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漁致了簡單的歡迎詞,由組織部長進行了十步工作法專題講座,每人一本厚達五十頁的工作法專輯。|純文字||
組織部長因是李漁的發家地的人來取經,講得特別仔細,支們越听越迷茫,越听越煩躁,心想著這樣的工作法貫徹下去,就會產生兩個後果︰一是村干部們整天都開會,變成了專職干部,指望那一月二百多塊錢的工資,生活不下去;二是村里黨員、群眾代表和全體村民也不停開會,現在梓圩的流動人口佔全鎮人口的百分之四十還要多些,這些人怎麼辦?就是在家的這些人,一年開一次群眾會都沒有人想參加,村里基本不開群眾會了,何況還是一年十幾次?整個講堂昏昏欲睡,組織部長也看出了人們的情緒,但還是堅持到了最後,整整講了三個小時,還是意猶未盡。
到了午飯時間,支們才開始活躍起來。
李漁的四大班子輪流倒酒,梓圩參觀團喝得東倒西歪地回了家。
開總結會時候,賀勰在上面講著,下面的暈子們指點江山地海談闊論著,不說這些繁復的步驟,就是那些弄不完的資料,對于這些文化水不平的農村干部來說,就是一道難關。
賀勰好不容易把十步工作法重要意義傳達完畢,支們鬧哄哄地出了會議室,醉暈暈地回了家。
上林市的領導對原產地產品很重視,不停地到各鄉鎮督導十步工作法的落實情況。到武蓨看了一遍,對武蓨的十步工作法的宣傳氛圍很不滿意,沒有看到幾條關于工作法的宣傳標語,反而那些計劃生育的什麼「生男生女都一樣,女兒也是傳後人」等這些計生標語佔據著絕對優勢,對陪調的武部長提出了嚴肅的批評。
武蓨的武部長政治嗅覺很敏感,立即召開了工作會,對市領導們下來視察的情況做了通報,對各鄉鎮落實十步工作法的力度也提出了嚴厲的批評,要求臨國道的鄉鎮,在轄區內,每百米一個宣傳牌,不臨國道的鄉鎮,至少要豎二十塊以上的宣傳牌,宣傳牌的標準是4米×4米,牌子由組織部統一做,錢由鄉鎮出。鄉鎮叫苦不迭,可是組織部長發的話,誰敢不听?再大的壓力也要頂住,再大的困難也要克服。那些臨國道的花了**萬,不臨國道的如梓圩這些地方,也得花上個兩三萬。武蓨的廣告公司找到了武部長,每個牌子本來兩千塊錢,要說量大得從優的,可到了鄉鎮手里變成了三千塊錢。鄉鎮的一把手們心知肚明,不敢討價還價,全盤接受,花的反正是政府的錢,也不是誰的腰包里面的!僅牌子一項,各鄉鎮合起來,就花了上百萬。
組織部通知領牌子時候,組織工作是齊輝分管,副鎮長李慶久主抓。齊輝坐著鎮,平時用車都得通過齊輝。李慶久找到了齊輝,說要去組織部拉牌子。
齊輝對李慶久不是很感冒,不想派車。
李慶久看出了齊輝的意思,喪著臉說︰「這事兒也不是誰哩私事兒,要是拉不回來,可能要受批評,到時候,領導們批評誰?我是個小兵,匯報到了,別哩全靠領導了。」
李慶久的老岳父是武蓨的老縣委記陳晴宇。陳晴宇在位兒時候,有個常委曾經提起過把李慶久從委員提到副鎮長一事兒,陳晴宇當場表態不提拔他。陳晴宇不是不想提拔自己人,實在是信不過這個女婿。縱然李慶久是正式的本科畢業生,曾經當過英語翻譯,才華是有的,但陳晴宇就是不待見這個女婿。陳晴宇認為這個高材生之所以會看上自己的女兒,歸根結底是看上了自己,一旦自己退位,這個女婿升了官,那麼自己的女兒就有可能坐冷板凳,或者干脆休了。所以,為了女兒的家庭完整,陳晴宇當時下了決心不提拔他。李慶久心里不忿,有打人的沖動,可是不敢打老丈人,就經常回家打老婆,叫老婆回家問老丈人要官。越是這樣,陳晴宇越是不提拔他。這些情況齊輝都很清楚。李慶久因為提拔的事兒一直對老丈人心懷不滿,這些年郁郁不得志,這次還是提了一格,由黨委委員到梓圩當了副鎮長。
齊輝知道這是武部長工程,李慶久很可能到組織部匯報說齊輝不給車,到那時就完了。想到這兒,齊輝笑道︰「不是不給車,關鍵是那個版面太長了,鄉政府經常使哩出租車裝不下。」
李慶久不說話,看著齊輝。
齊輝猛地一拍腦袋,說︰「哎呀,忘了!前幾天,上面不是為了擴大內需,給咱們建了一個垃圾站,配了一輛垃圾車嘛!那個車後面有車廂,拉版面是綽綽有余!我給你寫一百塊錢加油條,叫鄉里司機去拉回來,不就行了嘛!」
李慶久笑道︰「那好。」
李慶久寫了一張一百塊錢的加油條,叫給賀勰開車的司機開著垃圾車,把十步工作法的版面拉了回來,給各村送去了。除了版面,還要求村里在臨公路邊上寫標語,听說寫標語,支們都開始埋怨開來,這些年來,計劃生育、綜合治理、護林防火等等,等等方面的標語,再加上那些臨時中心工作的標語,把那些能寫的牆上、石板上都佔完了,宣傳部的常務副部長葉部長還專門對武蓨的標語文化進行了總結,寫成了新聞稿,發表在《上林日報》上。武蓨的中心工作下來時候,你不用看新聞,只要看路旁的標語就知道了,那些標語能夠形成強大輿論氛圍,讓你不關注都不行。可是有些村實在沒有地方寫了,每個村又都有寫標語的任務。
任務布置了一周後,梓圩的鎮干們分成小組到村里檢查標語刷寫情況,郭黎明回到了磨坊村,張懷義寫的還行,可是到了一家農戶的門前,遠看亂糟糟的,不知道寫的是什麼。
張懷義笑著說也是標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