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恐懼頓時縈繞輕雲心間︰「辰羽,你醒醒,辰羽……」
為墨炫把完脈的灰衣老人神情淡淡說道︰「他死不了!」接著點了墨炫身上的穴道,扶起他坐好,渾厚內力緩緩輸入他體內,直到他面色些許紅潤,氣息漸漸均勻,才收了內力將他還給輕雲。
「咳咳咳……」墨炫慢慢睜開了雙眼。
輕雲見狀頓時喜極而泣︰「辰羽,你感覺怎麼樣?」
伸手輕柔拂去她眼角的淚水,墨炫心疼道︰「別哭,我已經沒事了。」
「你剛才嚇死我了,以後再不許做這樣的傻事,知道了麼?」
當看到辰羽緊隨她跳下懸崖的那一刻,她心里除了震駭,還有著莫名的情愫,而當看到他垂手閉眼的那一刻,她心里充滿了恐懼和愴然,仿佛心缺失了一塊一樣痛得她幾乎無法自持,那種感覺既陌生又刻骨。
感覺到她的顫抖和害怕,墨炫欣喜的同時眼底一絲懊悔忽閃而逝,快得輕雲根本沒有察覺到︰「你若不在了,我也絕不獨活!」
聞言,輕雲神情一怔,定定地看著他忘了反應。
見她如此模樣,墨炫暗嘆口氣,他的夕顏還是感情遲鈍了些,若換做其他女子此時該是感動得無以復加,然後以身相許,偏偏夕顏……不過好在夕顏已開始在乎他了,看來他得再努力一些,相信不久的將來,他就能得償所願。
想起之前的唇齒相依,她的香甜和柔軟,仿佛清泉一泓簡直讓他如痴如醉,回味無窮,也不枉他費心設計一番,當然他絕不會承認那只是喂藥而已。
已然調養好內息的李飛雪看著墨炫,微微搖了搖頭︰這人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可憐的九公主……唉!
與此同時,灰衣老人掏出笛子,蘊含著渾厚內力的笛聲清越悠揚,如清風拂過心田,如細雨滋潤萬物,讓人只覺躁動的心漸漸平和,幸存的蛇群奇異地紛紛褪去。
而見到輕雲平安無事的司馬睿和龍影,還有慕雪頓時放下心來,趁靈蛇動作遲緩之際咬殺了蛇頭,龐然蛇身轟然墜地,濺起雪花紛飛,噴涌而出的鮮血瞬間染紅了雪地。
「九兒,快讓我看看你有沒有事?」
斬殺了蛇頭的司馬睿飛身奔到輕雲的面前,扶起她,將她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察看了一番,直到確定她真的毫發無損,直到將她擁入懷中,感覺到她的真實存在,這才安心。
沒人知道,看到九兒掉下懸崖的那一刻,他是怎樣的痛徹心扉,他是怎樣的萬念俱灰,若非被靈蛇纏住,無論天堂還是地獄,他必然會追隨她而去!如果生命中沒有了她,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對不起三哥,讓你擔心了,是九兒的錯!」
「沒事就好,只要你沒事就好!」
龍影默默地站在一旁,微垂著眼簾掩飾去眸中的慶幸,心有余悸和黯然。
慕雪竄到輕雲腳邊,腦袋親熱蹭著她的裙邊,綠幽幽的眼中滿滿的都是後怕,還有不贊同。
離開司馬睿溫暖的懷抱,輕雲蹲輕輕撫著慕雪的頭毛,語氣柔軟而帶著歉意︰「好了慕雪,我保證下一次再不會如此魯莽了,你就別生氣了,好麼?」
你還想有下一次?
不會,絕不會再有下一次!
看著撇頭鬧別扭的雪狼,又看了看一臉討好的輕雲,始終冷眼旁觀的灰衣老人眼底劃過一絲精芒。
這邊溫情脈脈,而還坐在雪地上的墨炫可就滿月復酸水直涌了,只見他眉頭一皺,手撫著心口,嘴里虛弱地輕輕哼著,聲音不大,卻足以讓輕雲听見。
果然,輕雲一听慌忙來到墨炫身邊,急切而擔憂地問道︰「辰羽,你哪里還不舒服麼?」
「心口疼,可能傷及心脈了。」墨炫一副西子捧心般羸弱的模樣說道︰「夕顏幫我揉揉相信就會好一些。」
輕雲下意識地伸手就要撫上他的心口,卻被司馬睿及時阻止,睨著墨炫的眸光暗含警告︰「九兒,墨公子是神醫,這點小傷不足為慮,何況前輩已為墨公子運功療傷,相信已無大礙,墨公子,你說是麼?」
听了司馬睿的話,又看到慕雪鄙夷的目光,還有周圍李飛雪和暗衛們都紛紛撇開了眼,輕雲瞬間明白過來,不由得雙眉一挑,看著眸光閃躲的墨炫,似笑非笑道︰「辰羽,真是這樣麼?」
「夕顏,你听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溫不火的語氣,卻讓墨炫心慌意亂,狠狠瞪了一眼唇角微翹,顯然心情極好的司馬睿,站起身急急解釋著。
「不是我想的那樣,又是怎樣呢?」
「我,我……」墨炫理屈詞窮。
而輕雲已然轉過頭看向一旁的灰衣老人,躬身行禮道︰「晚輩多謝老前輩的救命之恩!」
所有人都感激地看著老人︰如果不是他及時出現救了九公主,他們就是有十條命都不足以抵消他們的失職和無能!
老人神情依舊淡漠︰「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不管怎麼說,老前輩兩次救晚輩于性命攸關,晚輩必當涌泉相報!」瞧見老人直盯著自己的迷離眼神,輕雲直覺他是在透過自己看著某人,難道是那位故人?「不知老前輩為何在此?」
「老朽恰好路徑此地,听見狼嚎聲所以才上來看看。」
「原來如此。」
「姑娘不顧安危采摘相思蔻,可是有人中了失傳已久的秘毒醉情?」
輕雲點點頭說道︰「不瞞老前輩,家父正是中了醉情,听聞必須得相思蔻為引,因此晚輩才如此不惜一切。」
「姑娘果真孝心可嘉!」老人眼底有莫名的復雜情愫一掠而逝︰「令堂得姑娘這一孝女,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只是姑娘曾誤服藥引,以致命不久矣,那靈蛇之膽可延續姑娘壽元,只有服用下毒者所用血之人的心口之血方能徹底根除,但姑娘毒解之日,便是那人命喪之時;另外,這年輕人確實因筋脈逆流,傷及了心脈,當好生靜養才是。」
說完,老人眨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看得出那小子是真心愛慕這女子,他就成全他!
「辰羽,你真的傷及了心脈?」輕雲轉眼看著墨炫,老前輩精通歧黃之術,定然不會信口開河。
司馬睿卻不等墨炫說話,一把抓住輕雲雙肩面對著自己,一臉焦急而疑惑問道︰「九兒,老前輩所說是真的麼?父皇真的中了醉情?你真的因誤服藥引而……」哽咽又驚懼地說不出話來。
眾人也是驚疑地看著輕雲,這消息簡直猶如晴天霹靂,震得他們魂飛魄散!到底是什麼人膽大妄為竟敢下毒謀害皇上?九公主又是誤服誰的血以致性命危矣?
深知三哥秉性的輕雲點了點頭沉重道︰「老前輩所言句句屬實!我也是無意中得知父皇中了醉情,經辰羽確診後才來雪雲峰采摘相思蔻,只要父皇服了解藥就沒事了;至于我,是一時心急才出了差錯,不過找到下毒之人,就會無礙的。」
「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司馬睿一臉凝重和失落,還有著令人心碎的愴然︰什麼時候起九兒將他拒之心門之外呢?
輕雲根本不敢看司馬睿,這個樣子的三哥讓她覺得心痛︰「我並非有意隱瞞,只是不想三哥擔心。」
墨炫卻見不得他的夕顏如此難過和自責,一把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怒視著司馬睿,冷冷道︰「告訴你有什麼用?如果你能早點察覺到皇上中了毒,何至于夕顏舍身犯險?如果你能早點找到下毒傷害夕顏之人,夕顏又何至于每月承受生不如死的寒毒折磨?司馬睿,世間任何人,包括你我都沒資格指責夕顏一絲半點的不對!」
司馬睿聞言猶如醍醐灌頂,看著滿臉愧疚的輕雲,心如刀割的同時恨不得殺了自己,他怎麼可以如此疾言厲色責問最愛的九兒?他怎麼可以傷害發誓要好好保護一生的九兒?他真是該死!
「對不起九兒,我不是……」
輕雲眨了眨眼斂去眼中珠淚,微笑著說道︰「三哥什麼都不用說,我明白。」卻讓司馬睿心頭更加自責︰「以後有什麼事,九兒盡管告訴三哥,一切都有三哥承擔,好麼?」
「嗯!」這是她的三哥,是極致寵愛呵護她的親人,她怎能不感動?
一行人離開雪雲峰與等候在城中客棧的綠珀和舞影等人會合,準備休息一晚明晨再趕回京都,畢竟之前那一番苦戰眾人的精力已至極限。
吃過晚飯,墨炫去煉制醉情解藥,相思蔻花期不到一天,否則便無效,這也是他執意隨行的理由之一。
司馬睿叮囑輕雲好生休息便回了房間。
此時輕雲房中,從綠珀口中得知姐姐所作所為的李飛雪跪在地上︰「臣女知罪,請九公主責罰!」
「李飛雪,你可曾後悔當日之舉?」
「臣女,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