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泠秀呆呆凝視于她,駭然她眼眸中悲憫蒼生的空,空洞到十軟紅妝都無法淹沒她,她的悲憫不是在他們同等階級而產生的,不是感同身受,不是普度眾生,僅僅只是一種蒼涼到無的悲憫。
眼角倏然閃進一道黑影,她的下頜被修長白皙的手指抬起,四目相對時,她眼中滲進了笑意,「狐狸當時是不用受命劫的,只不過狐狸成了仙還是只狐狸啊,狐狸仙而已,就多了個字。」
黑色眼眸內有著深深的研判,不可捉模的,如蠶絲般緊緊箍住她的心髒,不敢呼吸,生怕只是一個輕微的呼吸就會被吸走靈魂。
他薄薄的唇開闔︰「東海太子走時,你可知他跟我們說了什麼?」
她仍舊笑,淡然無謂的笑,一個鯉魚月兌身,旋身坐到了他一開始靠著的欄桿處。
寒風過,但憑倚欄桿。極目眺望,遠遠迢迢的畫山嵯峨參差,青山綠水,煙霧迷蒙,仙山自有仙山的妙。攏了白袖,她伏趴在手臂處,眯了眼,慵懶如貓,聲音淡淡雅雅如沁水之石︰「這世界若是有哪個地方我沒去過的話,應當是鬼君的三途河了吧?」
她笑著往臂彎處藏了藏,笑聲中卻有著道不盡的蒼涼︰「听說三途河邊開滿了曼珠沙華呢,鬼君那人看著挺薄情無義的沒想到對那女子倒也痴情。」
雲海生愣愣的瞧著那女子的背影,彷如以前在海邊每晚她都仰臥在沙灘上看著黑漆漆的夜幕,不知為何鼻子總是會酸酸的。
夜狐君站在她僅三尺距離之內,這一刻他卻覺得他與她是如此的遙遠,遠到像是用了幾萬年都追尋不到。沉睡在體內的記憶裂了細紋,卻是無論如何絞盡了腦汁都無法破冰而出。
那個背影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風泠秀艱難的搭上她的肩膀,想扭轉她的身子,那種雲層和塵土的距離剜了心般疼痛難忍。
蒼白朱顏,細長睫毛輕顫,灰蒙蒙的眼中倒影了幾人各色不一的表情,輕扯唇︰「我無意生靈涂炭,雖然道德淪喪,可好歹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夜狐君上下一掃,冷聲道︰「我听說東海海神殿關押著的可是令六界聞風喪膽的殺神。」言外之意就是你說的什麼狗屁自知之明純屬逗狐狸用的伎倆。
連溫雅的風泠秀也贊同一點頭,猛烈的咳嗽後他尚不能開口,只是那眼神已經透露出了疑惑。
一連串清脆如珠的笑聲響徹在听風廊下,那笑聲中莫名的嘲諷如一根刺硬生生鑽進每個人的骨髓。微風卷起她素白長衫,「聞風喪膽的殺神嗎?還真是如雷貫耳的名稱啊!」
她起了身斜睥亭中人,「早怎麼讓你們聞風喪膽都已經是過去式了。」說罷抬起手腕,雪白藕臂上箍著一個通紅的鐲子,鐲子內似有血絲循環流動。她一指︰「你們也看到了我現在可是個凡人體質,要我現在去威懾六界還真的讓我很為難呢!」
夜狐君看到那個鐲子,眸色一沉,低啞道︰「妖界的血鐲。」
夙玉無奈聳了聳肩︰「什麼血不血鐲我不知道,只知道就是這個鐲子讓我在東海底下睡了千年。」
血鐲是妖界的至尊法寶,若說有什麼用的話,只有啟用妖王的血聯合神界眾神的畢生修為以此可以封印強大無比的對手。而這個強大顯然可與天地眾神相媲美了,要葬身一個妖王和神界,那是何等的力量啊?!
風泠秀也許不知道血鐲的厲害,但是夜狐君不可能不知道,以他火狐族前任繼承者的身份自是知曉的。
她收了手,端端正正往那一站,眼中笑意盛然,「可還有什麼要問的?我可是毫無保留的全盤托出了。」
夜狐君盯著她審視了一會,沉聲問︰「你就不怕元尊和我們再次把你封印?」
風泠秀詫異回頭,眉頭輕皺,張嘴想說什麼卻愣是沒吐出一個字。對于這樣一個神魔妖王都靠邊站的人,夜狐君也有這樣的想法不置可否,可是•••可是她是這樣一個女子啊!
夙玉看向夜狐君,目中稍帶詫異,「封印我?你在說笑吧?賭上一個仙界都不可能封印我的,神界的時代已經過去。」
「你•••」夜狐君不免一陣黑線。
她笑著轉頭再一次望了一眼那青山綠水,白色長衫抖落滿心的淒涼︰「時機到了我自會回東海的,如今告訴你們我的身份,只是想讓你們幫我找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