就想到的.現在又恢復了孤立無援的狀態.但不一樣的是.此刻已經有所收獲.他盡量壓抑住正在叫囂疼痛的傷口.保持周正的形象.邁著穩健的步伐走進去.
後院是個賞月的好地方.可那里卻經常發生一些血腥的事情.煞掉了一輪彎月和一個清朗的夜晚.
杜晨宇走進後院.第一眼就看見爍夜頎長的身影.還有那被晚風拂動的長發.杜晨宇走近.卻沒想到地上正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人.借著月光.杜晨宇辨別出了這個人.
「季遲.」杜晨宇大聲呼喚.摟住季遲赤~果的身軀.
季遲睜著僅剩下的那只完好的眼楮看著杜晨宇.張了張嘴.試圖說話.可他似乎已經全無力氣了.突然.杜晨宇視線向下.看見季遲身下的血跡.心好像被荊棘包裹一樣.無處不刺痛.
「混蛋.你把他怎麼了」
「是他自願代你受過的.」在半明半暗的夜色里.爍夜揚起臉邪魅一笑.就像一個嗜血的夜叉一樣.「你該提前體會一下背叛我的下場.」
「什麼……」杜晨宇心中一哽.還沒反應過來時.身後就過來幾個人把他與季遲分離.「放開他.你們放開他.你們這群畜生」
杜晨宇的掙扎撕裂了剛才的傷口.感覺有溫熱的液體緩緩流過胸膛.可他已經顧不得這些.只想把季遲從那群人渣身下救出來.可是身體卻被幾個人同時鉗制住.杜晨宇的臉被狠狠的摁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擦得生疼.
那本該是他接受的懲罰.本以為回來了季遲就不會有事.可現實總是那麼殘酷.殘酷到突破你所有的心理準備.
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無力.在這塵世中.渺小到即使奮力的嘶吼震碎了胸膛.卻也無濟于事.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在季遲殘破的身軀上馳騁獸行.那個愛笑的青年.用畢生所有來回報他曾經短暫的溫柔.
「晨宇……別看.求你.」季遲用盡所有的力氣.道出自己微弱的懇求.
杜晨宇想要靠近他.想要給予自己唯一的溫暖.深深的罪惡把他籠罩.扼住他的脖子.使其不能呼吸.是他害了季遲……他明知季遲在爍夜手上.可還是要去冒險.卻不願意去設想最後會降罪在季遲身上.可是……他的代為受過.卻會讓杜晨宇一生都背負罪惡感的枷鎖.
爍夜抬起杜晨宇的下巴.強迫他看著前方那場野獸的聚餐.如同對眼楮的凌遲.可是他卻不敢閉上眼楮.那畫面像一個烙鐵.打在杜晨宇的心髒上.
夜晚沁涼的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具有侵略感的腥臭味.屬于一群失控的雄性動物.讓人想忽略都難.那味道讓人作嘔.可杜晨宇卻要去接近.
他們把季遲扔在了地上.像扔一個破敗的玩偶一樣.杜晨宇掙月兌他們的束縛.慌忙爬到季遲身邊.不顧他身上的污濁與血腥.顫抖著雙手抱起他.就像抱自己的孩子一般溫柔.而他唯一能提供的僅有自己的懷抱.
「季遲.季遲.你醒醒……」杜晨宇輕輕拍打季遲的臉龐.可是懷中的年輕人已經沒有了反應.他月兌下自己的衣物.裹在季遲身上.無助的環視了一下四周.他竟一點也幫不到季遲.抬頭看天.這月朗星稀的夜空籠罩在這院落之上.就像一個墳墓一般.
偌大的院落內.只有杜晨宇孤獨的身影.懷中是一具高熱的軀體.季遲正在發燒.
突然懷疑……這樣做真的對嗎.他為方輕唯拖延了時間.卻陷季遲于不義.
即便有錯.可他不後悔.如果欠了季遲的.杜晨宇願意用此生來償還.如果季遲肯給他機會的話……
霧氣籠罩在杜晨宇的上方.凝結在他的黑發上.就像他的哀傷聚成了露珠.一滴一滴落在季遲干裂的嘴唇上.他張嘴品嘗.那是與他的付出對等的哀傷.瞬間覺得.一切都……值.
………………
與此同時.易凡取得了與方輕唯的聯系.正如杜晨宇所料.他並沒有被爍夜的人抓住.而且也沒有遭遇危險.只是.他有自己的打算.
晨淼的確是方輕唯拱手相讓的.而那邊有杜晨宇接應.也不算落入他人手中.而古逸真正想要的.是禁藥帝國的執掌權.既然如此.方輕唯自然不會讓他得逞.而爭來奪去.只會讓他失去更多……這是個教訓.方家人為了保住這個住著鬼魅的海市蜃樓.已經付出了太多的代價.到頭來.不僅沒有得到更多.反而成為了一代接一代的詛咒.
已經沒有守護下去的意義了.而要終結這場持續已久的爭奪戰.唯一的方法就是毀掉禁藥帝國.
所以現在方輕唯並不是失蹤了.他是在禁藥基地.讓這海市蜃樓化作煙霧.
而杜晨宇在那邊為他爭取了更多的時間.讓他的計劃在沒有阻礙的情況下順利進行.
禁藥基地在郊區一個人煙稀少的的地方.隱藏在一個看似還未開發的森林後面.也就是在方家別墅對面的那座青山之後.那也是方涼景為何常年都住在那里的原因.那是他留守的執念與身為方家長子的信仰.打開窗戶.他與那座青山遙遙相望.
青山後面.則是旁人難以想象的一個世界.這里完全沒有一點原始的跡象.到處是工業發達的象征.有規模難以想象的地下藥廠.和極富現代氣息的實驗基地.還有供人員居住的住房區.甚至還有提供娛樂的酒吧和舞廳.可謂一應俱全.
而這個世界卻是與外界隔著一層電的.這里有異常森嚴的戒備.除了少數幾個人以外.沒有人能夠隨意進出這里.
其實作為方家二少爺.方輕唯來這里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的.他本以為這一切與他不會有交集.現在卻卷入這個世界.或許.摧毀它.是方輕唯的使命.
一輛軍用吉普車從平坦的水泥路面駛來.方輕唯從上面利落的跳下來.他今天穿著一身迷彩服.腳下踩著一雙軍靴.平日里那種有些不真實的美麗形象.在這一刻卻煥發出截然不同的光彩來.整個人透著一股帥氣和酷勁.
他身後跟著的是禁藥基地的長官.這是方家誓死效命的奴僕.所以這里的人很少會有不忠心的.
雖然門衛不認識方輕唯.但看見他們的上司正畢恭畢敬的跟在後面.自然動作迅速的為他開啟龐大的鐵門.
易凡接到了易森的消息.知道那邊已經無法保全.只好只身一人突出重圍將消息帶給方輕唯.
他捂著月復部的傷口.一手穩住方向盤.開著這輛已經被打得快散架的車子繞著森林公路往上行駛.頭越埋越低.整個人差不多已經趴伏在方向盤上了.可易凡卻憑著最後一股信念支撐著自己.那深入骨髓的忠心與信仰此刻成為了動力.
當制藥基地封禁的門打開後.方輕唯帶領著一眾得力干將雷厲風行的走往里面.然而身後卻有下屬匆匆來報.方輕唯頓住腳步.只見有人攙扶著滿身是傷的易凡前來.他一眼便認出了這多年前派往暗夜門扎根的手下.自然知道是杜晨宇那邊出了事.此刻也不顧上心沉的感覺.易凡忍痛筆直站立.方輕唯听他艱難的道出帶來的消息.
「杜先生說……讓您到方家別墅里去尋找……」易凡咬牙盡量把話語說得更流暢.然而疼痛卻讓他幾次停頓.
「那他呢.」他的平安.自是最珍貴的.方輕唯直視易凡閃避的目光.讓易凡有意的隱瞞昭然若揭.
易凡垂頭.卻不敢再隱瞞.如實說來.「杜先生為了從大少爺那里得到消息.去了古逸那里.現在有傷在身.而且爍夜剝離了我們的保護.只怕……」
方輕唯手握成拳.骨節鳴響.易凡停止了將設想說出口.所有人都沉默的站在周圍.听候方輕唯的命令.他目視遠方.那邊隱約可見方家別墅的輪廓——那里差不多已經被翻找的底朝天了.卻什麼也沒有發現.就差將整棟建築拆了看看里面有沒有什麼東西了……那里還能藏下什麼.
方輕唯一定是最知道方涼景心意的.現在卻無法凝神思考.如果杜晨宇有什麼閃失.那他自我背叛跑去冒險得來的結果又能有什麼意義.
「下去醫治吧.」方輕唯對易凡說道.立即有下屬過來將人攙走.
有片刻失神的方輕唯利落轉身.踏進了禁地內.現在不容一絲一毫的猶豫.決策已經在他腦海中成型.
不就是想要這個基地嗎.給古逸便是.只是要看他收不收得起.
方輕唯命令管理禁藥基地的主管將人員立即疏散.全部撤離到了安全地帶.等基地里已經不剩閑雜人等後.方輕唯開始了對這個空無一人的帝國的摧毀.
實驗基地里的密碼只有少數人知道.而能全部開啟進入的現在只有方家兄弟了.方輕唯令人將那些巨資打造的設備通通拆卸.然後分批毀掉.讓古逸最終只得到一個空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