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眾人不緊不慢地走了約一個時辰,才在一處氣勢宏偉的大門口停下。
守門的兩個家丁見著玉昊彥,忙恭敬行禮道︰「莊主!」
微微點了點頭,玉昊彥下得馬來,然後徑直走到馬車前,語氣透著幾乎從未有過的尊敬︰「幾位貴客,敝山莊到了。」
良久都不聞馬車內有回應,玉昊彥俊朗臉上絲毫不見半分不耐,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逐月,舞影和躍下駿馬的司徒璟昱以及樓海陽分別站在馬車的四周,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周圍動靜。
這時深藍說完錦布車簾被一只白皙修長的大手緩緩掀起,接著就見墨炫輕柔懷抱著雙眼閉合,神情寧靜的輕雲慢慢走了出來。
看著仿若抱著稀世珍寶的墨炫容顏那般柔和,唇角甚至還噙著一抹淺淺的笑容,玉昊彥眸光微微閃爍。
「安排一個清靜的房間。」墨炫看也不看眾人一眼,只是小心呵護著懷中睡得寧和的人兒。
玉昊彥掃了一眼墨炫懷里的女子,還沒說什麼,就明顯感覺到一股冷酷冰寒的凌厲氣息席卷而來,看到墨炫眼角余光的陰冷殺意,不由得心神一顫,猶如置身萬年寒潭之中,連牙齒都忍不住打顫。
以前的墨公子只是清冷疏離,而此時的墨公子卻似是地獄修羅般讓人敬畏和恐懼。
玉昊彥忽然懷疑自己請幾人來玉華山莊是不是個錯誤的決定?然而事已至此,他不得不面帶微笑道︰「墨公子這邊請。」
墨炫抱著輕雲跟在玉昊彥身後,不一會兒來到了一處極為清幽的院落,也是三年前他曾住過的墨韻水榭。
「墨公子,這里從你離開後就不曾改變過,你看看還需要什麼,在下這就吩咐下人去準備。」
仿佛不明白玉昊彥話中隱含的深意,墨炫淡淡說道︰「清兒喜靜。」言下之意,沒有他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前來打擾。
玉昊彥听罷神色一震,看著抱著輕雲進入主院內的墨炫背影,眼底有什麼東西忽閃而逝,然後指引著逐月和舞影在主院右側廂房住下,而左側第一間廂房留給墨炫,之後是司徒璟昱和樓海陽。
安頓好了幾人,玉昊彥召來幾個家丁和丫鬟,指著主院再三叮囑說道︰「你們幾個好生伺候著,不管他們需要什麼,你們盡快去做,切不可怠慢了貴客們,都記住了麼?」
「是,莊主,奴才(奴婢)記住了!」
「還有,沒有幾位貴客的吩咐,你們千萬別進去,若是因此惹惱了貴客們,本莊主必嚴懲不殆!」
幾人听罷頓時心神一顫︰三年前,一個奴才因疏忽大意打擾了墨公子被莊主亂棍打死一事,他們至今還記憶猶新。
而墨炫駕輕就熟地來到臥室,溫柔地將輕雲放在床上,然後輕手輕腳地月兌去兩人的外衣,接著側躺在她身旁,體貼地蓋好繡著鴛鴦戲水的錦被,最後大手一揮,房門 嚓一聲關閉,屋內頓時一片寧靜。
此刻已是夕陽西下,絢爛的七彩霞光透過微開的窗欄照在床上相擁而眠的兩人身上,那麼溫暖而美好。
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逐月轉眼看向身旁的舞影,舞影也正好看向她,看到彼此眼中的無奈,相視一笑後回了廂房。
自離京後,墨公子就事無巨細地照顧著主子,身為丫鬟的她們反而無所事事,還真是有些不適應。
「墨炫也太大膽了,竟與小姐共處一室,小姐也是,居然半點不顧及自己的閨譽!」樓海陽輕搖著手中折扇,一絲鄙夷,或者說是失望之光隱藏在漫不經心的眼神背後。
一路上,墨炫對小姐雖呵護備至,但也算發乎情止乎禮,誰知到了這里卻這般無所顧忌。
而這段時間的相處,加上今天的對擂,他對小姐已然有了一縷莫名情愫,不曾想她竟如此輕率,于是乎一種從未有過的復雜感覺便縈繞在他心頭。
收回看著緊閉房門的目光,司徒璟昱側目瞥了樓海陽一眼︰「這一路上都是風餐露宿,小姐必定是累壞了,所以墨炫才點了小姐的穴道,讓小姐能夠好好休息一下。」說完轉身離去。
樓海陽听罷平凡臉上的輕佻神情微微松懈了幾分,絲絲釋然和喜悅不禁涌上心間,合上折扇隨司徒璟昱回了左側的房間。
緩緩睜開雙眼,一室的昏暗讓輕雲些許不適應,正想喚來逐月和舞影,驀然察覺身旁竟有一處溫熱之源,側目對上黑暗中的一雙晶亮灼熱的眸子,不禁神色一怔︰「辰羽?」
「嗯。」輕輕在她額頭落下一吻,目力精湛的墨炫自然將輕雲怔忪的神情看在眼里,唇畔揚起一抹魅惑笑容,溫柔道︰「你醒了。」
額頭溫潤的觸感令輕雲莫名的心生微悸,素日冷靜的神智出現了片刻的恍惚︰「你,你怎麼會在我床上?」
「這段時間的舟車勞頓,我擔心你會睡得不舒服。」
「所以?」
「所以點了你的穴道,給你當火爐。」
溫熱的呼吸陣陣撲面而來,魅惑醉人的聲音在耳畔低低回響,輕雲心頭涌上一絲異樣的感覺,卻又說不出來具體是什麼,可也並不覺得反感。
「現在是什麼時辰?」
「亥時。」墨炫說著大手一揮,屋中瞬間明亮起來︰「我讓人將晚膳端到房里來吧。」
輕雲搖了搖頭︰「想必玉昊彥正等著我們,我們當客隨主便。」
明白她之所以來玉華山莊必另有深意,墨炫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從床上下來,拿起掛在一旁衣架上的外套先給她穿好,這才開始收拾自己,然後打開房門,接過等候在外的逐月手里的溫熱水放在洗漱架上,浸濕了棉帕後微微擰干,遞給輕雲。
輕雲接過棉帕擦拭了臉和手,又將棉帕還給了墨炫。
待兩人出門時,司徒璟昱四人都已靜立院中,正好前來的玉昊彥看著他們微笑道︰「晚飯已準備妥當,還請幾位貴客隨在下移駕前廳用飯。」
「如此就多謝玉莊主了。」輕雲點了點頭。
「姑娘太客氣了。」玉昊彥謙遜道︰「只希望姑娘別嫌棄敝山莊的食物不合口味才好。」
幾人跟著玉昊彥緩緩向前廳走去。
一路行來,透過皎潔的月色和各處的燈光可見玉華山莊佔地極廣,周圍矗立著巍峨的三座大山,恰好形成一個犄角保護著玉華山莊,莊內奴僕丫鬟很多,雕刻精美的亭台樓閣雖不如皇宮莊嚴宏偉,卻也別具匠心,假山流水,重重回廊,綠樹成蔭,百花綻放……處處奢華,處處精致,都昭顯出了玉華山莊的富有。
墨韻水榭外是一處清澈碧綠的湖泊,湖面上是一條雕刻著各色圖案的堅固石橋,一行眾人走完石橋便已到了燈火通明的前廳,陣陣食物香氣撲鼻而來,讓人忍不住食欲大增。
寬闊的大廳里擺放著一張大圓桌,桌上滿滿的都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圓桌前站在一位年約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修眉端鼻,膚色白皙柔美如玉,唇角含著恰到好處的笑容,整個人透著端莊大方的氣質。
而婦人身旁則是一個妙齡少女,身穿淡綠色衣裙,臂挽同色薄長紗,水靈靈的大眼楮流波轉盼間分外晶亮璀璨,容顏秀麗出塵,膚色白女敕細膩,如新月清暈,如花樹堆雪,另有一股動人的氣韻。
玉昊彥忙介紹道︰「這是在下的夫人,小女玉佩瑤。」
扯了扯身旁直盯盯看著墨炫的愛女的衣袖,婦人矜持微笑道︰「見過幾位貴客。」
看了看端莊而不嬌媚的婦人一眼,輕雲淡淡笑著頷首回禮,然後轉眼看向娉婷而立的玉佩瑤,瞧見她看著墨炫的目光那麼認真,那麼熱切,心頭莫名地泛起一絲不舒服。
對玉佩瑤投來的灼灼眼神始終視而不見,墨炫溫柔牽著輕雲的手舍了玉昊彥所指引的主位,在圓桌左邊的位置坐下。
玉昊彥見狀神色一愣,繼而招呼著自己的夫人和愛女坐在了兩人的對面。
司徒璟昱坐在輕雲的左手邊,然後依次是逐月,舞影和樓海陽。
看著坐在對面的玉昊彥,輕雲不得不承認此人確實深諳為人處世之道,畢竟晉國向來以主以左為尊,此人不但放棄了主位,也沒有坐在左邊,足見此人對他們兩人的尊重,且因為客人中有女子在,便讓夫人和女兒陪同。
見客人俱已坐下,玉昊彥說道︰「只是些家常便飯,幾位貴客請慢用。」
話音剛落,就見墨炫拿起筷子夾起一塊清蒸鱘魚放進嘴里,然後才夾起魚頭下的一塊女敕肉放到輕雲碗里,接著夾起一根怪味雞條嘗了嘗,卻並未放到輕雲碗里,又夾起一顆珍珠丸子嘗了嘗,才夾起一顆放到輕雲碗里……
看著如此行為的墨炫,玉昊彥嘴角微微抽搐,可看司徒璟昱四人面色如常,視墨炫的行為很正常,又轉頭看了看身旁的夫人和愛女,兩人俱是神情呆愣,心里越發有些後悔這次的沖動之舉。
直直看著怡然吃下墨炫夾去的菜肴的輕雲,玉昊彥慎言問道︰「不知清兒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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