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主,我們來了。」
「嗯,用誠和希忠用長兵,站在後排,士祿和晉材你們用短刀,持盾,站我身側,我開道!」
「是,東主!」
幾個人都是跟隨惟功最早的一批,早就形成了默契,惟功不問就知道,他們今晚都騎馬出來,肯定是將長兵器和盾牌在馬身上帶著,此時對戰一起,這些猴精猴精的少年們早就在第一時間就將兵器取在手中了。
五個人瞬間就組成了兩才陣,張用誠掩護周晉材,陶希忠掩護佟士祿,惟功站在中間,在短弓和小弩的襲擊之中,五人大步向前,惟功用刀撥開箭矢,而另外兩組人有盾牌在前遮蔽,根本不畏這些輕箭的襲擊。
十余步距離,轉瞬即至。
周晉材用的是戚刀,這種嘉靖年間由戚繼光從俘獲的倭刀改成的長刀十分鋒利,在吸取倭刀鋒利難擋優點的同時,又改良了一些倭刀的缺點,比如過輕,用鋼過脆等缺陷,使刀背更加厚實,加上用的是上好的閩鐵打造,一柄戚刀最少五六兩銀子,抵得上一頭牛到一匹馬的價格了。
看到由東主殺出來的一個空檔之後,周晉材怒喝一聲,長刀不劈不斬,用的卻是刺法,鋒利的刀鋒切開面前一個大漢的月復部,腸子瞬間全流了出來,和血水髒物流的滿地都是。
佟士祿天生神力,用的是兩柄厚實的短斧,他在惟功左側,兩斧揮舞,幾個灰袍漢子拼命抵擋,卻終是被他劈的連連後退,雨天天滑,一個漢子收腳不住,滑在地上,佟士祿怒吼一聲,上前便是砍在那個漢子的腰間。
一斧,再一斧,又一斧。
剁肉的聲響在長街上接連響起,三斧過後,在沉重的大斧砍伐之下,那個漢子半截身子被砍了開來,下半身在一邊,上半身卻仍然奮力的在往前爬著,雨水沖涮下來,半截身子在泥濘的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跡來。
在兩個短兵手之後,張用誠和陶希忠面無表情,但手中一人一桿丈二的鐵槍,佟士祿和周晉材打開缺口之後,他們就趁隙將手中長槍出手。
他們學習的全是實力的槍術,汲取了少林槍術等流行槍法的精髓,其實這些槍術都和俞大猷息息相關,戚繼光便盛贊過這些長槍槍法妙極,不論是握法,刺法,挑法,或是掄,砸,都是十分有效的殺人之法。
比起大開大闔,殺的狀似開心的周佟二人,張用誠和陶希忠刺殺的人反而要更多一些。
每出一槍,必重傷或刺死一人!
在中間的惟功,在四個伴當的掩護之下,出手更是如行雲流水一般,他的一身武功在這兩天終邁進大成境界,所缺的就是經驗和力氣的增加,今天這一場戰事,倒是真的象敵人湊巧給他送經驗值來了。
在出刀,收刀,出槍,收搶,挺盾收盾的機械動作中,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五個人終是殺破重圍,一直到眼前再無一個敵人時為止。
惟功身上沒有什麼血跡,他懂得收斂勁力,力到即止,而且對距離掌握的剛好,所以沒濺上什麼鮮血,身邊的四個少年,卻是從血池里剛撈出來一樣。
哪怕是張用誠,此時也是鮮血糊了滿臉,除了兩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幾乎看不到身上除了血色之外的原本色彩了。
「這就完了?」
周晉材有些月兌力的感覺,但他知道此時不能露出一點跡象,只是用難以質信的眼神掃視著四周,用長刀撐著自己,不使自己月兌力摔倒。
「沒完了,身後還有。」
惟功的勁力有復生之感,用了多少,身體里就補充多少,並沒有乏力之感。看著眼前的斷臂殘肢,還有幾個狼狽逃竄的身影,他含笑道︰「回頭,他們要再來,我們就再殺一陣。」
「好勒,听東主的。」
幾個少年都回轉過頭來,在他們身底,是斷裂的四肢,是身首分離的尸體,一具具剛剛還活蹦亂跳的人體,在現在這個時候,卻是已經成了冰冷的尸體。
不用細數,光是從幾十步外就倒斃的尸首來看,最少也被他們殺死了三十人以上,除了逃掉的七八個弩手和弓手外,在長街的北面,已經看不到一個敵人了。
五個人在惟功的帶領下一起轉身,每個人臉上都是帶著輕松寫意的笑容,也是有一種強烈的自信。
今日這一場好殺,每個人在心靈和戰技上,都是又上一個台階。
「跑了,全跑了。」
「哈哈,都嚇走了。」
周晉材支撐不住了,右手柱著刀,左腿卻跪了下去,整個人半跪著在地上,臉卻是仰著的,哈哈大笑的時候,雨水一直淋到他嘴里去,他也不管,整個眼楮里都是笑出淚來,也不管。
張用誠也是一樣的激動,罕有的哈哈大笑,然後又啊啊的大叫起來。
佟士祿和陶希忠都蹲了下來,喘著粗氣,象狗一樣,喘了好一陣子,才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惟功心中也感覺一陣輕松……今日這一陣,他殺人最多,最少有一半人死在他的刀下,不論是刀意,靈巧,審勢,辯識敵人對自己的襲擊路線,他已經儼然有宗師氣度,再有這幾個可相托生死的伙伴配合,打出這樣的戰果來,並不出奇。
要知道,眼前這些灰袍大漢,真動起手來,幾倍于他們的京營禁軍也不是對手,除非是調幾百皇城禁軍來,不然的話,還真未必能打的過他們。
「嘿嘿,我的馬還在!」
這幾個少年雖然年紀不大,但殺得這麼多人後,居然一點不慌,也是多次斗毆,還有通州那一場廝殺練出來的膽量,尋常的人,莫說是少年成年,看殺豬宰牛也是會緊張,更不要提自己親手殺人了。
周晉材十分歡喜的去牽自己的馬兒,佟士祿和陶希忠在地上翻撿,看看那些丟棄的刀槍劍戟有沒有合手的,再看那些丟下的小弩還能不能用。
「東主,這是朱國器的手下。」
張用誠也是在一邊看了一下,對武器和弓弩他沒有興趣,這些江湖客也不會有什麼真正的好東西,最多是和軍營的軍械差不多,沒什麼值得上眼的,他對那些人的長相特別有興趣,俯著身子看了半天,直到認出好幾張熟悉的臉之後,他才確定下來。
因為對張用誠的了解,惟功沒有問他是否確定,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道︰「不要外傳,晉材他們都不要說。」
「我省得,一切听東主安排。」
惟功點了點頭,微笑道︰「今天這一場廝殺,真痛快。」
雨點在臉上不停的沖涮著,將惟功臉上僅有的幾點血跡沖涮的干干淨淨,連張用誠那血糊的臉也洗涮干淨了,露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孔來。
「東主,巡城御史來了。」
「我們不必和他們照面,走吧。」
不遠處傳來人喊馬嘶的聲響,還有火把的亮光。這里的砍殺最少有兩刻鐘功夫,這麼久的時間又是這麼大的動靜,還不知道是多少人跑去報了官,畢竟是坊市中間熱鬧地界,四周兩邊全是人家,想必兵馬司和巡城御史听到信兒後都不敢怠慢,立刻趕了來,如果是尋常盜案,這麼樣的雨夜,這些官大爺們才懶得這麼快就趕過來。
不知道這位中城的巡城御史和兵丁們看到這滿地的碎尸會怎麼樣,會不會吐成一片……京城的治安一直是面子上得過的去,江湖勢力也是一直恪守這一點,絕不會把事情給鬧大,這一次死傷好幾十個,在京城也算重大盜案匪案了,明日一早就會上報到各部門,錦衣衛和東廠也會第一時間匯報到皇帝案頭,至于怎麼分析稟報這種案子,當然還得看各家勢力在背後的角力了。
「東主,這些烏龜王八蛋是怎麼知道你出來和回家的路線來著?」
「這得查。」
「來興兒靠的住麼?」
「東主,以後還是挑幾個得力的一直跟著你吧,我和士祿帶隊,再遇著這種事心里也不慌,雖說東主身手高明,到底還得多加小心。」
「晉材這話在理。」
眾人一邊騎馬趕路,一邊也是小聲聊著天,張用誠在今天的事情上雖然料對了,但此時並沒有一點自得的神情,仍然是不溫不火,只是听到周晉材最後的話時,才插嘴道︰「東主,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你一個人身手再強,也要小心人家的暗算,還是挑一隊人跟著你吧。」
「也成。」
張惟功想了想,正好可以借機訓練出一隊精于保護和刺殺還有做隱秘勾當的好手來,不論是跟蹤,刺殺,安插眼線,甚至是竊信,偽造印信文,綁架,下毒,種種**勾當,也是能做的就做,沒有什麼道德上的限制……對頭對他連刺殺這種事也干出來了,他還給別人留手,那豈不是太蠢了。
這件事的主謀和幫手,走狗,他都要查個清楚,最後來算一算總帳。
就算一時動不了,以後也有的是機會。
想了一想,便是吩咐道︰「這事我會吩咐國峰來辦,你們就不要操心了。」