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功也是第一次遭遇如此強敵,對方的拳腳勁力已經不下千斤之力,而且拳招老辣,已經月兌離了「技」的範疇而入「道」!
隔著一條棉布門簾,叫惟功感覺到的就是門外有一頭狂野之極強大之極的凶獸,嗜血而勇悍,令人不寒而栗!
「大人小心!」
「大人退後,我等來迎敵!」
李青等人,反應也是不慢,而且武功也是極高,此時當然是感受到了嚴重的危機,立刻要沖上前去替惟功抵擋敵人。
惟功本人卻是覺得爽快!
他展開拳架,竟然也是用當初吳惟賢教授給他的查拳來迎敵,拳架拉開,立刻就是有一種宗師風範,盡顯無余。他的拳意,浸婬至深,雖然不如對方那麼凌厲而無保留,嗜血而狠辣,但一招一式,無不是大開大闔,招招都是重力而出,不論是砸,掄,沖,甩,拍,架,每個拳式,都是中規中矩,沒有絲毫的瑕疵可言!
看惟功打拳,幾乎就是一種美的享受,他的拳意,已經是領悟至深,直指核心,很多查拳招式,他已經不拘泥于原本的套路,而是將查拳去蕪存精,加入自己對拳法武道的領悟,在他手中使出來的拳法,更精警,更大氣,毫無匠氣,而是一派宗師風範,有以武入道的感覺。
他打的痛快,在李青等護衛要沖上來的時候,居然還有閑暇擺了擺手,止住李青等人的動作。
而當他大開大闔,連續發力還擊的時候,對面的灰袍漢子已經是連連後退,有抵擋不住的感覺。
這個灰袍漢子的眼中,也是有掩飾不住的驚駭之色!
他的武學,大成入道,幾無蹤跡可尋,以一敵百,毫無困難,養氣之法,更是將門家傳,自幼學習,加上近二十年的實戰,殺氣盈然,尋常武者,根本不可能是他對手,而眼前這位,說是青年還有些勉強,也就是少年往青年轉換的年紀,而這樣的年紀,使出來的拳法居然沒有一絲匠氣,渾然天成,毫無破綻。
更要命的就是惟功的氣力拳勁之大,也是他平生所未見!
每次兩人對拳,雖然這個灰袍漢子也是有千斤之力,但對比惟功的拳勁,仍然是要遜上一籌!兩人對拳之時,惟功紋絲不動,這個漢子卻總是要晃一晃,或是後退一步。
這樣的打法,當然是他十分吃虧,難以為續了!
兩人從門前一路對戰,一直已經戰至大街之上,轟隆隆的拳腳之聲猶如雷鳴,此時也是天公湊趣,天冷風寒,卻並沒有下雪,而是有秋雨落下,時不時的夾雜著一兩聲雷鳴之聲。
這樣,也是遮蓋住了這一場驚天動地的比武鬧出來動靜,若是不然,在這樣的京畿核心的中城區域附近,早就不知道驚動多少人起身看熱鬧,而這一場激斗,也必定會成為明早京城最大的新聞了。
「痛快,真痛快!」
細雨之中,惟功絲毫不受影響,專注于眼前這一場拼斗。
對方的實力很強,而且殺氣充沛,令得他不得不使出大半的實力來拼斗,數年之來,還沒有這樣一場激戰,令得他能將自己的功夫使到如此的地步,這樣的一場戰斗,當然是令得他十分開心,有心曠神怡之感。
斜風細雨之中,他的對手卻已經漸漸氣力不支,氣息散亂,呼吸粗重,拳法也是開始破綻迭出了。
最後關頭,惟功使出沖天炮,一拳猛然向對方前胸轟去!
他這一拳,使出全力,他的兩臂早就各能舉起六百斤的石鎖,如果有十二石的強弓,他也能左右開弓,運用自如。
這樣的力氣,已經近神近妖,最少在大明的傳聞之中,只有劉顯之子劉鋌有力舉千斤的傳聞,但是否屬實,也並沒有人能證實。
但惟功此時猛然砸出去的,卻是毫無疑問的千斤之力!
「手下留情!」
與惟功放對的漢子身後,還是有十幾個人影,與惟功的護衛一樣,他們也只是在後頭掠陣。
眼看灰袍大漢陷入危機之中,立刻有好幾條身影搶了過來,都是全力出手,勁風匯在一處,形成了龐大的氣流。
而在這一刻,惟功仍然長笑搶前,將勁力全使了出來。
在這幾個漢子的眼前,惟功猶如山巒一般的高大,使出來的勁力,也是根本叫他們有無可抵抗之感。
「轟!」
轟然一聲,當即這一拳便是轟飛了所有人,搶上來的幾個身影,均是被惟功這一拳擊中,擊飛,四散而落!
每個人臉上,都是驚駭欲絕,有人手酸軟疼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起來,有人頭暈眼花,睡在地上,無法起身,有人連聲咳了起來,卻是被這一拳傷了氣機,一時難以回復。
這一拳之威,竟是叫五六個身手高明的灰袍漢子,全部失去了戰力!
惟功這一拳,卻是將自己的全部力氣打了出去,只留有一點點余力,回勁之後,又是感覺四肢回復了氣力,丹田氣海,又是充盈如初。
不僅如此,他還感覺到了勃勃生機,似乎又有新的氣力,在自己的身體孕育而生。
在這一刻,惟功感覺到由衷的欣喜……這長街雨夜一戰,盡管衣服濕透,但還是太值了。在這一刻,他停滯了幾年的境界,又是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在對力道和拳意的領悟上,他又繼續向前了一步。
身在大明,他還是有一個後人的靈魂,武學之夢,從來沒有停止過。
所謂的飛花摘葉,均可傷人,三花聚頂,五鳳朝陽,這樣的武學,事實上是不可能出現的,但蓄力為爐,燃燒身體的每一份潛力,將身體錘煉到最強,使身體成為最強的兵器,這倒是一條現實可行的道路呢。
……
「好險,好險……大爺,可以收手了。」
說話的是第一時間攻擊羅二虎的那個灰袍大漢,他的手腕被惟功一掌擊裂,已經腫的厲害,但這人並不怎麼在意,形若無事,反而站在被惟功擊敗的大漢身邊,一臉慶幸的模樣。
這人是四十左右年紀,被惟功擊退的當是三十來歲,其余的伴當,均著灰袍,年紀最小的在二十左右,除了少數上前又被惟功擊退的之外,剩下的人手中都是牽著高大的戰馬,戰馬之上,鞍具齊備,並沒有花紋雕飾,式樣古樸,顯的十分實用,馬身之上,都是放滿了插袋,左右兩側,要麼是馬槊,要麼是長刀,或是鐵槍,長矛等兵器,長弓更是每匹馬都有,撒袋也是綁束在最合適的地方。
除了這些兵器,還有幾支鳥銃,斜斜放在馬身上,甚至還有短短的三截銃管連接起來的古怪火器,如同有三根鐵管的鐵榔頭一般。
看到這樣的兵器和那些面色桀驁不馴的大漢們,李青等人均是面色大變,立刻圍攏簇擁在惟功的身邊,不敢有絲毫懈怠。
在此時,五城兵馬司的人終是听到動靜,有百余兵丁,在一個兵馬指揮的帶領下,急急趕了過來。
也不怪他們著急,這里是中城外圍,往里不遠,到處都是公侯的府邸,一旦生事,他們有多少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但一看到眼前的情形,帶隊的指揮只得在心里叫一聲苦,豎起手掌,喝住自己的部屬,一步也不敢繼續前行了。
擺明了的,一邊是少英國公,雖然年少,但在京城已經是垛垛腳全京城都得抖三抖的強勢人物,另外一邊,看這架式模樣,領頭的兵馬指揮已經心中有數,來的不管是什麼身份也絕不是自己能夠惹得起的厲害角色!
還是躲在一邊,靜靜看風雲變幻罷!
場面一時詭異起來,軟綿綿的細雨仍然在半空中不緊不慢的飄落著,四周數十盞燈籠或遠或近的散發著柔和的亮光,將這小食店的四周照的通明透亮,在場中,是惟功與那公子及其部屬對峙著,在四周,則是模魚兒裝沒事的兵馬司的人,更遠處,就是更夫,坊丁,火兵一類的人物,遠遠站著,更是不敢靠近過來。
那個「大爺」過了半天才回過氣來,神色冷峻的對著惟功道︰「閣下好功夫,領教了。」
惟功垂手而立,淵停岳峙,神色也是冷然,他淡淡道︰「閣下功夫也不壞,閣下的伴當更是好功夫,不過上來就下殺手,這說不過去吧。」
「這是我下的令。」那個「大爺」不以為然的道︰「此行是專程來領教張大人的功夫,早就听說張大人是京城第一高手,所以特別來領教。如果不上來先動手,怎麼能試出真實的本事來呢。」
惟功心中原本只是不愉快,憑白無故的就這麼大打出手,好沒來由。此時听著這人的話,看著他視他人性命為草芥的冷漠淡然,心中就是一團火燃燒起來。
他冷笑道︰「原來閣下是視人命為草芥,果然是豪杰好漢,不過閣下的手下命不值錢,我的手下命卻是值錢的。」
對面那人原本就是性傲之極,輸了惟功一陣心中極為不悅,正盤算著如何找回場子來,此時听了惟功的話,心中更是不悅,當下便道︰「我的部下性命也是值錢的,但若是有升哥有什麼意外身故,那也是男兒漢子戰死疆場,死得豈所。」
「那是戰場上,這里是戰場麼?」
「只要動手的地方,在我李如松眼中,就是戰場!」
惟功早就猜出此人是誰,兩人說出真火來,彼此眼中都是火光四濺,李如松昂然報出名來,在場諸人,也都是為之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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