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有個不好的習慣,無論有什麼事,先捂蓋子再說,再小的事被記者報道出去都是有理說不清的,因為記者掌握了話語權,他可以說你,你卻沒法發出自己的聲音。
就好比自己就有下屬企業是賣水的《X華時報》去整「農夫山X」一樣,縱使「農夫山X」邀請大家來檢測他的生產流程,卻因為沒有自己的口舌,在輿論陣地上總是次次輸給《X華時報》。
因此記者的到來,讓一中很是重視,趙陸山敏感的察覺到這是一次機會,更是全程陪伴記者。
作為當事人的林重自然也被叫了過來。
「邵記者,我們學校出了這種老師,我很痛心!」當林重來到時,趙陸山正在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記者面前做沉痛狀。
辦公室里除了邵記者之外,還有學生和學生家長,這個學生林重有印象,是個小胖墩,叫錢洋,胖乎乎的,很愛笑,倒也討喜。
小胖墩平時不愛運動,經過林重的開導後倒是喜歡上了足球,上體育課時經常一個人帶球玩的不亦樂乎,後來听他說他從小就喜歡看《足球小將》,只是以前一直害羞沒敢在操場踢球而已。
錢洋的父親錢多福是個很普通的小市民,每個月拿著不多也不少的工資,但他恰好有個朋友是在報社工作,就是邵黎記者,就職于浦海一家名為《浦海生活報》的報社,這是一家地區性的小報,經常靠一些花邊新聞和標題黨來搶佔市場。
那天邵黎正好在錢多福家里做客,無意中听到錢洋抱怨「腰酸背疼」,就問是怎麼回事,錢洋就說是體育老師要求鍛煉身體。
錢多福也覺得這是件好事,當時還安慰兒子,有個良好的體魄才能夠更好的學習,才夠男子漢,身體酸疼是因為在長肌肉。
邵黎卻不這麼想,他就問︰「你不是不喜歡鍛煉嗎?怎麼忽然想去鍛煉了?」
「老師讓的唄!」錢洋隨口說道。
「哦?」邵黎抓住了重點,「你的意思是,老師強迫鍛煉?」
錢洋一愣,搖頭︰「那倒不是!不過大家都鍛煉,你不去鍛煉,總歸是不太好吧?」
邵黎又抓住了重點︰「利用全體心理給個體造成心理壓力?」
「也不能這樣說!」錢洋搖頭,心想這記者說話怎麼亂七八糟的,「其實我也挺喜歡鍛煉的!」
邵黎卻是自動的把這句話給過濾掉了。
等錢洋去做功課後,邵黎就把錢多福拉到一旁,說︰「老錢,我在你兒子身上發現了一個新聞點啊!」
錢多福樂了︰「別逗了,我兒子身上有什麼新聞點啊?難道是特別能吃苦去掉苦字?」
「我可沒和你開玩笑!」邵黎說,「咱們可以從體罰學生上入手!」
「怎麼就成體罰學生了?」錢多福問。
「呵呵,這你就別管了,我自有妙計!你只要如此這般的配合我就行了!」邵黎不但曉之以情,而且還誘之以利,「你放心,我們報社雖然是小報,但我覺得這個新聞很有能夠火的熱點,到時別的報社轉載多的話,我向領導申請給你爆料費,起碼能有好幾千塊!」
「好幾千塊?」錢多福眼楮一亮。
「嗯,賣得好的話起碼能有五千塊!」
錢多福更開心了,他一個月工資才三千五,五千塊不算小數目了,問道︰「真有那麼多?」
「瞧你說的,這點錢你就看在眼里了?要是好的話,幾萬都有可能!而且到時還有學校的賠償,那也是萬元起步,你自己算算吧!」
其實邵黎的心很簡單,他多年記者經驗告訴他,遇到這種事,學校絕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有可能當時就塞紅包了事,他撈一筆外快好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對方雖然高規格的教導主任親自接待,卻是談也不談私聊的事,而是義正言辭「嚴肅處理」「感謝批評」「報道對我們學校是有鞭策作用」之類的話。
這讓邵黎有些模不準對方到底是有恃無恐還是怎麼回事。
任憑他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學校的教導主任不但不想維護老師,反倒是想把事情鬧大吧。
……
錢洋見林重看自己,低下頭不言不語。
趙陸山對邵黎說︰「他就是林重!」
雖然只是個記者,但好歹也是無冕之王,若是對上別的科目老師,他也不敢如此囂張,但體育老師……那也算老師?
邵黎開口就道︰「你就是林重?」
這人有毛病是吧?都介紹了,還問我是不是?林重「啊」了聲,全做回答。
趙陸山在旁邊說道︰「這位是報社的邵記者,找你有些情況想了解了解,你要好好配合!」
這說話的口氣就讓林重不舒服,又不是審犯人,什麼叫「好好配合」?他看了看四周,大刺啦啦的坐在沙發上,問︰「說吧,有什麼事?」
林重的態度讓邵黎有些意外,不過再一看林重的年齡,他心中就有了初步概念,心想不過是一個整天迷戀絡世界的宅男老師而已,或許還有些中二屬性,不過那又如何?我會讓你知道現實的殘酷的。
他問︰「你對體罰學生這件事怎麼看?」
「體罰學生?」林重笑了起來,「你說我體罰就體罰了?有證據嗎?」
對林重的回答邵黎並不意外,他指了指錢家父子,說︰「人證都在這里,難道你還準備不承認嗎?」
「笑話,公安局審案也要各種證據齊全呢!只靠人證和口供是無法斷案的!」林重輕蔑的笑道,有些人以為拿到口供就能斷案,事實上現代審訊的話,緊靠嫌犯的口供是不行的,必須能夠恢復還原案件的所有,才能夠提交法院,原因主要是為了避免刑訊逼供。
邵黎樂了起來︰「但我不是公安局,我只是記者,我把我看到的報道出去就行了!」
「也就是說,對錯你不管?」林重問道。
邵黎笑著說︰「年輕人,你都說了我不是公安局,那對錯又有什麼呢?我報道出去,讀者自然會判斷是對還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