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決定下的這樣突兀,倒是嚇了所有人一大跳,忖度了一下他的臉色,小心翼翼道︰「老爺,您——」
「我什麼?」霍鎮南獨裁慣了,誰的話也不肯听一句。
「是是是。」早已低下頭去,站在霍鎮南的身邊不發一言。
章華清雖然覺得不妥,可是她一向最知道霍鎮南的脾氣。你越是反對,他做的越是不亦樂乎。想來是生活對他太容易了,他早已經習慣了一呼百應的日子,難得有個人反對他,他反而會升起興趣來。
章華清嫁給他幾十年,自然知道這時候多說無益,所以倒是制止了院長副院長的勸誡,只是溫柔的笑笑︰「既然是鎮南的意思,就照他的意思來吧。畢竟,身體是他自己的,又不是別人的。痛也是他自己的,別人當然也替不了。」
她說這句話就相當于是挑釁了,以往霍鎮南就算不說她幾句,也得冷哼一聲,誰知道今日他竟然就根本沒理會她。
章華清覺得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里怪。情不自禁地朝看去,卻見神色自若,一派坦然。再看看他,也是一臉的平心靜氣,一點異常也沒有。
不過沒有異常,才是最該奇怪的地方。
因為這簡直太不像霍鎮南以往的作風了。可是她又說不出到底哪里奇怪來。只好就在沙發一旁陪坐著,不發一言。
行禮很快就收拾好了,東西也不多,所以整理起來也比較容易。霍鎮南年輕時候都是在部隊里的,生活習慣一直保持了下來,所以一切都很簡單精便。
提了行李,章華清伺候霍鎮南換上了休閑服,扶著他的胳膊走出了醫院的病房。
一路上,院長跟副院長自然都有極長的話要說。奈何霍鎮南不想听,他們還不等說個三句,便打斷了他們道︰「行了,別在我眼前裝乖買好了。你們院的事兒我都放在心上,關于引進美國HA產品線的報告,一個周內我就給你們答復。」
院長跟副院長要的就是這句話,當下便喜之不盡,恨不能給霍鎮南tiantian鞋幫子。
霍鎮南見慣了這樣的嘴臉,以前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反正他從小見得最多的永遠都是這樣的嘴臉,習以為常了。可是今天不知道怎麼了,瞧著這些人的這副嘴臉,他就忍不住想起姜清人那張風吹芙蕖一樣清稚的臉。
他心里猶如被一陣暖暖的輕風吹過,酥、顫、感動都有。在那一瞬間他幾乎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眼看著就要將歡喜流露出來,早在一邊輕聲道︰「老爺,車來了,咱們上車吧。」
他這才一凜,趕緊壓下了心頭的綺念,正了正神色道︰「好,走吧。」
他才剛上車,忽然章華清「呀」了一聲,笑笑道︰「差點兒忘了,才剛我去洗手間,把戒指落在那里了。鎮南,要不你們先等等我?」
霍鎮南忍不住蹙眉︰「都這麼大人了,怎麼還這樣丟三落四的?什麼戒指?」
「是那顆粉紅鑽。其他的丟了也就丟了,只是這一顆是咱們結婚的時候你給我的。我得找到。」章華清堅持道。
她一向珍重這枚戒指,自從結婚那一日來就不曾摘下來。而且除了這個戒指,也不戴其他的首飾。
霍鎮南看了看她光禿禿的手指,終于點點頭︰「去吧。待會你再叫部車子吧。」
章華清點點頭︰「好的,你先回家吧。我吩咐了阿姐早早給你炖上了一品官燕了。」
「嗯。」霍鎮南不過點點頭,章華清這才將車子門關上,站在那里恭送他離開了。
一直等他走了,她這才微笑著轉身,婉言謝絕了院長副院長陪她上去一起找的提議,搭乘著電梯,不疾不徐得來到了366號房間。
霍鎮南才剛走,所以房間還未曾有人打掃過。章華清進門,轉身就將門反鎖了上來。然後走到那些花的跟前,將所有的鮮花全都收拾起來,然後統統扔到了走廊的垃圾桶里。少了鮮花香味的阻攔,再加上開窗透風,不一會兒這屋子里的花香味道果然消散得差不多了。
她緩緩走回屋子里,環顧了一下四周,房間里的東西都很精簡,一切都是霍鎮南的風格,沒有一絲異常。
她又來到了里屋,連床底下也檢查過了,蛛絲馬跡都沒有發現。
奇怪,難道真的是她自己多心了嗎?想想自己也真是神經病的可以,成天跟著一幫長舌婦混在一起,或多或少的總會受到這幫閑太太的影響。
怨不得孔子都說非禮勿視非禮勿听非禮勿言,如她這樣理智冷靜的,日日跟這些人廝混久了,腦袋也難免會受到她們的影響。
再說了,霍鎮南這個人她最了解不過了。自從那個狐狸精死了之後,全世界其他女人在他眼里看起來都是可有可無的。
是啊,又有什麼可以害怕跟懷疑的呢?霍鎮南這樣的男人,心里只有那麼一個死人——一個早就死了的死人。
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章華清淡淡笑笑,長舒了一口氣,這才覺得自己渾身的肌肉繃得有些過于緊了。
想到自己的那枚粉紅鑽還在盥洗室里——剛才若不是她借機去盥洗室,順便將粉紅鑽‘遺落’在那里,想必霍鎮南也會懷疑她突然上來的動。
其他的鑽石他都可以不在意,只有這枚粉紅鑽除外。
到底還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心里再怎麼樣的恨她、提防著她、懷疑著她,到底她是他的妻。名正言順的妻。唯一的妻。
她笑了笑,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雖然已經五十出頭,望之還猶如三十來歲。這當然歸功于金錢的功勞,霍夫人的頭餃足夠她將時光一直停留在三十來歲。
那枚粉紅鑽還靜靜地躺在肥皂盒里,一如她剛才放進去的模樣。
她輕輕拿起最心愛的戒指,一點一點地套進了自己的手指上——直到她發現了一根青絲正纏繞在指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