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堰的視線終于轉移到了姜清人被紗布包裹著的右手上,他才挑高眉,姜清人就已經搶先跟哥哥解釋了︰「哥,這是我們在繪畫課上,我不小心被美術刀割傷手了。沒事沒事,就是一點皮肉傷。是不是啊,圓圓!」
霍圓圓本來站在一邊一聲不吭,如今听到好友這麼問她,只好硬著頭皮圓謊︰「啊,是啊是啊,哎我都說叫你小心小心了,還是這麼不小心。這下子好了吧,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了吧。呵呵。」
她干巴巴地笑兩聲,驚疑不定地看向霍仲亨,也不知道她這個二哥到底又在心里打什麼鬼主意。
姜堰听她這麼說,才將心中的疑惑暫且壓下去,只是還要再問她的衣服是從哪里來的時候,霍仲亨卻早已淡淡笑笑︰「大家別在這里干巴巴的站著了,去俏江南邊吃邊說吧。」
「好啊好啊,我都快餓死了!走,清人,快陪我進去,我要吃鮮蝦燒賣!」霍圓圓不由分說,立刻拉著姜清人進了前面的俏江南。她是這里的熟客了,所以立刻就被帶到了一間雅致的包間內。
這包間不大不小,正好夠四個人坐。姜清人在窗邊的位置坐下了,姜堰才要坐下來,卻早已被霍仲亨搶先坐下了。
「不介意吧?」霍仲亨抬起頭來朝姜堰一笑,斯文極了。
姜堰笑的很得體︰「不介意。」
他隨身在霍圓圓的身邊坐下了,兩個男人看起來都在笑,可是那笑意都不曾到達眼底半分。
姜清人跟霍圓圓對視一眼,誰都不敢說話,要不是服務員上菜單叫點菜,這氣氛估計還會這樣一直怪異下去。
四個人每個人點了一道菜,霍仲亨作為東道,又點了一道湯跟餐後甜點。服務員撤下去,一個彈古箏的小姑娘進來,坐在屏風後悠悠地彈奏起了雅致的音樂,氣氛這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霍仲亨到底是在政壇上混的,只要他想打開話題,就肯定會將氣氛炒得很熱。他跟姜堰先從現在的金融危機講起,慢慢延伸到了男人感興趣的各種話題。所以等到主菜上來的時候,姜堰對霍仲亨的敵意顯然已經降低了許多。
姜清人在看到他們喝了幾杯酒之後,徹底將心放到了肚子里。于是嘴巴里也能吃出東西的味道來了,霍圓圓一向都吃的香,又跟她說起了學校里的八卦趣聞,一時之間倒是其樂融融。
正吃的香呢,服務員上來了一尾西湖醋魚。這西湖醋魚本來是杭州的名產,倒是頗受國人的喜愛。俏江南倒是以顧客為尊,千里迢迢地從西湖運來了鮮魚,醋了一尾,端了上來。
姜清人一向怕吃魚,因為小時候被魚刺卡住了,要去醫院動手術才能將魚刺拿出來。從此她就對吃魚有了恐懼之情,要不是有父親或者姜堰在飯桌上,她是從不吃魚的。
這一次上來了醋魚,姜堰習慣性地挑了一筷子魚肚子上最鮮女敕的肉放在碟子里,耐著心思將最細小的刺也挑揀了出來。正要夾著那一塊肉遞到對面姜清人的碗中,誰知道正好霍仲亨也夾了一筷子魚肉也要遞給姜清人。兩個人筷子一踫,不由得同時停住了手里的動作。
「呃……」姜清人頓時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眼前的這種情況。
姜堰倒還好說,畢竟是自己的哥哥,給自己挑魚刺也沒什麼的。可是霍仲亨呢?他算什麼?
一直被歡樂的氣氛掩飾的那個問題終于被舉到了台面上。
姜堰將魚肉固執地放進了姜清人的碗中,朝著她寵溺笑笑,然後才轉過頭來對霍仲亨道︰「抱歉,清人被我慣壞了。吃魚肉必須要我先給她挑完了刺才行。」
姜清人呵呵干笑兩聲,飛速地瞄了一眼霍仲亨的臉色,小心翼翼道︰「霍先生,多謝您了。只是像我哥哥說的,我吃魚必須要吃沒有刺的。」
霍仲亨的一雙筷子在半空中頓了一頓,接著非常從善如流地從姜清人的碗上方挪開了。
姜清人剛要松一口氣,誰知道霍仲亨下一句話卻差一點叫她噴出飯來。
「那看起來以後我也要學會怎麼挑魚刺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另外夾了一筷子的魚肉,當真是放在碗里認真地挑起刺來。姜清人才要說什麼,卻忽然只覺得大腿上緩緩模上一只手來。
是霍仲亨的手。
姜清人臉一下子刷白了起來,霍仲亨卻偏偏無事人一般,一只手拿著筷子嫻熟地翻轉著那塊雪白的魚肉,一只手卻在台布的掩映下,對她的**進行了徹底的侮辱。
姜清人只覺得自己就跟他盤子中的那塊魚肉沒什麼分別,同樣都是他的盤中餐,只看他心情如何,如何料理了。比如他根本不習慣挑魚刺,于是便將碗中的魚肉戳得幾乎都要爛了。
姜清人覺得自己就是那塊快要被戳爛的魚肉,再怎麼潔白如玉,還不是一樣要任人魚肉、任人欺凌。
她陡然站了起來,幾乎不曾掀翻了面前的湯碗。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扔下這句話,她便落荒而逃,好像有什麼惡鬼在身後窮追不舍一樣。
她跌跌撞撞地奔進洗手間里,砰的甩上了門,然後沖到了洗手池前,猛然打開了水龍頭,然後將整個臉全都埋在了冰冷的自來水中。
一直以來,她都告訴自己可以的。她可以沒羞沒恥地去給霍仲亨當QF,當隨便什麼東西。可是當她跟自己的親生哥哥坐在一起的時候,她才發覺原來之前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鏡子中的那張臉,原本畫著淡淡的妝,可是此刻卻全都暈開了。她像是一只被打回原形的小丑,在自己最在乎人的面前,徹底暴露出了猙獰的面目。
門吱嘎響了一下,姜清人以為有人來了,連忙擦干了臉上的淚痕。誰知道那人轉過來,卻赫然正是霍仲亨。
姜清人一怔,迅疾轉過身去面對他︰「你,你怎麼來了?這是女廁!」
霍仲亨笑的從容,一步一步走近她︰「門我已經關上了,誰也不會進來看到咱們倆的。包括你的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