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仲亨笑笑，目光中盡是寵溺︰「我的話已經說到這里了，肯不肯，全在于你。她的幸福，你的幸福。二者擇其一，或者你需要時間來好好考慮考慮。」
他輕嘆一聲，伸手輕輕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溫煦道︰「再說了，你怎麼知道她跟著我，就未必不是一種幸福呢？你也知道，以她的家世背景，想要在這個社會上混，很難。」
說完這番話，霍仲亨便笑了笑，徑自進屋去了。院子里只剩下霍圓圓一個人站在那里，面對著眼前的一叢山茶花，半天都不動一下。
因著老爺子生氣，所以霍仲亨倒也有些惴惴不安。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簡單沖了一個熱水澡，他便躺在了床上。
窗外月色很好，透過紗窗照進來，地板上倒是像潑了一地的水銀。
牆角的老式立鐘沉沉地敲了十二下，他睡意全無地盯著那台笨重的英式大鐘，想起了當年為了買到這一款古典鐘表，卞子夜幾乎把英國所有的古董店鋪全都跑遍了，這才尋訪到一台。
她知道他喜歡英式的東西，所以費盡心思找了來討他喜歡。表面卻仍然是淡淡的，雲淡風輕的樣子。明明特意雇了專機從英國運回來，還要裝出一副毫不費勁的樣子來。
她太驕傲，不肯在他面前示弱，總是希望能平等的戀愛跟交往。可是她又怎麼會知道，其實所有的男人都是自大的動物。他們的一生都需要女人用贊美來精心的喂養跟呵護，受不得一丁點的折損跟挑戰。
所以柔弱的女人永遠都比驕傲的女人更能激發他們的憐惜跟保護。
他的心底，卞子夜一直沒有進去過。
可說到底，他也欠她的。那個晚上，他從她身上翻下來的時候，不是沒有看到她眼底隱忍的淚光。
哎。
都是債！
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正要準備撥號的時候，誰知卞子夜的電話卻來了。
霍仲亨挑挑眉，還是按下了接听鍵︰「喂，子夜？這麼晚了，還沒睡啊？」
但是對方卻沒有說話，倒是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听著好像是器皿摔碎的聲音。隱隱約約還有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接著便是摔門的聲音，總之就是各種聲音全都交匯在了一起。
「子夜，子夜，子夜你在哪里？你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事？」霍仲亨的第一直覺是卞子夜出事了。肯定是不小心按了免提，所以才會傳出來那邊的一些情況。
那邊听起來很吵的樣子，難道子夜被什麼人欺負了？
霍仲亨到底還是關心她的，放下電話便急忙開車趕去卞子夜的家。
卞家住在頗為遠的一個小區里，霍仲亨趕到那里的時候也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分鐘。他剛在卞家樓下停好車，卻見一輛凱迪拉克趁著月色，悄悄停在了卞子夜家樓下。
雖然這個小區是別墅區，來來往往開私家車的人很多。可是這輛加長版的凱迪拉克，霍仲亨卻從沒見過。
這是英國才剛出的新款車型，國內應該還沒普及。難道是子夜剛買了新車？那為何他卻不知道呢？
他正在疑惑著，忽然卻見卞家大門從里面打開了，一個人趁著月色跑了出來，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那輛加長版的凱迪拉克前，緊接著那輛車打開了門，那人鑽進了車里，車子毫不遲疑地掉頭開走了，向著最濃黑的地方開去。
霍仲亨利眸一冷，毫不遲疑地踩下油門，驅動座駕跟了上去。
因為才剛鑽進去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已經訂了婚的未婚妻——卞子夜。
凱迪拉克開得不疾不徐，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平穩得朝著一個方向開去。
霍仲亨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想要平抑住心底那股郁悶之氣。
怎麼可能不郁悶？
卞子夜是他的未婚妻，他們前些日子才剛訂婚，訂婚戒指還戴在手指上，還是熱乎的呢。她轉眼就在夜晚上了一輛陌生的車子？
他們要去哪里？為什麼卞子夜有什麼事情發生卻不給他打電話？
她是一直以來都如此嗎？還是，還是偶爾為之？如果她一直都這樣的話，那麼，這個開著凱迪拉克深夜來接她的人，究竟是誰？
是她的好朋友，還是……
霍仲亨發現他自己不敢往下想了，因為他心底的答案太不堪，而這樣的答案很可能侮辱了子夜。
子夜，她一直都是懂事理的人。應該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的不堪。
腳下的油門踩得更加大了，霍仲亨的疲意在瞬間消失得一干二淨。
集中精神，他緊跟著前面的那輛凱迪拉克，在月色中飛速地穿行著。
車子離開了大路，轉了幾個彎，直接便來到了郊外的一條小路上。霍仲亨才想著要跟上去，卻忽然車子一打滑，便滑進了路邊的草叢里。
車胎劃過地面，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他拼命打方向盤踩剎車，驚出了一身冷汗，車子這才險險停靠下來。
「砰——」的一聲，車子還是不輕不重地撞上了一旁的一顆巨大的樹。
雖然有安全氣墊的防護，可是到底還是吃了一些力。霍仲亨的頭一下子撞到了，瞬間昏沉了過去。
他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眼楮酸澀的要命，頭也是，稍微一動便是鑽心蝕骨的疼。有晨風透過破碎的車窗撲了進來，早晨的露水有些重，夾雜著青草青澀的氣息，倒是頗有些水汽氤氳的感覺。
使勁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霍仲亨發現自己的胸腔似乎更疼了。活動了一下右手，發現右手也是鑽心的疼。根據他有限的醫學常識，他覺得自己很可能骨折了。
倒抽一口冷氣，霍仲亨掙扎著用左手解開了安全帶，然後再推開門，踉踉蹌蹌地下了車。
沒走幾步，口袋里的電話似乎響了起來。
他停住了腳步，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還忘記可以用電話求救的事情。
接起來，話筒那端傳來了一個熟悉不過的聲音︰「霍先生，您在哪里，我有事情必須要當面跟您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