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采購其實很容易上手,每一部分都有固定的店鋪提供,每日都會有人將鮮肉生魚、蔬菜瓜果等食物送來,流雲只要經常過去看一看就行。
廚房的管事算是盡責的,畢竟飲食方面一直都是侯門大戶最注重的方面,誰都不敢怠慢偷懶。
流雲並不敢放松,因為她明白膳食采購是最容易上手也最容易出事的,從前淺瀾就經常說很多食物不能搭配在一起吃,輕者食物中毒月復瀉,重者甚至會暈厥昏迷之類的。
不過很多時候越是擔心越是容易出事。
這一日她還剛從賬房出來,就看到晚清一臉凝重地跑過來,低聲說道︰「蘇婉小姐午膳過後就一直上吐下瀉,如今已經昏過去了,大夫剛到,說可能是飲食問題,大夫人他們都在蘇小姐那兒,讓你趕緊過去。」
「蘇婉中午吃了什麼?」流雲面上劃過一抹異色,沉穩地同晚清一起往蘇苑走去。
「早上起來的時候胃口不太好,就吃了些魚片粥,中午的時候也沒去前院用膳,說想喝鴿子湯,她的丫頭就去廚房傳話給她炖了鴿子湯,中午吃完還沒事,睡了一個多時辰之後醒過來就開始吐了。」晚清說得很快,「要是真的中午吃的東西有問題,那應該也不是鴿子,有可能是放在湯里一起炖的藥材,蘇小姐身體不好,所以給她熬湯都會放些藥材做成類似藥膳的煲湯。」
「藥材?」流雲皺眉,心底微微有了猜測。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蘇苑,蘇婉面無血色地躺在床上,其他幾位夫人則憂心忡忡地立在邊上,大夫在為她把脈,屋子里的氣氛十分凝重。
「瀾姨……」流雲上前給幾位夫人請安,然後便詢問起了蘇婉的情況,「蘇婉姐姐怎麼了?侍女告訴我是藥膳的問題?」
流雲這麼一搶白,倒是讓幾位想指責她的夫人們語塞,誰都沒想到她竟然毫不避諱,一開口便問出了關鍵的問題。
「大夫說可能是食物問題,還在檢查。」凌瀾掃了流雲一眼,她心中自然是相信這個媳婦的,端看白若煙眼底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她就知道這件事並不單純。
「食材采購在妾身手里這麼久,可是從來沒遇上過什麼差錯,如今倒好,這位少夫掌管食材采購不到一周,就出了這麼大的簍子,也不知道到底懂不懂?」白若煙冷冷地挑眉,意有所指。
「也別急著下定論,未必是食物出了問題,蘇婉的丫頭說她上午就不舒服了的。」凌瀾倒不是幫襯流雲,只不過如今流雲到底是她的媳婦,再者又是她讓流雲去負責食材采購,這回若是她出了事,她這個當家主母也是月兌不了干系的。
白若煙冷冷一笑,語氣倏地發狠︰「是不是食物問題馬上就能知道,妾身就怕瀾姐姐不能秉公處理,雖說流雲是我們侯府的媳婦,不過若真的是她的問題,也是不能輕易姑息的。」
相較于白側夫人的咄咄bi人,上官綠蓉倒是顯得溫和許多,她只是淡淡地說道︰「現在討論一切還未知太早,等大夫確診之後再討論才是最好的。」
流雲察覺到了幾抹帶著惡意的目光,微微蹙眉,看來這次的事十有**是沖她來了。
過了一會兒,大夫終于確診了,他走到桌上寫了一個方子,然後說道︰「小姐應該是誤食了一種名為柳參的藥材。小姐近日怕是著涼,風寒一氣偏勝,傷脾損胃,而柳參xing寒傷胃,小姐誤食之後才會引得上吐下瀉,實則是脾胃不順之故。」
柳參?流雲蹙眉,她怎麼從沒听說過這個名字。
「柳參是什麼?」凌瀾也未曾听說過這個名字,疑惑地問道。
「柳參是一種干煸的本草植物,外形和血參很像,但是功效卻是天差地別。」那大夫頓了頓,望了望大夫人難看的臉色,旋即又說,「年前有一戶人家的主母就是用柳參代替血參熬湯,味道倒是相差無幾,但是……柳參的價格才是血參價格的十分之一。」
接下去的話,不用大夫說,眾人也都明白了。
侍女帶著大夫離開了房間,大夫人這才將目光投向流雲的身上,要說流雲為了區區一點銀子,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沐府的千金哪里會缺了銀子。
「梨花,去把庫房管事和廚房管事都叫來。」大夫人下了命令,她的貼身侍女梨花立刻去找兩位管事的。
蘇婉依舊昏迷著,其他人都沒有說話,流雲立在邊上一言不發,她在心中迅速盤算著這件事對她來說到底是福是禍,然而在她還沒有算明白的時候,庫房林管事和廚房徐管事已經來了。
兩人知道大夫人喚他們前來的目的,兩人齊齊跪在地上,听候大夫人問話。
「回夫人的話,我們府里一直用的都是血參未曾用進過柳參,最新一批血參是前日到貨的,當日還有一匹雪蓮到貨,奴才便和少夫人分頭驗貨,因而血參到貨的時候應該是只有少夫人在。」庫房管事說得有條有理,半點不帶含糊。
「回夫人的話,昨日蘇小姐的丫頭確實來廚房讓廚子幫忙熬了鴿子湯,還說帶來了些新鮮的鹿茸和血參,說是小姐這幾日身子不好,要好好補一補,奴才當時正在廚房準備晚膳,因而是看到廚子將鹿茸和血參放入湯中的。」廚房管事回答得同樣有理有據。
明眼人都看出來這是一出早就安排好的戲碼,流雲也沒有為自己辯駁,若是能將計就計地順勢而為,讓自己退出她們幾位夫人的爭權風波之中,那也算是因禍得福了的。
不過這個時候的凌瀾卻是憤恨的,她知道不能責怪流雲,她剛來侯府,根基不穩,白若煙放了權卻又同時設了陷阱,流雲自然是不可能防備得了的,不過即使是這樣,她心里還是郁悶萬分。
「流雲,你督查不嚴,害得蘇婉誤食柳參,扣你三個月例銀,去祠堂面壁思過一日。」凌瀾說完,又看向白若煙,「煙妹妹,看來采購這攤子的事還是要你先接著,流雲到底年紀小沒眼力,待她成熟些再由你來親自教導她吧。」
這件事,便是這樣粉飾過去,白若煙得回了自己想要的,心里明白凌瀾是執意要護短,她也就沒有再多鬧騰,左右都是不會真的罰流雲的了。
不過,凌瀾這次的完敗對她來說是一種恥辱,而這種恥辱卻是她的媳婦給她帶來的,她相信她們之間的默契會越來越少,她這個側夫人就安心地在旁看著好戲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