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揚沒有正室,身邊的女人卻不少,除了掌權的二夫人林氏和頗得他寵愛的三夫人夏氏,育有一女的四夫人孟氏,余下就只有兩個侍妾柳氏和姜氏。
流雲醒來之後,幾位夫人都派人來關心,晚清依照流雲的吩咐,一概都說她身子虛弱已經喝了藥休息了,將人打發了,沒有見任何一個。
流雲一夜未合眼,看著漆黑的天色漸漸明亮,朝霞似錦,旭日初升,她的心也慢慢沉靜了下來,曾經的痛楚和磨難恍如昨日,她知道自己大概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些折磨,她撫模著小月復,那里曾經有一個孩子,她心心念念的孩子,卻被他的親人生生地bi死了。
想到這里,她忽然勾唇淺笑,她不著急,該報的仇,害過她的人,一個都不會放過。
只是如今,她卻不能打草驚蛇,她暗暗蹙眉,她今年十四,她娘的這幾年里,二夫人林氏已經儼然半個主母的架勢,除卻主母的頭餃,她在府中的地位固如金湯,若想報仇,以她如今的勢力來說,根本是無稽之談。
她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林氏的虛偽,蘭惜的殘忍,還有那個人的冷酷,她都一一地記在心里,她默默地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不要輕舉妄動,想報仇就必須一擊即中。
她閉上了雙眼,良久之後,綿延的呼吸才緩緩而出,再睜開眼時,已經恢復成囂張驕傲的沐府大小姐,眼底閃過高高在上的得意之色,耀眼奪目。
她需要幫手,這是她想了一夜之後的結論,前世的她敗在識人不清,也敗在毫無援手,當初那些原本立在她身邊護著她的人一個一個對她失望,最終背道而馳,如今,她再不是被人當槍桿使的傻子了,誰想利用她做跳板,想要她背黑鍋,最好先問問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小姐起了麼?」門外,晚清的聲音響起。
「嗯,進來吧。」流雲坐起來,揉了揉發疼的額際,一宿未睡,面上微微發白,依稀尚有幾分憔悴之色。
晚清素來敏感,邊為流雲更衣邊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總覺得小姐這次落湖之後有些奇怪,但是又說不上哪里不對勁。
「夏姨娘後來有派人來過麼?」流雲執起一只紫玉打造的蝴蝶步搖,隨意地cha在發髻之上,微微偏頭,在銅鏡中看著流蘇搖曳的模樣,這只步搖並不是她的首飾中最珍貴的,確實她最喜歡的,栩栩如生的蝴蝶,剔透晶瑩的紫玉,堪為上品。
她第一次用這樣平淡的口吻提起夏氏,意料之中地看到晚清驚訝的目光,不過她掩飾地極好,幾乎抬眼的瞬間便低了下去,這樣玲瓏剔透的丫頭,絕對是百里挑一。
「三夫人身子沉,憐影倒是來過兩趟,問得十分詳細,說三夫人十分擔心小姐,只是身子不爽不能親自過來照顧小姐。」晚清說完便看著流雲,等著她的指示。
雖然沐府是林氏當家,但是沐老爺對夏氏素來遷寵,府里上上下下對她也十分尊敬,不敢有絲毫怠慢,除了流雲這個嫡出的大小姐,因為林氏的關系對夏氏向來不理不睬,甚至咄咄bi人,不過說也奇怪,即使大小姐如此蠻橫,夏氏對大小姐依然關懷備至,讓人模不著頭腦。
「你先去一趟夏姨娘那里,就說我已經醒了,沒什麼大礙,讓她好好養著身子,等我身體好些了會過去看望她的。」說到這里,她又意有所指地望著晚清,「你親自去,避開些人。」
她沒有錯過晚清眼中瞬起的驚喜和欣慰,流雲別開眼,即使心中明白晚清是忠心于她的人,她還是無法全然地信任她。
如今的她,心底蒙上了一層幾不可見的陰影,再不敢如前世那般信任旁人,她需要小心謹慎地求證旁人的忠心。
「是,奴婢明白了。」晚清高興地點點頭,所謂旁觀者清,她時時守在流雲身邊自然看得明白到底誰才是真正對她好的,林氏雖然嬌寵小姐,但她總覺得林氏別有用心,她曾經和小姐提過幾次,小姐不放在心上她也十分無奈,她畢竟只是侍女,雖然夫人在過世前叮囑她要好好照顧保護小姐,可是小姐固執,她也無計可施。
如今小姐竟然願意親近三夫人,晚清覺得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這樣想著便趕忙往夏氏的院子方向走去。
這時候淺瀾走了進來,拿來平日里流雲最愛的大紅色繡花羅衫準備服侍她更衣,不料流雲面色微變,冷聲說道,「換一件淺色的。」
那一日被困柴房,她穿的便是這樣一身紅色的繡花羅衫,她鐘愛紅色,林氏曾經說過,流雲著紅色堪稱絕色,襯得她肌膚雪白,後來整個臨陽城里除了沐家大小姐著紅色羅衫之外,無人敢著紅衫,曾經有個雅ji著了紅衫,最後竟被沐大小姐派人買下送去臨陽城中有名的惡夫,被折磨致死。
「可是,小姐的衣衫……都是紅色的。」淺瀾皺眉回答,小姐平日里最愛穿紅色,所以櫃子里都是紅色的羅衫,她從前說淺色的衣衫太過素淨,不符合她大小姐的身份,後來再沒有制衣坊敢做淺色的衣衫送來了。
「算了,拿過來吧。」流雲嘆了一口氣,看來要改變的東西還真是很多。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侍女的聲音,「小姐,二夫人的侍女小穗來了。」
流雲眸色一沉,淡淡吩咐,「讓她進來吧。」
沐府最有錢的當屬流雲,她娘過世時將所有陪嫁都給了她,林氏又寵著她,什麼好東西都往她這里送來,將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她從前覺得這樣才配得上沐府大小姐的尊貴,如今想來,真真是粗陋不堪,難怪她爹一直都不喜歡她。
小穗是林氏院子里的大丫鬟,經常出入流雲的院子,十分嘴甜,頗得流雲的歡心,每次都會賞些好東西給她,有時候小穗也會以退為進地開口要些什麼,流雲也總是縱著她,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尊貴,如今想來人家怕是在背後說她是傻子也不一定。
不過麼……流雲淡淡一笑,能用錢擺平的人,就不是問題了,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