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淡淡被他驚得瞪大了眼,但也僅限于瞪一下眼而已,如今,他們誰也沒有多余的力氣,哪怕是拍對方一下都做不到。
「但是這些都不算最大的遺憾,我最大的遺憾是,小時候親手害死了一個女孩,因為這個緣故,我沒臉去參軍,因為軍人不能有這樣的污點,雖然這個污點除了我自己,沒有任何人知道。也因為這個緣故,我成年以後,不敢談戀愛,每次和女孩見面,腦海里就會浮現出她的影子。」邢軍生接著敘說。
「都要死了,也不用節約什麼體力了,說說這個故事吧。」喬淡淡輕輕喘息一下說。
「那一年,我們都八歲。她是我們三一班的班長,那時候我很淘氣,她老喜歡跟老師打小報告,說我自習課跟同學打架,或者給女生桌框里塞毛毛蟲之類的。
我挺討厭她的,當然還不至于想要她的命。
那天放學,剛巧她去老師辦公室幫忙登記考試排名,出來的遲了。我看到她一個人背著她的漂亮包,趾高氣昂地走著,心里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我故意打了她胳膊一下,然後就往後山跑,她追著我想要打還,越追越遠。
我知道後山那一帶廢棄的防空洞里面,有一個很深的坑,四周光滑,掉下去,沒人拉是很難爬上來的。她追到那里的時候,我猛地一閃身,順勢推了她一把,她就掉到坑里去了。
其實我只是想嚇唬嚇唬她,打算回家吃過晚飯就回來拉她上來。可是那天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我兩門都不及格,我爸接到老師的電話,一看到我進門,就拿皮帶抽了我一頓。我他娘的淨顧著哭了,哭著哭著就睡著了,然後天就下起了暴雨……」邢軍生雖然口氣還是很平淡,但卻掩飾不住深深的悔恨和傷痛。
「等我第二天早上想起來這事兒,跑過去看的時候,她已經被灌進去的山洪淹死了,她的尸體就那麼漂在那個深坑里,臉白白胖胖的,身子腫的像個皮球,整個人干淨的要命,沒有一絲污泥。」邢軍生說到這里,就閉了嘴。
「後來呢?」隔了很久,喬淡淡才問。
「後來我就揣著這個心病長大了,長大之後,我考了醫科大學,主修兒科,經我的手救活了數不清的孩子,但我心里明白,不管我救活多少孩子,我都救不活我的小班長,我是個殺人犯。」邢軍生說。
「她死後,他們家人呢?」喬淡淡感覺自己的神智已經快要渙散了,但她還是忍不住問。
「她父母本來都是軍人,因為這個緣故,他們專業到地方去了,听說他們又生了個女兒,但我一直沒有勇氣去看看他們。」邢軍生說。
「現在好了,我就要死了,如果真的有另一個世界,我可以去請求她的原諒,或者讓她折磨我,報復我。」邢軍生的聲音也越來越微弱。
「她叫什麼名字?」喬淡淡用最後的力氣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喬炎炎。」邢軍生的聲音輕得像耳語,但她還是听清楚了。
朦朧中,眼前閃過一道白光,喬淡淡感覺身體一下子飄了起來。
「終于,還是要死了麼?」她模糊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