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著楚雲翊,普音大師靜靜說道︰「王妃中了失傳已久的‘迷夢香’,除了下毒之人手中的解藥,別無他法,而老衲這是以金針刺入王妃的百會穴,太陽穴,楮明穴和人迎穴,再輔以特殊藥物,這樣才能讓王妃暫時清醒過來。愨鵡曉」
「胡說。」楚雲翊面色肅然︰「大師剛才所說的這幾個穴位都很重要,稍有不慎就會致人傷殘或者是死亡,說,大師這是存的什麼心思?」
不能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實在是小雲從小很怕疼,這幾針扎下去她可怎麼受得了?
這幾天每當有外人來,小雲就要裝作昏迷不醒,每次針刺穴位時都疼得冷汗直冒,卻硬是咬牙堅持,他見一回就心疼一回,恨不得帶她受過。
而且這個和尚雖然是阿木古郎找來的,但也不能保證不會為他人所利用,更不能保證不會奉了阿木古郎的命令,暗中對小雲動什麼手腳,以達到控制小雲的歹毒目的。
仿佛看透楚雲翊心思般普音大師久久不語,良久才靜靜說道︰「施主請放心,老衲乃是方外之人,自然不會妄動殺念徒增罪孽,否則佛祖絕不饒恕!」
心事被看穿,楚雲翊臉上隱約泛起一絲淡淡的潮紅,可事關小雲安危,他不得不小心謹慎︰「出家人不打誑語,但願大師心口如一!」
話外之音,若是普音大師稍微有半點不軌之企圖,他定不會讓普音大師走出這個房門!
「阿彌陀佛,依老衲看王妃面相清貴不可言,凡事必能逢凶化吉!」雙手合十,普音大師念了一句佛號,接著說道︰「老衲施針時不喜有人觀瞻,除這兩位施主(楚雲翊和舞影),其他人等請回避。」
素知普音大師性子的管家隨即告辭離去。
而暗十等人看了看楚雲翊,見他點了點頭,這才退守屋外。
放佛沒看到緊緊站在自己左右兩邊,楚雲翊和舞影臉上的戒備和警惕之色,普音大師重新執起金針刺入輕雲身上的幾處穴位,片刻之後收回金針,接著起身離開了雍華閣。
已經睜開雙眼的輕雲看著普音大師背影,漆黑的瞳眸里是一片望不見底的深邃。
從普音大師並沒針刺他之前所說的那幾個穴位,而是絲毫不差地解了她特意封住的穴位,同時暗中輸入內力緩解她的疼痛,足見普音大師已看出她是假裝中毒昏迷,也看出寶音大娘是楚雲翊喬裝的,可他卻沒有當著管家的面揭穿,還借口將管家支開,當真讓人猜不透他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而楚雲翊面色凝重,隱約透著一絲復雜難辨的情緒,普音大師臨去時以密音傳入他耳畔的幾句話,攪得他心頭波瀾不寧。
「楚皇,丫頭心里沒有你,而丫頭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注定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所以放手對你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否則老衲便是前車之鑒,你好自為之!」
他知道小雲和墨炫兩情相悅,也知道小雲一直只當他是朋友甚至是哥哥,也知道晉皇舍不得小雲遠嫁他國,可他深愛了小雲這麼多年,心中早已存不下任何人,又如何能說放手就放手?
至于說前車之鑒,莫非普音大師就是皇叔曾提到的那個人?那個因愛而不得以致萬念俱灰才出家的人?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也就能解釋得通為什麼阿木古郎會請普音大師前來?為什麼普音大師明明看出端倪卻沒有拆穿他們?為什麼會支開阿木古郎的心月復管家?
如此說來,普音大師是不會幫助阿木古郎了,看來,這麼多年過去普音大師還是沒有忘記那個人,只不過是放在心底最深處了吧!
難道他也會成為第二個普音大師麼?
而走出大門口的普音大師忽然停住腳步,落後兩三步的管家一個不察險些撞到他身上︰「怎麼了大師?」
「沒事。」微微回眸,透過敞開的大門看了看主屋的方向,普音大師繼續往前走。
普照大地的陽光有些刺眼,周圍的景致美輪美奐,撲面而來的陣陣輕風夾雜著熱氣,可他卻感覺不到半點暖意。
蘭萱,我見到你心心念念的丫頭了,當真跟你一樣的風華絕代且冰雪聰明,他們泉下有知也瞑目了。
可惜帖木兒對丫頭雖有幾分真心,更多的卻是利用,倒是那人的子佷對丫頭象我對你一樣痴情。
然而即便如此,我依然不願意看到那個人的子佷跟丫頭在一起,所以……你知道了不會責怪我吧?或者你又會說我六根未盡?
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如今你一切都還好麼?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不知是否還能想起有我這麼個人?
而此時的前廳里,一身深紅新郎服的阿木古郎正招呼著陸續到來的賓客。
他臉上毫不掩飾的春風得意,深深刺痛了坐在主位的太後的眼,盯著阿木古郎的眼神里全是仇恨和不甘心,終是棋差一招輸給了這個賤種,不但讓這個賤種如願以償地背靠上晉國這棵大樹,還導致自己母子失和,想想真是不甘心。
「王爺,花轎到了!」
這時,管家滿面喜色地飛奔進來,原本談笑風生的賓客們也瞬間安靜了下來,齊齊擁向大門口。
之前為了維護輕雲的清譽,周皇不得不對大臣們說輕雲住在烏雲公主府,所以大婚時輕雲當然要由公主府出嫁,可阿木古郎以輕雲身體不適為由堅決反對,周皇只得安排送嫁隊伍抬了一個空花轎一路吹吹打打從公主府出發做做樣子,等到了王府側門,輕雲再上花轎,然後從正門進入。
站在門口的阿木古郎雙頰泛紅,雙眼中滿含期待和興奮,花轎一停穩,他就迫不及待地上前踢了轎門。
楚雲翊和舞影扶著輕雲從花轎中走出來。
一時間,眾人只覺眼前一亮,金絲織就著展翅鳳凰和富貴牡丹的華麗大紅喜服下,是引人遐思的優美身段,搭在楚雲翊和舞影手的柔荑白皙瑩透,頭上蒙著的喜帕里隱約可見一張清麗月兌俗的容顏。
不愧是名滿天下的第一美人的女兒,果真是儀態萬千,風姿綽約,眾人個個暗嘆靖肅王爺福澤不淺。
楚雲翊接過阿木古郎遞來的紅綢帶放進輕雲手里,然後和舞影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跨過一個朱紅馬鞍,又越過高高的大門檻,踏上紅地毯一直來到喜堂。
看著緩緩而來的輕雲,烏雲公主面色平靜,然而長袖下緊握的雙手泄露她的憂慮和焦灼。
坐在主位上的周皇眸光深邃如海,一絲歉意藏在滿臉喜悅的背後。
原本按照嘉懿公主高貴的身份,首先要征得晉皇的同意,即便是和親,也要兩國同時昭告天下,絕不可能如此急促而簡單地舉行婚禮,可事急從權,再加上……唉!
嘉懿公主,對不起!
暗暗嘆了口氣,周皇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禮部尚書,禮部尚書隨即高聲說道︰「吉時到……」
阿木古郎握著紅綢帶的一端站在左側,而另一端的輕雲由楚雲翊扶著站到了右側。
「一拜天地!」
隨著禮部尚書的高呼,阿木古郎和輕雲轉身面對大廳外鞠躬行禮。
「二拜高堂!」
因為阿木古郎的母妃在他出生時就已經逝世,周國先皇便將他過繼到太後的名下,就在兩人剛要跪拜太後之時,一直靜靜站在阿木古郎幾步之遙的一名官員突然沖向阿木古郎︰「阿木古郎,你去死吧!」
「啊……」
「 ……」
一道悶哼聲和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之後就見阿木古郎昂揚身軀輕微地晃了幾晃,本來紅光滿面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額頭瞬間滲出了豆大的冷汗,手捂著的月復部指間僅露出一把匕首刀柄,暗紅血液不斷從指縫間汩汩而出,一滴接著一滴墜落地面,濺起一圈圈妖冶的圓暈。
而那名官員頹然地跌倒在地上,同樣面色慘白,嘴角鮮血直冒,可一雙幽邃的眼楮卻閃爍著怨恨和暢快。
阿木古郎果然反應敏捷又武功高強,猝不及防之下揮出的這一掌也幾乎震碎了他的心脈。
看樣子他應該活不成了,不過阿木古郎也好不到哪兒去,因為……
突如其來的這一幕,驚得眾人臉上的喜色頓時凝滯,個個屏住呼吸看著那名官員,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在這個喜慶的時刻刺殺靖肅王爺?
倒是太後始終神情威嚴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事,眼底一絲如釋重負和莫名欣喜稍縱即逝。
「蘇都大人,本王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刺殺本王?」隔開管家的扶持,阿木古郎直盯著那名叫蘇都的官員,幽邃雙眸中閃爍著危險的暗芒。
周皇也是眸光深沉,一面命人去請太醫,一面怒視著蘇都,不知為何竟莫名覺得他有些熟悉?
「從實招來,你為何要行刺王爺?若有半句假話,朕立即將你凌遲處死並株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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