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見過九公主,九公主金安!」
「草民參見九公主,九公主千歲千千歲!」
「兩位皇嫂不必多禮。」上前幾步輕扶起兩人,輕雲這才轉身面對跪地行禮的眾人,親切微笑中透著華貴︰「都來起來吧。想必各位是來恭賀兩位皇嫂的,本宮代睿王和賢王多謝各位好意,本宮想跟兩位皇嫂清靜地挑選禮物,各位沒事的話就都散了罷。」
「草民告退。」眾人暗暗松了口氣︰雖說九公主心慈仁善,但若知道他們來此目的不純,後果可想而知。
人群中不知是誰突然問道︰「九公主,听說是護國侯府的李大小姐將蔡小姐和徐小姐劫持到土匪窩黑龍寨的,並且還毀了蔡小姐容貌,是真的嗎?」
話音剛落,還沒散去的眾人如被施了定身法似的,保持著各種姿勢靜止不動,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一時間,錦玉齋內外鴉雀無聲。
扶著兩位皇嫂在掌櫃和伙計搬來的椅子坐下,清眸掃了個個低垂著頭的眾人一眼,輕雲臉上依舊帶著笑,眼底卻飛速劃過一絲冷冽之光,快得讓人無法捕捉︰「剛才是誰有疑問要本宮解答?」
她特意安排這一出戲,目的就是要看看到底會有誰伺機生風作浪?
「九公主息怒……小人也是听別人這麼說……才問的……」人群中一個面相憨厚老實的中年男子戰戰兢兢回答著,渾身不停顫抖,胡亂擦拭著額頭的冷汗。
雖然他不想承認,可周圍的人都听見是他說的,萬一九公主命外面的侍衛逼供,他也會被揪出來,與其等著被別人供出來,還不如他主動承認,省得到時候罪加一等。
他原本打算以此挑起眾人騷亂,他好借機會偷偷溜走,即便九公主問罪也與他無關了。
誰知眾人听了不但沒有亂,連大氣都不敢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突然感覺渾身無力,就是想溜也溜不走了。
眾人一听轉頭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滿了質疑和憤怒。
他們只听說兩位未來王妃被劫持,根本沒听說是誰劫持的,他怎麼會知道是護國侯府的李大小姐所為?
而且,未來賢王妃容顏明明完好無傷,根本看不出有絲毫毀容的跡象,分明是他胡說八道。
更可恨的是,他居然敢質問九公主,簡直大逆不道,就算他想死,也別連累他們嘛。
果真是好奇心越重,死得越快,以後他們再也不人雲亦雲了。
「听別人說的?」輕雲挑眉睨著面色發白的中年男子,不溫不火問道︰「不知大叔是听誰說的?」
聲音明明輕柔如風溫潤如水,可听在男子耳中卻冰冷刺骨,頓時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抖著唇喏喏道︰「回九公主,小人是在酒,酒肆無意中听,听人說起的。」
「那大叔是在哪間酒肆听到的?」
「是在,在……」
「說!」
「城東的福來酒肆。」男子下意識地月兌口而出。
「來人,將福來酒肆的人全部帶來!」輕雲冷聲下了命令,然後意味綿長的對男子說道︰「大叔別怕,本宮只是想弄清楚究竟是誰膽敢造謠生事,詆毀本宮皇嫂的清譽。」
男子渾身顫抖,心頭已然後悔不迭,早知道他就……
接過紫珂遞來的熱茶輕啄了一口,輕雲睨著渾身戰栗的男子,漫不經心道︰「大叔可是護國侯府中人?」
「不,不是。」男子慌忙搖頭。
他可不敢說是護國侯府中人,否則九公主一問便知他說謊,到時候可就死罪難逃了。
「那是護國侯府的親戚?」
男子又搖頭。
「那大叔有親戚在護國侯府當差?」
男子還是搖頭,臉色卻漸漸變得蒼白。
「眾所周知,護國侯府只有一位千金小姐,大家都稱其為李小姐。」輕雲目色幽深似海,淡淡的語氣透著冷冽︰「而大叔既不是護國侯府中人,又不是護國侯府的親戚,更沒有親戚在護國侯府當差,又如何知曉護國侯府中有位李大小姐?又如何明確說是護國侯府的李大小姐劫持了兩位皇嫂,還毀了六皇嫂容顏?」輕雲將‘大’字咬得很重。
眾人也瞬間反應過來。
是啊,如此說來豈不是自相矛盾嘛,而且他們確實從來沒听說過護國侯府有位什麼李大小姐。
男子嘴唇翕動卻說不出話來,渾身抖得象篩子一眼。
輕雲恍若未見,放在扶手上的手輕輕扣著,一下一下猶如千金重錘狠狠擊打在男子心上,他只覺他的心似乎快被擊碎一般,撕心裂肺的劇痛迅速蔓延至全身,呼吸也漸漸困難起來︰「不知大叔家住何處?家里可還有什麼人?」
「九公主……」男子驚得魂飛魄散,九公主怎麼突然問起他的家人?難道……
「事到如今,大叔還不肯說實話麼?」輕雲挑高的眉梢蘊含著清冽︰「要知道,污蔑皇室中人聲譽,乃十惡不赦之重罪,且株連九族!即便大叔是听來的,但大叔非但沒有制止,還伺機生事,居心不良,按律同罪論處!」
「十惡不赦?株連九族?」男子臉色霎時變得煞白無血色,不住磕頭求饒︰「九公主,此事與小人的家人無關,都是小人一人所為,求九公主饒了小人的家人,小人甘願認罪伏法!」很快,額頭便磕出了血,卻沒有停止。
輕雲挑了挑眉清泠道︰「如果你有一字半句假話,不但你死無葬身之地,你的家人也難逃一死,你可得想清楚了再說。」
「是,小人明白。」男子點頭顫聲道︰「是一個蒙面黑衣人給了小人一百兩銀子,要小人來此這樣說的,因為小人兒子生病無錢醫治,小人便起了貪心,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嚴重。小人說的都是真話,求九公主饒命!」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是有人故意編造謠言中傷兩位未來王妃,還連累了他們,簡直可惡可恨。
「草民參見九公主,九公主千歲千千歲!」這時侍衛將福來酒肆的掌櫃和伙計都帶了過來。
睨著跪地行禮的幾人,輕雲問道︰「你們可認識此人?」
幾人側目看了看身旁的男子,衣著稍好的中年男子恭敬道︰「回九公主,認識,他是城西汪家莊的汪二柱,每天給草民酒肆送菜。」他身後的幾個伙計也點頭稱是。
「你們今天可曾見到他與一個蒙面黑衣人接觸過?」
其中一個伙計想了想點頭道︰「回九公主,草民見過。當時酒肆很忙,掌櫃就讓草民將菜錢給汪二柱,給了錢之後草民想起掌櫃說昨天的菜不是很新鮮,于是回去告訴汪二柱多注意,否則掌櫃就不要他的菜了,卻見到他跟一個蒙面黑衣人說話,沒多久兩人都走了。」
「那你們可看出蒙面黑衣人是男是女?身形聲音又如何?」
「看身形是個男人。」伙計抬頭在周圍人之間來回看,最後停在錦玉齋掌櫃身上︰「就跟那位掌櫃差不多。至于聲音,草民與兩人隔得有些遠,沒有听到。」
汪二柱突然插言說道︰「那人的聲音沙啞尖細,就好象是……是宮里的太監。」
太監?
輕雲端著茶盞的手幾不可見地頓了頓,墨瞳中是一片望不見底的深邃,泛著冷冽和魔魅鋒芒。
她知道那人是誰了。
揮手讓掌櫃和伙計起身,輕雲睨著膽顫心驚的汪二柱,清冷道︰「汪二柱,你造謠生事理當論斬且株連九族,本宮念在你是受人蠱惑,又事出有因,就姑且饒了你這一回,若再有下一次,本宮必嚴懲不殆!來人,將他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小人叩謝九公主不殺之恩!」
兩名侍衛立即拖著汪二柱走出大門扔到地上,很快,木板重重擊打皮肉的聲響和汪二柱的哀嚎傳來,听得眾人渾身陣陣發寒,大街上來往的行人也停住腳步觀看著,議論紛紛。
九公主果真仁德睿智又公正嚴明。
而他們以後再不敢對沒有證據的傳言人雲亦雲了,汪二柱可是前車之鑒吶。
「各位沒事就散了罷。」
眾人如得特赦令似的迅速散去,不一會兒錦玉齋內外就只剩輕雲幾人。
看著空無一人的大門口,輕雲眉頭微蹙,剛才她敏銳感覺到兩道陰狠之光越過人群而來,難道是她的錯覺?
「九兒,怎麼呢?」坐在右側的徐可馨一臉關切。
「沒事。」斂起凝重神色,輕雲微微轉眼,不經意看到佇立在大門旁的林瀚,不禁眉頭一挑︰「林二少爺是來看好戲呢?還是來送禮恭賀兩位皇嫂即將大婚的?」
林瀚臉上帶著痞痞的笑負手走了進來,跪地行禮,得到輕雲旨意後起身站在一旁,動作瀟灑如行雲,卻神情輕佻紈褲︰「那九公主猜猜臣子是來看戲呢?還是送禮呢?」
慢條斯理地晃動著手中茶盞,輕雲眉宇間清澈如水︰「當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